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你们都让开我来抱她上马车,现在立刻掉头回南竹镇客栈!柳宗道快去请大夫!”苏予慈闻声匆忙而来,伸手接过女子打横抱起。苏予慈在快步往马车上赶的同时,手里感到她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依附着骨头;着眼望去身上带着大大小小,或轻或重的伤。
“小鹤!掀帘子!丸儿!将地方腾出来找个软枕放着!知易!找些伤药出来!”苏予慈行至马车前,焦急中条理清晰的嘱咐大家做事。
好容易将人安顿好,此时队伍已调转方向回南竹镇。幸好离南竹镇不算太远,柳宗道已骑马先行一步回去请大夫;赵大哥带着护卫们抓紧时间往回赶。
刚在城门送别林知易一行人的林氏商行的管事,正准备带着手下人回去,忽听身后一阵马蹄作响,柳宗道焦急的声音传来“许掌柜!许掌柜!”柳宗道行至城墙跟前勒马急停,下来同徐掌柜说道“许掌柜!劳你去客栈再续上之前的房间,另外再多开一间。另外南竹镇中最好的大夫在何处?”
许掌柜被这一串话击得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立刻回道“好!柳兄你先别急!”许掌柜先安抚住柳宗道焦急的情绪,后迅速同两个手下说道“青松你去打点客栈,元宝你去镇上白先生家里请她老人家到客栈来,速去!速去!”
许掌柜安排完一切,看向柳宗道“柳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四娘子出事了!”柳宗道长吁一口气“不是四娘子,是我们在路上……”柳宗道将方才的事尽数告知许掌柜,只见许掌柜似想到了什么“这年头一无饥荒洪灾、旱灾,二无土匪、山贼强盗,我想应是……”许掌柜话还未说完,只见赵大哥已带着队伍来到跟前,马车上的銮铃泠泠作响;苏予慈从车上探出头焦急的催促着“快些!她快不行了!”
现在还是清晨,街道上的百姓也只是三三两两的走动着,许掌柜见此上前帮忙驱散散落的行人;赵大哥带着护卫,急忙护送着马车行至客栈。等众人来到客栈,苏予慈抱着包裹严实的人下马车时,此前去请的大夫业已到了。只见白大夫身穿一身蓝色衣裙,花白的头发高高束起,虽年过半百,瞧着精神十足。只掀开蒙着的毯子一角,瞧了眼苏予慈怀里抱着的人,立刻起身嘱咐药童“速速归家取药柜二层中的人参来!”
白大夫说完,随着众人上楼。苏予慈一脚踹开房门将人平躺的放在床上,随后搬来凳子给白大夫坐下看诊。“男人们都出去,另外去找件干净衣服、几块帕子还有一把剪刀、一盆热水!快去!”白大夫吩咐完这些,原本站在门口的护卫,纷纷去找寻物件。柳宗道退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外看守着。
屋内白大夫先是给已气若游丝的女子,喂了从药箱中取出的药粉,见女子呼吸平稳后;又撬开女子的嘴角塞入一颗丹药。做完这些后,看着刚刚送到房内的一应物品;拿起剪子掀开原先盖着的薄毯,将女子身上早就破烂的衣衫尽数剪下。
随着白大夫的动作,众人这才看清这名女子身上,竟处处伤痕!有的伤口早已溃烂,身上以及四肢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白大夫剪完所有衣衫,直起身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嘴里直呼“真是后土娘娘救命了!”
