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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的绽放

    林浅的帆布鞋碾过展厅地面,防滑纹在大理石上留下浅灰印记。入口处的横幅被空调风吹得轻晃,“向阳而生”四个鎏金大字时明时暗,像极了苏晴画室里那盏总接触不良的落地灯。她捏着邀请函的手指发颤,纸面印着的半幅向日葵边缘毛糙,能摸到铅笔起稿时留下的凹痕——和三天前在苏晴画室看见的废弃草图一模一样。

    展厅中央的蓝丝绒幕布像块巨大的淤青,苏晴正站在幕布旁,白色亚麻裙角扫过地面。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指尖反复摩挲着画布边缘,钴蓝色颜料渗进指甲缝,在灯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林浅记得这种颜色,是苏晴上个月在公益基地画宣传板时用的,当时她笑着说“钴蓝最适合画阴影里的茎秆”,手腕却因为连续作画肿了三天。

    “陈先生对《时光向日葵》很感兴趣。”苏信白的声音从右侧展柜传来,他的西装袖口蹭过玻璃,“但建议在花盘中心增加圣母像元素,这样更符合古典美学。”他抬手比划,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小晴,你该明白,商业价值和艺术追求并不矛盾。”

    苏晴的肩膀微微僵硬,指甲在画布上刮出细响。林浅看见她无名指根处的红痕更深了,那是上周帮公益项目写策划案时,握笔太过用力磨出的茧——可按道理,最近该是她筹备画展的最后阶段,怎么会频繁出现在公益基地?

    顾辰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风,机车夹克上的金属拉链撞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袖口沾着黑色油渍,显然刚从汽修厂赶来,手里攥着的干向日葵已经褪色,花茎上还系着三年前苏晴送他的蓝色丝带。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全家出游,在郊外野地里采的,如今他父亲躺在医院,这家汽修厂即将易主。

    陆远的出现让林浅有些意外。他手里捧着她的笔记本,封面上贴着的短篇手稿被翻得卷边,那是她昨晚写的《阴影里的花盘》,主角是个放弃绘画的女孩。他朝她微微点头,目光却在扫过苏晴时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

    策展人敲响铜铃的瞬间,苏晴的手指在麦克风上弹了一下。聚光灯亮起的刹那,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喉结滚动着数了三秒,突然转身扯下幕布。

    巨幅油画扑面而来。十二朵向日葵以逆时针方向旋转,金属质感的花瓣边缘泛着冷冽的银灰,却在中心花盘处陡然升温——暖橘色颜料层层堆叠,像被揉碎的夕阳,最深处藏着两个极小的人影:林浅低头书写的侧脸,苏晴举着画笔望向远方的剪影,被金色光晕裹住,像两枚嵌在画布上的旧时光碎片。画布右下角,“苏晴”落款旁的“For L.Q”小到几乎看不见,却让林浅的鼻尖骤然发酸。

    “这幅画最初的名字,是《父与女》。”苏晴的声音通过音响扩散,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苏信白手中的水晶杯在展台上磕出清脆的响。“我父亲说,”她的指尖划过冷硬的花瓣,“向日葵必须永远面朝太阳,就像艺术家的笔触必须臣服于传统。”

    镜头扫过苏信白绷紧的下颌线,他的指节因为攥紧酒杯而泛白。顾辰手中的干花茎秆突然断裂,碎屑落在米色地毯上,像落了一地的碎月亮。林浅看见苏晴的肩膀在发抖,想起三天前在画室,她曾撞见苏晴对着这幅画掉眼泪,画布背面用铅笔写着:“如果太阳是别人定义的,我还能开花吗?”

    苏晴突然转身,领口扯开的动作带乱了项链,锁骨下方的纹身完全暴露——半朵逆着光生长的向日葵,边缘毛糙得像孩子的涂鸦,却倔强地朝着与画布上所有花朵相反的方向。“但云城的向日葵长在立交桥下,”她的声音突然拔高,“根须缠着钢筋,叶子沾满汽车尾气,却还是要在裂缝里扎根、抬头。”

    角落的画廊经纪人开始悄悄摸手机,苏信白往前半步,皮鞋跟碾过地毯上的向日葵花纹:“小晴,你知道艺术基金的收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要把这些钢筋水泥里的向日葵,”苏晴打断他,指尖重重按在画布上,“画成圆滚滚的卡通形象,每幅卖五万,印在笔记本、马克杯、儿童绘本上。”她笑了,笑容却像碎玻璃般锋利,“就像您当年放弃街头涂鸦,穿上西装走进画廊,成为‘苏信白大师’。”

    顾辰的喉结剧烈滚动,油渍斑斑的手指攥成拳头。三个月前,他父亲在汽修厂出事故,苏晴守在ICU门口画速写,说“等画展卖了钱,就能换更好的药”。现在她却在谈放弃,那些在汽修厂顶楼上用齿轮油画向日葵的夜晚,那些说要开“废铁画室”的玩笑,突然都成了刺人的沙。

    “而您,”苏晴转向父亲,后者的镜片终于不再反光,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希望我去巴黎美院,走您没走完的路,成为第二个‘苏信白’。”她指了指花盘背面,林浅这才发现,在暖橘色的阴影里,用极细的白颜料画着无数小太阳——每个都朝着不同方向。

