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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的重生

    消毒水气味混着窗外梧桐树的清苦钻进鼻腔,林浅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正亮着,锁屏是去年在公益活动中拍的向日葵花田——水珠凝在鹅黄色花瓣上,像撒了把碎钻。她试着支起上半身,太阳穴突突作痛,余光瞥见病房帘幕被轻轻拨开。

    穿浅灰色卫衣的苏晴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指尖正摩挲着向日葵的花盘。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她发梢镀了层金边,花瓣的阴影却落在她脸上,遮住了泛红的眼角。“醒了?”苏晴转身时迅速抹了把脸,嘴角扯出个夸张的笑,可眼下的青黑、反穿的卫衣,还有袖口洗不掉的钴蓝色颜料,全把她的慌张出卖了。

    苏晴捧着玻璃花瓶走过来,九支向日葵在晨光里舒展着花瓣,花茎上缠着圈浅金色丝带。“跑了三家花市才找到这么精神的。”她把花瓶搁在床头柜,向日葵的金黄一下子点亮了苍白的病房,“知道你看见白惨惨的墙就得皱眉。”指尖划过花瓣的动作突然顿住,声音也低下去,“那天在画展,我把那幅没画完的向日葵撕了。画布裂开的时候,声音比我喊‘放弃艺术’还响——像小时候摔碎妈妈的瓷碗,脆生生的,心也跟着裂成两半。”

    林浅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被角。她还记得那天苏晴站在画前的样子——画布上的向日葵花盘歪向阴影里,笔触凌乱得像团拧皱的锡纸。现在眼前的真花却昂首朝着窗户,花盘饱满得能盛住阳光,和她们初次在画室看见的草稿完全不一样。

    苏晴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皮肤下的脉搏跳得又急又乱,像敲错节奏的鼓点。“昨天在抢救室门口,我突然想起你在图书馆哭的那天。”她盯着林浅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光,“你说‘为你,千千万万遍’让你想起叔叔,可你没说过,他是不是总带你去郊区的向日葵花田?就像你攥着那张泛黄照片时,连陆远都没告诉过——那年你蹲在花田里捡花瓣,把最完整的夹进笔记本,说要写成故事,名字都想好了,叫《花盘里的光》。”

    血液猛地冲上太阳穴。林浅想抽回手,却被苏晴握得更紧。帆布包里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苏晴掏出本皱巴巴的素描本,翻到夹着干枯花瓣的那页——画纸上两个女孩在花田里奔跑,其中一个的背影穿着件洗旧的藏青色夹克,和记忆里父亲临终前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你看,我把《向阳》里的场景画下来了。”苏晴的指尖划过画中随风扬起的发丝,“原来你早把我们遇见的那天,写进了关于重逢的短篇里。”她忽然跪坐在病床边,仰头望着林浅,眼里有光在晃,“我们一起创作吧?你写故事,我画插画,就从图书馆捡到手帕那天开始,讲到你在庆典上晕倒前还在改的公益策划案。”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哑了,“顾辰说,他爸爸破产后第一次笑,是看见残障儿童用我们送的蜡笔,在画布上涂了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原来艺术不是非得挂在画廊里,它能救人,能救我这种差点被自己逼疯的人——就像你用文字救我,我用颜料救你,多好。”

    病房门“咔嗒”一声开了。顾辰抱着保温桶站在门口,衬衫领口歪着,领带松松垮在脖子上。他把红枣粥搁在桌上时,目光在苏晴手腕的划伤上顿了两秒——那道浅红的痕还没结痂,大概率是撕画布时被木框划的。“阿姨打电话来,说你抽屉里的药快吃完了。”他转头对林浅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桶边缘,“上周在医院碰到陆远学长,他手里拿着本手稿,封面上写着《时光里的向日葵》。”