此时药童也拿着人参赶回,白大夫让药童回去拿上好的外伤药来。林知易紧紧握着苏予慈的手,看着躺在床上尚且不知生死的女子;在心生怜悯的同时,又气又疑惑这女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来个胆大的帮帮忙,拿块干净帕子在热水里打湿,随后避开伤口给她将身上的血污擦干净。”白大夫头也没回的说着,苏予慈刚看了眼林知易,示意自己前去帮忙;却见边鹤已自告奋勇的上前拿起帕子,放进热水里打湿给女子擦洗血污。
苏予慈本想换下边鹤,却见林知易对着自己摇摇头,又示意自己往床边看去。在白大夫和边鹤的擦洗下,女子身上的血污不见,那些惊人心魄的伤口此刻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小丸儿见边鹤在小心的擦洗,自己则举起装热水的铜盆,去门外更换新的热水进来。
随着血污被一一清洗干净,白大夫拿起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取出药箱中的一柄小刀放在烛火上炙烤着。
“你们看好那个孩子,最好将她带出去,若是不怕也就罢了。”苏予慈本想带着边鹤一起出去,可被边鹤摇头拒绝。只听她坚定道“苏姨,我想留在这。”小丸儿紧握着边鹤还有苏予慈的手也坚定道“我也留在这!”
苏予慈见状点点头,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此时药童也已取了外伤药、连带着止血药回来,上前去帮忙收拾师傅拿出来的物件;又取了长长的一截纱布在一旁候着。
白大夫见小刀炙烤得差不多了,让药童将纱布团成团塞进女子的牙关。白大夫一手按着女子肩头,一手快速的将腹部早已腐烂溃败的腐肉剜去。原本还安静昏迷的女子,在腐肉被剜去的同时,浑身冷汗连连脑门处更是汗如雨下。
“想活下来,就忍住!还有最后两下,切不可将纱布吐出口内!”白大夫温柔又威严的嗓音响起,女子隐忍的呜咽声,在不断冒出的汗水中越发颤抖。直到白大夫将创口清理干净,将药粉均匀的撒上包扎好,她也因用尽力气再次昏迷过去。
白大夫将参片塞进女子口中,又取了数条纱布,在女子的脚底、手心以及四肢各处,都敷上药膏包扎着。等忙完一切,白大夫额头也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们避开伤口给她穿上衣赏,这瓶膏药每日早晚两次给她涂抹,另外我会开几幅药方;每日三次喂给她喝。另外在她伤口未好前,切不可吹风!”白大夫擦着汗水,对林知易等人嘱咐着。
“多谢大夫,请随我至外间说话。”林知易对着白大夫微微颔首,抬脚往外间走去。柳宗道见屋门打开,林知易一行人连同白大夫一同出来,也没急着问情况如何。招来王顺在此看守,同众人进到林知易的房内说话。
“大夫,她的伤……”林知易请白大夫坐下,想问那名女子的伤,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白大夫饮完茶水叹口气道“她身上……外伤内伤通通不少,尤其是腹部有被人狠踹的痕迹;胳膊也好似断过,再有身上有被香烫出的疤痕、鞭痕、牙印、面部更是青青紫紫,肿胀不堪。我方才搭脉,她似许久都不曾进食,又遭受连番虐待;能撑到如今已是不易。好在,我观她之前身强体壮,身体底子不错。不然……能不能熬到现在都还未知。”
众人震惊于她身上的伤口,又感叹她坚毅顽强。林知易给白大夫结了诊金药钱,让许掌柜送走白大夫后。又让许掌柜调来两名丫鬟,贴身照顾那名女子。
许掌柜在一切事毕后,同众人说起在城门处还未说完的话“方才听大夫说起她身上的伤势,我想……”许掌柜压低声音“我想她极有可能是从拐子手里,或者被拐的地方拼着一口气逃出来的。”
“我猜也是这样,她身上的伤实在是叫人触目惊心。咱们只能等她醒来,再细细询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苏予慈眼中带泪,面上尽是对那名女子的痛惜。
众人一阵忙碌到现在已到午间,虽正是用饭的时候,却毫无食欲。“对了,许掌柜。今日的事情,你要叮嘱一应人等切不可泄露!若有人问起,就说……”林知易还未想好借口,边鹤接话道“就说我突然腹痛难忍,需急忙回城找大夫相救。”
林知易看着边鹤欣慰的笑了笑“也行,到时就说我林四娘子的妹妹,忽然腹痛不止所以急忙回南竹镇看诊。总之,除了我们还有白大夫并无其他人,看见我们救了人。”
“客栈还有大夫那边,我会打点好,请四娘子放心!后续若有什么要办的事儿,让人去招呼我一声便是。”许掌柜对林知易说完此话,便告退去处理手底下的事宜。护卫们已先去用饭,屋内众人倒是静默许久,对着饭菜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胡乱吃着。
众人吃完饭,来到女子房外,隔着窗户看见刚调来的两名丫鬟,正扶她半躺着给她喂药。也不知她多久能醒过来,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担心着的过了两天天,等到第三日午时一名丫鬟匆匆来报“四娘子!她!她醒了!”一时间屋内脚步纷乱,都急匆匆的朝着那边快步走去。
林知易推开门,大家就见她面色苍白,神情不太不自然的半靠在丫鬟身上喝着药。待喝完药,丫鬟拿着药碗退下,苏予慈小心的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只见那名女子忽然眼中流下两行热泪,眼眸中翻滚着浓浓的情绪。
“请你……请你救救我们!”女子沙哑着嗓音开口,虽声音低哑无力,但字字震惊人心!
