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卫筝说喜欢司诺是客气,没想到是真的对司诺的行程和作品了如指掌,是真情实感在追星。
“你别怕,以后有事跟姐说,姐给你摆平。”
说话间,卫筝顺手把手边的美乃滋挤在纸壳上递给司诺:“我记得你喜欢吃薯条儿蘸这个吧,可惜这儿没卖冰激淋,你之前还说过蘸冰激淋更好吃来着。”
“这你都记得啊,筝筝姐你真好。”司诺来和我们汇合的时候舞台妆还没有卸,眼睛像小兔子似的闪闪亮。
卫筝在人一声声“筝筝姐”里迷失自我,“痴姐样”盯得人有些发毛。
“行啦,你这狂热粉小心吓到你的小爱豆。”我打趣卫筝。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没几句就聊到圈儿里的事上。
“你们认识亦柔亦制片吧?”
听卫筝突然发问,我不自觉停住呼吸,别人只是提到她的名字,我的心就跟着雀跃,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做好表情管理,装作不经意问道:“她,怎么了?”
“要说圈儿里我佩服谁,那必须非亦制片莫属,那宾果多大的平台啊,她说辞就辞了。有人说她是找到了更大的靠山,还有人说她嫁了个富豪,出国生孩子去了。”
我没忍住,声调不自然提高:“太离谱了,哪个碎嘴子这么爱造谣。”
“没事,我当场就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有不痛快绝不隔夜。”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你们别看亦制片平常温温柔柔的,她打人可狠了。”
“打人?”我怕自己听错,又重复一遍,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怎么把亦柔和打人联系到一起。
“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卫筝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去练拳,还是受她影响呢。”
“我那时刚入行,遇到了跟你差不多的情况。”卫筝对我道:“那时候怕丢饭碗,越忍越憋屈,不过她打人可优雅了,软硬刀子一块上,都不带见血的。”
她讲得眉飞色舞,我听得入神,想象着亦柔那时的样子,嘴角勾起微笑。
“还有种说法比较靠谱,说亦柔这次出国进修是为了回国后创业,我记得之前跟她聊过,她说想拍一部由女性团队主导的电影,这个想法太酷啦,我说好呀姐妹儿,到时候你有用到摄影的地方,必须得来找我。”
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卫筝眼里有光,很是兴奋。
我也听亦柔提起过,她确实有回国后创业的想法,已经拜托中介卖了名下的一套房产。
正想着她,亦柔给我发来消息。
[有个电影的剧本大纲发到你邮箱里了,帮我看看吧]
故事只有简单的几千字梗概,我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忍不住避开人群,跑到夜色里给她拨了个跨洋电话。
“我看了,我好喜欢这个故事。”语气中按捺不住兴奋。
转而又有些担心:“可是双女主的故事不会有限制吗,我知道这里面不是爱情向,意思是资本和市场能像接受双男主那样接受双女主的故事吗?尤其是电影界,你也知道的,电影届一向以男人为主导。”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亦柔轻笑:“是啊,在编剧找到我之前,这个想法早就被毙掉好几轮,即便她极力证明这不是爱情戏,不会有政策影响,可现在的决策者们还想象不到两个女人之间还能发生什么故事。”
“他们能想到的不是婆媳斗争就是闺蜜反目,当中都夹着个隐形的男人,哪怕对于两个女人的爱情,想到的最好结局也不过是共侍一夫。”
“那也太狭隘了,怎么着,男人就可以兄弟、江湖、君臣、父子,女人离开男人就不能活了?”在亦柔面前,我总有点小孩子脾气,说着说着鼻头有点发酸。
“我也有些存款,我支持你,砸锅卖铁也要把这部电影拍出来。”我补充道。
“暂时还不用,北京的房价现在还是高位,我卖了个不错的价格,你先精神上支持我就好。”亦柔语气里有些小得意,是只在我面前才会展露出来的可爱语调。
抬头看天,这天的月亮格外明亮,我拿着手机傻笑,打趣她:“我今天才知道,据说某人打架可厉害啦,要是上学的时候身边能有这么个人,我不得横着走啊。”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阵,她的呼吸带起甜蜜的振动,挠得人心痒痒。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
一年来到最后一天,明明是要跟家人、朋友、爱人团聚的日子,我却还是在工作前线搬砖。
在跨年演唱会表演完开场舞,本应最后倒计时还有个谢幕,骆杨说自己不舒服,叫我跟节目组请假,没等我回复人就不见踪影。