    苏晴的睫毛猛地抖了抖。她想起在文学系办公室看见的场景:陆远把信摔在桌上时,纸页边缘划过林浅的手背,留下道红印。信里那句“我烧了您推荐她参赛的稿件”,此刻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顾辰还在往下说,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棉花上的羽毛:“他跟医生说‘如果她知道当年的事,还能写出那些温暖的故事吗’……”

    护士推着换药车进来,顺手递上束白玫瑰。卡片上的字迹工整得过分,像道精心划下的分割线。苏晴冷笑一声,把花推到靠窗的角落:“他倒记得你被玫瑰刺扎过手。”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压低声音,“昨天在走廊听见他问医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接受真相时,会不会彻底崩溃’。”

    林浅盯着床头柜上的吊瓶,葡萄糖注射液在透明管子里静静流淌。顾辰又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公益项目群的聊天记录,红色的撤资通知格外刺眼。“你父亲的工作室愿意提供场地。”他看着苏晴,喉结滚动,“但条件是你得回去学古典油画,就像你说放弃艺术那天,他说的‘要么走我铺的路,要么别碰画笔’。”

    病房里突然静得能听见阳光擦过窗台的声音。苏晴猛地站起身,卫衣下摆带过素描本,画纸哗啦啦翻页。她抓起笔,在“向日葵重生”的标题下狠狠画了道嫩芽——根须盘根错节地缠在一起,细看是两个交叠的字母。“你告诉他,”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凹痕,“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抬头时眼里燃着簇火,“我们的书里会有残障儿童的画,会有公益活动的故事,艺术不该被关在画室里,它得扎根在土里,就像向日葵,哪怕被风吹歪了,根也得缠在一块儿——就像咱俩,断不了的。”

    林浅摸出手机,备忘录里停更半个月的写作计划还停在那句“他望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个抓不住的影子”。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顿了顿,重新输入:“苏晴带来的向日葵在晨光里转头,我突然懂了,原来重生不是独自朝着太阳,而是有人陪你在阴影里把根扎稳。”

    苏晴凑过来看,鼻尖蹭到林浅的刘海:“不许把我写得这么肉麻啊。”指尖划过屏幕,停在未发送的邮件上——主题是“长篇小说大纲”,附件却还是空的。她突然把素描本拍在林浅腿上,翻到最新画的那页:两个女孩坐在花田里,背后是棵歪脖子向日葵,根须在泥土里缠成个牢不可破的结。“这次我盯着你写,每天至少两千字。”嘴角翘起来,“插画费就拿你妈妈寄来的红枣粥抵了——对了,你妈熬粥时总把枣核挑出来,跟我爸检查我画稿时挑笔触毛病似的,倒也有趣。”

    阳光突然变得浓烈,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刚经历过暴雨的向日葵,虽然茎秆有点弯,但花盘紧紧挨着。林浅望着苏晴手腕的划伤,突然想起初次相遇时,这个冒冒失失递手帕的姑娘,手帕角上绣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原来从捡到那块绣着花的手帕开始,有些羁绊就已经悄悄埋下了。

    “看楼下。”苏晴指着窗外的花园,新种的向日葵在风里晃了晃,“护士说这品种叫‘重生之吻’,花期特别长,能从春天开到深秋。”转头时,晨光刚好漫过她的睫毛,“就像我们,就算被雨淋得抬不起头,只要根还连着,就能再把花盘转回来——你记不记得,在画室那次吵架,你说我‘把画画当救命稻草’,其实你才是我的救命稻草,比我爸说的‘古典技法’、比画廊的签约书,都重要。”

    林浅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蹭着她的虎口——那是握了十年画笔的印记。她知道前方有无数关卡:陆远没说完的真相、苏晴父亲的最后通牒、公益项目的资金缺口,还有母亲藏在电话里的叹息。但此刻,向日葵的金黄漫进眼底,像个沉甸甸的约定,比任何誓言都更实在。