据女子所说,她叫田春花,是江淮郡石镜县人士,原本跟着父亲做屠户生意;只是在一个清晨,父亲刚转身去取送来的猪肉,自己却被一方帕子蒙住口鼻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自己被蒙着眼堵住嘴捆着手脚,好似在一辆牛车上摇晃着,不知要被送去何处。她本想伸腿去碰碰四周,却发现左右碰到的是他人的腿脚,此时外间传来赶车人谈话的声音。
“我说老二,你这回绑的这个妞怕是壮了点,到时候能有人买吗?”一道粗哑的声音问道
“大哥,不是我要绑,是咱村的人有要求啊!人家要屁股大能生养的,前几个他们都嫌太瘦了不好生,随便折腾两下就没了气。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被叫做老二的人,一副破锣嗓子,正没好气的搭着话。
“害!也成吧!到时候你卖不出去,我可不帮你!”老大拍拍老二的肩头,嘴里嚼着干粮调笑着。
“不可能,咱村里老柳家指明了要这样的货色!你若是不信等进了村你就知道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一路聊着,田春花听着二人谈话,心知自己是碰上拐子了。只是一时间挣脱不开束缚,若是不被绑着,外间那两个人渣,还不一定是自己对手。
田春花就这么被绑着,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行进着。身旁的人陆陆续续的都醒了,嘴里呜呜的叫着但都被堵住了嘴;都发不出声音。田春花见外间似乎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一把吐出自己嘴里塞着的破布团;听着声摸索着其他人嘴里的布团,一一用嘴扯了下来。田春花见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小声的问道“大家都是从哪里被拐来的?”
“俺家里是信江的”
“我家是柳林的”
“我家是平阳的”
“我家是旭州的”
田春花听着像是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小声道“我是干屠户生意的,力气比较大,我背过身去你们帮忙解开我身后的结。我出去将他们打晕,我带你们逃回家!”
五六个女孩,在黑暗中忍着害怕,纷纷往田春花那边靠;用手摸索着去解开田春花背后的绳子。不一会田春花的手被解开,她迅速的摘下眼罩,解开脚上的绳子。又给身旁最近的女孩,松了绳子让她去给其他姐妹松绳子。自己则是活动下手腕,拿着绳子悄悄地挪动着身体;马车里刚被松开手腕的女孩,见田春花已探出身去,往自己头上摸了摸;摸到一根短小的发簪,也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田春花先拿绳子套住驾车那人的脖子,迫使他停下牛车。又一脚踹向另一人,将他踹翻在地;被勒住脖子的人是老大,老二猛地被踹了一骨碌,急忙爬起来从背后掏出一柄短刀。眼见就要向田春花扎去,就见从车厢里扑出一名女子,手握着发簪直戳老二的双眼。
霎时间血光飞溅,田春花勒紧老大的脖子,只见他两眼一翻死了过去。老二则是被刺中一只眼睛,捂着眼原地打滚痛呼。田春花见状将老大踹下车,一手牵过牛车的绳子,朝反向的大路上奔去。车内的女孩子们,互相拉扯着以防掉出去;田春花急急赶着牛车,好容易回到大路上。只是不知该赶着车去向何处,停好车掀帘问着女孩们,该往哪儿去。此时有人提议道“不如去此地的府衙!让官服的人去惩治那些坏蛋!咱们也能回家!”