前来应援的粉丝们不知情,在寒风中等了几个小时,等倒计时没见到人,才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那了解到他的情况,心疼得不得了。
凌晨1点,我回到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楼下围的大部都是骆杨的粉丝,很多都是生面孔。
领头的早就换了人,叮当考上研究生,偶尔还会关注骆杨的消息,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狂热。
天空突然飘起细雨,南方冬天的雨自带魔法攻击,无论穿多厚的衣服,也挡不住那些湿冷的空气。
年轻的女孩子们爱漂亮,尤其是在见自己偶像的时候,穿衣服只管风度不管温度,裸露的膝盖直面细雨冲刷,得跺着小碎步和同伴相互搓手才能生出些许温暖。
看她们这样我有些心疼,买了热饮分发下去。
“天气冷,大家快回去吧,骆杨已经在酒店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哦。”
犹豫着,还是补充道:“这些饮料都是骆杨嘱咐买的,他很担心你们的。”
女孩们欢呼雀跃,想要向他道谢又怕打扰到他,在楼下挥舞着银光棒,小声唱着他那首在跨年演唱会被毙掉的歌。
当然,我又在撒谎,没有一次,是骆杨嘱咐我买饮料的,都是我自作主张。
而她们心心念念的偶像,没有生病,也不在她们仰望的楼上,此刻正在不知道哪家豪华酒店内,约着不知道哪个漂亮的女伴。
再多光环和包装也无法掩盖,他只是个男人的事实。
撑起笑脸,咽下酸涩,我冲她们摆摆手:“快回去吧。”
女孩们落寞退场,忽而一声尖叫伴随着车灯强光刺破黑夜。
“怎么开的车啊,水都溅我衣服上了。”穿着JK裙的女孩怒斥道。
低调奢华的保姆车有些笨重地停在拐角处,车门打开,红底高跟鞋还没有沾地,穿着整齐制服的保安便先一步撑伞迎接着下车的人。
周围人都在小声猜测是不是哪位女明星,我身边有个骆杨的粉丝啐道:“家里有几个钱,就真当自己是真嫂子啦,我呸。”
我这才在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找出些熟悉的记忆。
她是栗子。
栗子在曝光自己的大小姐身份之后,不遗余力给骆杨推资源,频繁利用工作之便与骆杨接触,粉丝中渐渐有人不满。
“骆杨不在上边吧。”栗子看着我道。
这话是陈述句,她知道实情。
人群中已经引起骚动,我怕她会暴露更多,走近低声道:“去你车上聊可以吗?”
车门落锁,雨声和风声都被隔绝在外。
还不到两年的时间,栗子已经褪去青涩,穿上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她倒了杯香槟递给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你还不想毁了他,至少现在还不想,对吗?”
她杏眼微睁,警惕地与我拉开距离,旋即笑了:“他告诉你了?”
在看到她裙子上的钻石胸针前,我还不能确定她和骆杨的关系。
胸针是B家还未上市的新品,只在巴黎的秀场展出过,且秀场款与量产版不同,如果我没有认错,她佩戴的那枚就是骆杨丢的那枚。
真不知道小姐、少爷们有什么情趣,不去买,偏要偷。
我没有回答,好像说什么都没有必要,只是在临下车时还是没忍住,多嘴提醒她:“离开他吧,不值得。”
“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他吗?”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委屈。
我回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是他配不上你。”
*
缠人的雨还没有谢幕,我躺在床上数着雨声,怎么也睡不着。
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不用想大概率是垃圾短信,也许是太过无聊,我鬼使神差般拿过手机点开查看。
果然是乱码号发来的垃圾短信,骗子可真舍得,直接发来张高清大图的彩信。
等点开看,笑容瞬间僵在嘴角。
照片上,一对年轻人靠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接吻,手动放大,面对镜头的那半张脸照得清楚,正是骆杨。
女孩瘦瘦小小,认不出来是谁,应该不是栗子,身高对不上。
不曝光,先给经纪人丢来实锤,这种情况大概率是等着对方来报价,说不定还会决定跟其他渠道比比价,看看谁给的价格高,再决定爆不爆料,在哪爆。
看到这条短信,心反而平静下来,我终于有种要死的安详。
这一刀,总算要落下来。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天塌下来,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