    护士换完药离开时,吊瓶标签在光线下闪了闪:“葡萄糖注射液,附加维生素B12——缓解焦虑”。苏晴收拾帆布包时,本里掉出张新画的小稿:向日葵根部缠着两条小鱼,尾巴交叠在一起,像在跳支永远不会停的圆舞曲。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陆远的消息弹出来:“老地方,七点。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的向日葵花田仿佛动了动,花瓣上的水珠滚下来,融进泥土里。林浅望着窗外的阳光,突然觉得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秘密,或许真的该在向日葵的注视下,慢慢摊开了。

    苏晴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林浅嘴里。橘子味在舌尖炸开,甜得有点发涩。“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去画室,说我的画太亮,像把太阳碾碎了涂在画布上。”她晃了晃素描本,新画的向日葵根部多了几滴墨迹,像渗进泥土的雨水,“现在我才懂,真正的光不是拼命往上窜,是扎根的地方有个人陪你一起使劲——就像你改稿改到凌晨,我陪你喝凉掉的咖啡;我画废二十张草稿,你帮我把碎纸粘成星星。”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向日葵的影子在雪白的墙上摇曳。林浅望着苏晴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她们在图书馆初遇的那天——自己对着《追风筝的人》掉眼泪,这个陌生姑娘递来绣着向日葵的手帕,说“想哭就哭呗,反正向日葵下雨也会低头,但雨停了又会抬头”。那时的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一起经历这么多事。

    顾辰悄悄退到病房外,给两人留了空间。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陆远正望着这边,手里捏着个信封,指节泛白。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株长在阴影里的向日葵,始终朝着有光的方向,却永远触不到阳光。

    “对了,”苏晴突然翻开素描本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泛黄的车票,“这是你上次说要带我去的向日葵花田的车票。”她勾住林浅的小拇指,“等你出院,我们就去。把那些没说的话,都在花田里说清楚——比如陆远学长为什么总盯着你手腕看,比如顾辰为什么总在我画向日葵时发呆,还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手帕上的‘SQ’,其实是‘苏晴’,也是‘向日葵’的拼音首字母?”

    林浅望着那张车票,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向日葵是会互相打招呼的,你看它们花盘对着花盘,就像好朋友在说悄悄话。”此刻,床头柜上的向日葵轻轻摇曳,花瓣摩擦的声音,像极了两个灵魂在说,别怕,我们一起。

    监护仪的“嘀嗒”声依旧规律,却多了份安心。苏晴趴在床边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般的阴影,手腕的划伤上结了层薄痂。林浅轻轻抽出被压着的手,摸出手机继续写备忘录,笔尖在屏幕上滑动,这次的句子格外流畅:“当苏晴把向日葵插进花瓶的瞬间,我忽然明白,所有的重生都不是突然的绽放,是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早就把根须缠成了网,让你摔倒时,总有人接着——就像她袖口的钴蓝色颜料,蹭在我袖口,成了永远洗不掉的印记,却比任何色彩都珍贵。”

    远处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的声音,夹杂着几句闲聊。苏晴动了动,迷迷糊糊地说:“别写太煽情啊,不然插画我全画成哭脸向日葵。”林浅笑了,指尖划过她乱翘的发丝,想起一句话——向日葵象征希望与重逢,而她们的重逢,从来不是偶然,是命运让两个灵魂,在时光里,成了彼此的向日葵。

    手机再次震动,陆远的消息又发来一条:“花田雕塑旁的长椅,七点。我带了当年的照片。”林浅盯着屏幕,心跳突然加快。那些被烧毁的稿件、未寄出的信件、藏在深处的真相,即将在向日葵的注视下揭晓。而她知道,无论真相如何,身边这个握着画笔的姑娘,都会像此刻的向日葵一样,用金黄的光芒,照亮所有的阴影。

    消毒水的气味不再刺鼻,反而混着向日葵的淡淡清香,成了此刻最温暖的味道。林浅靠在床头,看着苏晴手腕上的划伤,突然觉得,那些受过的伤,流过的泪,最终都会变成扎根的养分,让她们在时光里,长成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就像窗外的“重生之吻”,花期漫长,始终向阳,却从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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