女孩们纷纷点头应声,田春花心想也是,找官府是最好的办法。于是赶着牛车,一路问过去。好容易来到官府门前,只见青天白日里的,县令老爷竟然还未到县衙来。众人不免有些诧异,就只好在县衙外的台阶上,坐着等县老爷来。
另一头的县令急忙穿着衣服,一路走一路再三问道“你确定有五六个女孩?”,服侍县老爷穿衣的人谄媚的答道“正是呢!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溜水灵灵的女孩,正在县衙外等着老爷您呢!”
“哈哈哈哈哈!好!来得正好!走快些!”县令步履匆匆的往县衙赶,那头正等待着正义的女孩们,殊不知即将陷入另一个深渊。
等县令到县衙内理理衣衫坐好时,底下的小吏前来问话“不知大人可传来人上堂?”
“传!”县老爷捻着胡须笑吟吟的开口。
等女孩们都到堂上时,县老爷打眼望去,除了田春花都是个顶个的水灵!还不等他开口,就听田春花道“请县老爷做主!惩治拐子再送我等归家!”
县老爷轻咳一声慢慢开口道“堂下诸位,可有何冤屈?不如细细说与本官,本官自会为尔等做主!”
众女孩一听此话不由得喜极而泣,纷纷诉说着自己是如何被拐来,又如何同田春花从拐子手里逃脱。
县令微眯着眼打量着田春花,见她人高马大,虽身体健壮了些;但细看下来人长得不错,也适合生养。顿时眼珠一转道“既如此,李捕头!”
“卑职在!”李捕头垂首抱拳出列。
“呵呵呵呵!你同手底下的人,好好的带诸位姑娘前去后衙歇息,切记!要小心照顾!至于你们说的拐子嘛……本官自会处置。”县老爷笑咪咪的挥手嘱咐着李捕头,而其中的一名女子感到奇怪道“大人不应先问清那拐子现在何处吗?”
县老爷眼神一厉,拍了拍惊堂木喝道“本官做事,要你等小娘子多言?”
那名女子显然被县老爷的威势吓住,只好随着众人的脚步进入后衙。
田春花流着泪,对林知易众人颤声道“谁曾想!谁曾想我们竟是入了龙潭虎穴!”
只见方才还温和有礼的李捕头,一入了后衙像变了个人似的。嘴角挂着邪恶的笑意对手下的人吩咐道“你们把人带走!疯妇村的村长还等着咱呢!”身旁的捕快纷纷拿起早已备好的绳索,不消多时已将人捆了个利落干净。
田春花还在挣扎着抵抗,面颊上愤怒与被欺骗的眼泪夺眶而出,只听她怒喝道“你们!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们还配做父母官吗!”
李捕头扶了扶头上的帽子,步履闲适的走到田春花身前,掀开外袍给她看内里的穿着“瞧瞧!我这身绫罗绸缎!这就是我所遭的报应!哈哈哈哈哈哈哈!卖了你们,我们的报应就是穿不完的锦衣华服!用不完的金山银山!哈哈哈哈哈!”
随着李捕头的笑声落幕,田春花双眼猩红的被蒙上漆黑的布条;再一次被装上那辆来时的牛车,朝着既定的目标驶去。
此次是李捕头等一众捕快亲自带人进村,一路上自是畅通无阻。等到了村中,村长早在村头翘首以盼。
“哎哟~这怎么使得!竟劳动李捕头大驾!”村长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李捕头眼前,随即挥挥手让底下人将女孩们都带出来。
“老村长~这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在来的路上。”李捕头努努嘴示意村长看向田春花“老大被她勒死了,老二被戳瞎了眼睛。我呢,已将老二送去看大夫,剩下的你知道怎么办吧?”