    苏信白的酒杯“砰”地砸在展台上,红酒飞溅在白色桌布上,蜿蜒成扭曲的圆。“你知道为了这幅画,”他的声音低得像绷紧的弦,“我推掉了伦敦双年展的邀请,每周去艺术基金做游说——”

    “所以我才要现在说。”苏晴的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我不要做您画布上的向日葵,永远面朝您规定的太阳。我要画自己的花,哪怕长在阴影里,哪怕没人欣赏。”她望向顾辰,后者正弯腰捡地上的干花,碎掉的花盘落在他脚边,像片被揉烂的月光,“顾辰,你记得吗?我们在汽修厂顶楼画的第一幅画,用的是你爸的旧机油,画在生锈的铁皮上,下雨时颜色混在一起,像幅抽象派大作。”

    顾辰没抬头,声音闷得像塞了团棉花:“你说过,那是我们的‘废铁艺术’,要让所有人知道,破铜烂铁也能开花。”

    “可现在的我,”苏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满脑子都是画廊合同、基金评审、巴黎美院的申请表,连做梦都在调钴蓝色。”她突然抓起展台上的“参展艺术家”铭牌,金属牌在掌心压出红印,“我太累了,顾辰。当‘苏晴’太累了,我想做回那个在夜市纹身、在公益基地教孩子们用蜡笔画太阳的小晴。”

    陆远突然扶住踉跄的林浅,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印子。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苏晴在公益基地蹲着帮孩子改画,阳光透过天窗照在她发梢;深夜画室里,她对着未完成的向日葵叹气,说“要是能永远停留在半成品就好了”;还有昨天在图书馆,她看见苏晴偷偷揉手腕,却谎称“只是写策划案累的”。

    画廊经纪人已经走到门口,对着手机低声说:“建议取消合作,她的作品现在充满负面情绪。”策展人无奈地摇头,开始指挥工作人员调整灯光,原本聚焦在画作上的光束渐渐暗下,苏晴的身影被阴影吞噬,只有画布上那两个小人的金色光晕还在倔强地亮着。

    苏信白转身离开,风衣下摆扫过苏晴的裙摆。顾辰站起来,钥匙链上的汽修厂工牌晃了晃,油渍蹭在展墙上:“我爸今天问我,能不能接手厂子。”他望着苏晴,喉结滚动,“其实我早该想到,有些梦,到了该醒的时候。”

    苏晴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突然蹲下身,从画作背面撕下一张纸条——那是她昨晚偷偷画的速写:两个女孩在立交桥下种花,其中一个的向日葵朝着月亮生长。“顾辰,”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你记不记得,我们说过等攒够钱,要在汽修厂二楼开画室,用废轮胎做花盆?”

    顾辰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展厅里只剩下林浅和苏晴,前者听见后者的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着苏信白的消息:“立刻回家,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晴盯着画布上自己和林浅的剪影,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浅姐,你写的故事里,主角总会在挣扎后找到方向。可现实中,”她摸了摸锁骨下方的纹身,“方向可能不是找到的,是自己砍出来的,哪怕砍得遍体鳞伤。”

    林浅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全是汗,无名指的茧比想象中更粗糙——那是无数个改画夜晚留下的印记,是她在梦想与现实间反复摩擦的证据。“你还记得吗?”林浅轻声说,“我们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你递我手帕,说‘眼泪滴在书上,纸会皱,但心不会’。”

    苏晴抬头,眼里有水光闪烁。远处传来策展人收拾展具的声响,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展厅里回荡。苏晴突然转身,抓起红色马克笔,在画作背面写下:“致所有在阴影里扎根的我们”,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

    深夜的画室,林浅的手机弹出苏晴的消息。照片里,她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发尾翘着几缕碎发,像极了她们第一次去公益基地时,被孩子们揉乱的模样。她身后的画架上盖着新画布,角落露出半截向日葵的轮廓——这次的花盘,同时朝着左右两个方向生长,根须缠绕着钢筋和星星。

    消息框里写着:“明天陪我去建材市场吧?孩子们说想在公益基地的围墙上画向日葵,用荧光颜料,这样晚上也能发光。”林浅望着照片里苏晴的笑脸,突然想起一句话: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但她们的向日葵,或许从来不需要沉默。那些在阴影里互相支撑的时刻,那些敢于背离太阳的勇气,才是真正的光。

    她不知道苏晴回家后会面对怎样的风暴,不知道顾辰是否真的会穿上汽修厂的工作服,甚至不知道那幅《时光向日葵》最终会被扔进仓库还是挂进画廊。但她看见苏晴新画布边缘露出的铅笔字:“光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彼此”,突然明白,有些绽放,从来不是为了迎合他人的目光。

    画展的喧嚣渐渐消散,就像所有的矛盾与冲突,终将在成长的阵痛中沉淀。而她们的故事,正因为这些裂痕与勇气,变得更加鲜活。向日葵的花盘或许会迷茫,但只要根须相连,就永远能在裂缝里找到生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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