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木屋

    穿过冗大的客厅,当餐厅的门被推开时,一股腐烂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长桌上摆满精致的银质餐具,可盛放的食物却令人作呕——黑漆漆的汤水上漂浮着疑似指甲的碎片,主菜盘里堆着焦黑的肉块,散发出刺鼻的氨水味。

    陆沉的手臂忽然搭上宋樾归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后者踉跄了一下:“就当做是你们自己的家,随意些,不要拘谨,也别害怕。”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嗯?说话?”

    宋樾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如蚊蝇:“没有害怕,完全不害怕。”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餐桌中央的银质烛台。

    “很好。”陆沉抽回手,“那我们来享用晚餐吧。”他按着宋樾归的肩膀,强迫他坐在客位上,“这是用我花园里最新鲜的玫瑰花瓣熬制的汤,尝尝看?”

    宋樾归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汤碗里漂浮的“花瓣”分明是某种生物的耳廓,边缘还带着细密的绒毛。当陆沉将银勺递到他唇边时,他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这什么啊?滂臭!潲水嘛!”

    “嘘——”陆沉的手指突然掐住宋樾归的下颌,食指的蛇形尾戒泛着寒光,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亲爱的客人,这样说话可不太礼貌。”他的另一只手拿起银匙,舀起黑漆漆的汤汁,滴落的汤汁砸在碗里溅起黑色的水花,“要知道,上一个在我家挑食的客人,现在正在花园里...开花呢。”

    宋樾归的喉结在陆沉指间艰难滑动,下颌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哦,没有,这个、这个超、超超香...”他的瞳孔倒映着汤碗里浮动的眼球,视网膜上残留着黑糊糊的一片,“对..超香!”

    “但我感觉你——”陆沉的拇指突然按进他嘴角,指甲抵着黏膜,“嗯,是不是不喜欢?”

    “我很喜欢啊...”宋樾归的牙齿打颤,望着长桌尽头突然亮起的水晶灯,“我在家里也天天吃。”

    陆沉松开手,任由宋樾归瘫坐在雕花椅中。他抚摸着餐桌中央的青铜烛台,指尖掠过表面篆刻的希伯来文:“告诉我,亲爱的客人,那你知道吃饭之前还需要干什么吗?”

    “需要洗手...”宋樾归小声回答道,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沾着汤里煮烂的粘稠物。

    “嗯,很爱干净。还有吗?”陆沉突然掀开餐盘银罩,腐肉气息裹挟着飞蛾倾巢而出。

    “祷告。”

    宋薇下意识出声,等说出这两个字,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

    “哦,你很聪明。”陆沉扫了眼餐桌旁的七位客人,“来,大家一起坐下,跟着我祷告。”

    几人目光交汇,稍作示意后。

    程野率先拉开椅子,稳稳落座。紧接着,顾言也跟着坐下,其余几人见状,纷纷在各自的位置上依次坐定。

    “万能的神,我们满心敬畏地站在您的面前。感谢您将这丰盛的食物摆放在我们的餐桌上,每一道菜肴都承载着您对我们的关爱与眷顾。您是世界的光明,是我们生命中的希望之光,在您的光辉照耀下,我们不再迷茫。”

    “滋——”

    当最后一个字从陆沉口中轻轻吐出,余音还在空气中袅袅回荡时,刹那间,电流涌动,屋内的灯齐刷刷地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明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哇!真的来电了。”苏娜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逐渐亮起的灯光。

    陆沉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光明,“我怎么说的?我亲爱的客人。神听到我们的祷告了。”

    “啊!”苏娜陡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尖锐得划破空气,她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餐桌前方,“那里怎么有个轮椅!”目光顺着指尖望去,只见紧挨着橱柜的地方,静静停着一辆轮椅,而轮椅的扶手处,赫然锁着一个锃亮的手铐,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不用害怕。这是我弟弟陆溟的轮椅。”他的吐息突然变得阴冷,视线望着挑空二楼的窗户处,“我知道你在楼上混蛋,给我下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招待客人的时候,不要乱跑——”

    陆沉的低吼在饭厅撞出金属般的回声:“真是不听我的话。”他扯松黑丝绒领结,烛火在瞳孔跃动,“快点下来——”

    “哈哈哈哈哈。”

    彩绘玻璃窗轰然洞开,画着小丑脸的男人从阴翳中浮出,裂至耳根的猩红嘴角分为可怖。幽黑瞳孔在盯着他们,发出神经质的大笑。

    “过来。”陆沉掀起门帘,走进黑暗,紧接是上楼声传来。片刻后,他掐住小丑的后颈拖下楼梯,“不用怕,刚才就是这混蛋吓你们,他喜欢恶作剧。”

    小丑被陆沉按在轮椅中,机械轮子在橡木地板上擦出火星,他把轮椅推到林隅和宋樾归之间。

    小丑乖顺地坐在餐桌前,脑袋低垂着,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陆沉的手掌按在他肩上:“我去趟厨房,记住——”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不要吓客人。”