村长会意的点点头点头哈腰道“自然自然!等会就将人送去老二家中,待老二回来,哼哼!”村长话音刚落,李捕头摸着手里的银票道“你们可注意着点,近些时日上头派人前来调查;叫兄弟们注意着点!若是再有此事发生,不光是你我的人头不保;你整个村都别想活命!”
村长连连称是随后送走李捕头等人,挺直腰杆走到这些姑娘面前,使了个眼色身旁站着的一名壮汉;伸手扯掉女孩们头上蒙着的布条。
“你们既进到我这,就休想再逃得出去!只要乖乖听话,留在咱们村里为我们的大好儿郎们生儿育女;也算是你们的福气了。”村长顿了顿言语陡然狠厉起来“若是敢逃跑……我会让你们试试什么叫做生不如死!”随即挥挥手对手下道“带下去,除了那个直接送去老二家中;其他的都招呼大家伙来看看。”
“这可是刚到的新货!你个没钱的老光棍来干嘛来了?”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你们要娶媳妇,我也要娶!”老光棍斜着眼看着刚刚说话的年轻人,阴阳怪气道“你都买了几个了?人没了几个不说,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老张家的,哈哈哈哈哈哈!”
老张家的被气得发笑“我好歹呢,有钱买媳妇;你呢?打从我还小你就买不起媳妇,你也就只能多看两眼饱饱眼福咯!噢~我忘了,你还能去捡人家不要了的疯媳妇,收留收留哈哈哈哈哈哈!”
老光棍气得刚想回击,就听村长发话“这批进的货不多,但好在个个水灵!按照上回报上来的名单,我点到的上前交钱带人!”
村长清清嗓子,底下人霎时间安静下来“老张家的!老李家的!老孙家的!还有老贾家的!都上来!”
“诶!村长!不是说好这批货也有我的份吗?那边不是还有一个,怎地不带过来?”说话出声的人是老赵家的,他上次额外给村长多送了二两银子,就为了这回能买个能生儿子的回去。
“我说老赵家的,那个已经是老二家的了。你们呢,再等等啊!”村长企图安抚下老赵家的,却不料老赵家的却不干“我说村长你是几个意思?上回不说得好好的吗?再说了现在外头风声紧,等下一拨,要等到哪个时候去?我老娘可就等着抱孙子呢!要我等下一轮,我可不干!”
村长一时间也没办法,只好折中商量道“人呢,肯定是老二家的了!你若是想先生个儿子,你回头跟老二商量商量,将人借你几日,怀上孩子了再说!若不然,你就等下一轮的!”
老赵家的没法,只好应下私下里找老二商量。
田春花和一众女孩手脚被捆着,嘴巴被布团塞住,李捕头防止她们再将布团吐出来,还特意往每人嘴上多绑了一道绳索。田春花流着泪双目血红的盯着村长,盯着这一群将她们当成货物一样买卖,肆意安排的畜生!前面几家将剩余的女孩挑走并往家里带,好些没买到媳妇的人,就趁乱往女孩们的身上摸索着。
女孩们被塞进板车内,面对无数双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躲无可躲更是避无可避;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已将他们吞噬。待到了夜里,不时的传来女孩们屈辱的喊叫声,反抗后挨打的痛呼声;以及施暴者心满意足得逞后的□□声。
声声刺激着田春花,由于老二被刺瞎了双眼,在村外医馆内住着养伤;所以田春花只是被捆着手脚,丢在又破又脏的猪圈内。她听着外间此起彼伏的哀嚎,心中虽绝望,可心里攒着一股劲。她就算是拼上一条命,也要逃出去,还要救她们一起逃出去!
田春花整日里被关在暗无天日,又臭气熏天的猪圈,每日也不过是一碗馊饭。脖颈处牢牢拴着一条小儿手臂粗细的铁链,整日里的饭食、如厕,都在这个肮脏又狭小的猪圈内解决。她不止一次的想要逃跑,却挣脱不出勃颈上的铁链。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听着外间的声响,从开始的哀嚎,到逐渐的悄无声息……
在她吃了五天的馊饭时,被刺瞎双眼的老二回来了。他的左眼戴着眼罩,手里捏着钥匙,逆着光打量着田春花。
“原来是你,若不是你!老子也不会被刺瞎眼睛!虽不是你动的手,但跟你脱不了干系!”话音刚落老二掏出早已捆在背后的鞭子,不由分说的就往田春花身上挥去。
田春花无处可避,只抬着胳膊挡着门外照进来的光线,等眼睛逐渐适应光线后;田春花一扬手扯住挥来的鞭子,将老二一把拽过,田春花将老二按在地上就是拳拳到肉的,单方面殴打。老二挨打时不断地呼救,不多时门外赶来许多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将田春花按倒在地,就是一顿疾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老二被人搀扶起来,满嘴脏话的嚷嚷着“你他娘的!小贱蹄子!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你们都先让开!”
老二狞笑着捡起门外掉落的木头棍,让人压住田春花的胳膊,随即就是狠狠地一舞。伴随着田春花的惨叫,老二面上尽是得意之色“哼哼!你不是挺有能耐吗!啊?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厉害!”
老二又将人打了一顿,待到自己打得累了,挥手让大家回去;自己则蹲下来看着,早已瘫倒在地的田春花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厉害的角儿,我呸!你等着爷明日再来收拾你!”说完起身往田春花身上吐了口唾沫,随后锁上猪圈的门扬长而去。
就这样田春花日复一日的遭受着老二的报复、殴打,身上总是旧伤新伤相叠;这样的时日早就不知过了多久。在每一次想要放弃挣扎时,自己的耳边还有心里总是会听见,无数少女的呼救响彻在无数个,早已经活不下去的日日夜夜。
对于老二来说时间一晃已是六年,对于不田春花来说却是没有尽头的黑白轮转。在这一日的夜里,老二不知在何处喝得酩酊大醉;歪歪扭扭的就朝着田春花所在的猪圈走去。
在猪圈闭目养神的田春花,听见外面开门的动静,不由自主的做出防御的姿态。当屋门被打开,她接着外面的月光看见;醉醺醺的老二竟然将锁头和钥匙一同带了进来。且就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田春花心头难免激动起来。她捂着还流着血的腹部,小心的站起身;同往常一样与老二相对。
只见老二昏昏沉沉的上前,抬手摸着田春花的脸,忽然说出一句“你若给大爷生个儿子,爷就让你挪到柴房去!嗝儿!”说着话就解开自己的裤带,准备侵犯田春花。昏暗的猪圈里,田春花手中握着一根木棍,绕到老二身后假意给他脱衣;老二正享受着田春花的服侍,猛不丁被木棍击中后脑,当即晕死过去。田春花猛地这么一挥,已感觉身子有些脱力;可她顾不了这么多,借着屋外漏进来的月光,摸索着老二身上的钥匙,将自己锁住自己的铁链打开。链条一落地,田春花的身上亦或是心里的重锁也都落了地。她迅速将铁链锁在老二脖颈处,又捡起地上的锁头小心翼翼的,关上猪圈门将老二锁在里面。
她刚踏出猪圈,差点就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她稳住脚步矮着身量,沿着墙根慢慢的避着人,凭借着当时进村时残留的记忆离开了疯妇村。她一路上不敢停歇,生怕村里的人会赶上她的脚步,将她再一次带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凭着一股劲儿,也不辩方向直直的穿梭着树林,往外面走去。