    说完,陆沉站直身子,又走了几步,到林隅身旁。

    他突然双手撑在桌面上,将林隅困在双臂之间。从背后看去,他的身影几乎将林隅完全笼罩,像是某种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在标记领地。他俯身靠近林隅的耳畔,呼吸间带着苦艾酒的冷香:

    “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家伙喜欢咬人脖子。”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林隅的脖子,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你要小心,不过——”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们。”

    这莫名的接触让林隅心里那根弦绷得死死的,这陆沉体温低得不像正常人,就像刚从冰柜里拖出来的。

    陆沉离开后,小丑突然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睛在烛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他左顾右盼,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银质餐具在震动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回荡不休。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打破了餐厅里的死寂。坐在雕花餐椅上的几人,身体同时猛地一颤,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小丑,原本放松的身体此刻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接着,小丑突然从轮椅上滑了出去,机械轮轴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摩擦声。他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随后滑到吧台边,手指在古董留声机上轻轻一拨。

    发条转动的吱呀声里,癫狂的吉普赛舞曲响起。

    他一个滑步溜到饭桌前,拉起林隅开始跳舞。

    林隅被迫跟上这癫狂的舞步,余光瞥见其他人脸上的错愕。

    几分钟后,舞曲戛然而止。

    小丑突然松开林隅,机械般地滑回座位,耷拉着脑袋开始抠手指。呼吸声变得急促,像是老旧风箱在抽动。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林隅意识到什么,也迅速回到座椅上。

    “喜欢跟他跳舞吗?”

    陆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隅感觉后颈一冷。陆沉弯腰时,苦艾酒的气息裹挟着耳语:“他跳舞很好?喜欢和他跳舞?”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压抑的暴戾。

    林隅的余光瞥见陆沉的手背暴起青筋,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抠着桌面,耳边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陆沉的愤怒不单单是针对跳舞。

    “我说过!”陆沉突然暴起,一拳砸在餐桌上。银质餐具跳起又落下,汤碗里的汤汁溅到桌面上,发出粘稠的声响,“我喜欢安静!你为什么不听!!该死的混蛋!!”他的瞳孔泛起红血丝。

    死寂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陆沉突然平静下来,优雅地整理着袖口:“好了,你们该睡觉了。”他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带你们回房。”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林隅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希望你们...做个好梦。”

    陆沉擎着烛台穿过幽暗回廊,摇曳的火光将众人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形状。七道身影在长廊里拖拽出诡谲的波纹,直到老旧木门把在昏黄的烛火中浮现。

    “男士左,女士右。”他屈指叩响门扉,木门响起吱呀声,“祝各位...”猩红舌尖舔过唇角,“睡个好觉。对了,千万别上二楼,你们知道的,我讨厌吵闹,别乱碰东西。”说罢,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程野一言不发踹开房门,刹那,腐朽的檀木香裹着阴冷味扑面而来。四张木床在昏黄的灯光下影影幢幢,而真正令人窒息的,是床对着的一副硕大油画——

    画面中的白裙女人手臂挂着黑伞,站在路灯下,身材消瘦,戴着一顶礼帽,苍白的面容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留下空洞的脸部轮廓。她没有五官的脸庞却仿佛在凝视,林隅甚至能感受到画布后传来黏腻的窥视感。

    这,显然是一副无脸女人图!

    “这...这是人住的地方?”宋樾归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一步。

    紧靠着他的苏娜突然情绪爆发,声线颤抖:“我不要住这!宋樾归!我们出去住!出去!谁家好人给客人吃那些东西,还有那个小丑,简直是疯子!这里还有张吓人的画!!”

    “娜宝乖,就一晚...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宋樾归搂着抽泣的苏娜。

    半晌,苏娜收敛好性子,“那我要和你住一起,我不要三个女生睡在隔壁!”

    “这…”宋樾归有点难堪地看着其余男生。

    程野耸耸肩,“我没意见。”

    林隅点点头,“我也是。”

    当看到顾言微微颔首,宋樾归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松弛。

    几人开始分配床铺,苏娜宋樾归一张床,宋薇夏晚棠一张床,剩下三个男人要分两张床。

    “小隅,”温润嗓音裹着雪松香,“要和我睡一张床吗?”

    林隅刚张嘴准备同意,地板突然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呻吟。程野正将两张木床撞在一起,木床暴力拼接中吱吱呀呀。“顾大主席,别费那功夫了,一起睡吧,天天搞这些过场,别累到你老人家。”

    顾言轻笑着将镜框推上鼻梁:“哎呀,你真是演都不演了,就不能给小隅点私人空间吗...”

    程野的眉骨钉在烛光中泛着幽幽红光,他斜倚在拼接的木床边,战术手套的皮革在指节处绷紧:“顾大主席,”他的声音裹着硝烟味,“是谁不给人私人空间啊?”

    “哈哈哈...”顾言的笑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压抑,“都分手了,还缠着别人,睡一张床,不尴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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