等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老二扶着自己昏沉的脑袋,伸手去摸有些痛的后脑。疼痛让他猛地清醒过来,打量着四周,早已没有田春花的身影,自己的勃颈上还套着铁链。这下他也没什么不明白的,随即大声呼叫。不一会整个村的人都知晓田春花逃了,那些听说此事神情或麻木,或疯癫的女人们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希望。
希望田春花再跑远些,希望她不会被抓住,希望她能带人将她们救出去。村里的男人们纷纷出动,去追逃跑的田春花,而不辩方向的田春花奔跑了一夜;此时已是大口的喘气,靠在树下快要闭上眼睡去。当她即将昏睡时,耳边似乎听见身后的追赶声,她扶着树干站起来又开始接着逃跑。
就这样凭借着一股劲,和吃了几个野果的她,终是在又一次天亮前一头栽倒在南竹镇的官道上;又幸好被林知易等人发现救起。
林知易看着骨瘦如柴的田春花,又是听完她所诉说的遭遇,那样的日子她过了六年。她熬过了无数个痛苦的日夜,只换来过了六年这四个字。
“田姑娘,你先将伤养好,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办。当初你们前去状告的是何处府衙?”林知易闭了闭眼,眸光坚毅的看着田春花。
“咳咳……就是……就是和州县的县衙!我们当初就是在南竹镇报的案!”田春花虚弱又带着愤恨的嗓音响起,犹如劈了众人一个惊天大雷。
和州县的县衙就在南竹镇,就如同思安县的县衙在长隆镇一样。林知易众人面色霎时间沉重起来,林知易看着田春花道“我们就是在南竹镇外的官道上发现的你,而如今我们就在南竹镇内的客栈中。”
田春花吧闻言面色瞬间煞白,嘴里不停地催促着众人“快逃!快逃!你们快逃!不要管我!”
苏予慈上前握着田春花的双手安慰道“你别怕,他们目前还没发现。你不用担心,先好好养伤!这件事交给我们,你放心!”
林知易让两个丫鬟服侍田春花休息,她则是带着众人回到房内;仔细的商议着此事。
“我说呢,女子走失案,大多都是周边的乡镇,而南竹镇半点事都没有。本还以为此地县令治理有方,没成想……哼!”柳宗道一拍桌怒喝出声。
“现在生气也没用,现在是想想该怎么办,才能把这些人渣绳之以法!”苏予慈握紧拳头,恨不得冲到县衙去将那个狗官一刀劈死!
“我记得之前许掌柜说监御史已经派了人马到南竹镇,咱们能想办法联系上就好了。”边鹤顶着方才早已哭红的双眼,看向周围的大人。
“小鹤的这个主意好!可……可我们连监御史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柳宗道闻言先是精神一振,后又苦恼着不知何处去寻监御史的人马。
“这有何难,交给我便是。”林知易握紧手中的茶杯,沉声道“我之前随父亲到匡国行商,一路上倒是见了不少的郡守、监御史还有郡尉。因着我林氏商行做大,少不得要给匡国的上下打点关系。九原郡的监御史,我倒还真有点门路。”
“柳大哥,烦你去镇上的林氏胭脂铺将许掌柜找来。”林知易吩咐着“顺道,咱们住着始终不安全,等会咱们收拾东西,准备换个地方住着。”
柳宗道闻言拿起佩剑就往屋外走去,他嘱咐赵大哥一定要将田春花照看好。赵大哥面容严肃的守在田春花房外,苏予慈等人则是各自回房收拾随身的物件。
过了半个时辰,柳宗道带着许掌柜匆匆而来,众人包袱也是收拾完毕。
“许掌柜,你先将我在镇上的别院打扫一番。另外你拿着我这块令牌,快马加鞭的去思安县面见监御史刘大人。将田姑娘此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另外传信给我二叔,再就近调派一队护卫前来。”
许掌柜应下,并迅速安排林知易等人从客栈转移至林家别院,等到田春花醒来一睁眼瞧见的是陌生的环境;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只是一转眼就瞧见之前照顾自己的两名丫鬟,正满眼关切的上前询问自己伤势;又放下一颗提着的心问道“我现在是在何处?”
丫鬟答到此处是林氏别院,也就是救了她的林氏商行的老板,林小姐的住处。田春花闻言一时间,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心里五味杂陈,双眼又落下滚滚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