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宋立声垂眸看了眼向眠,才不紧不慢地说:“记得。”

    他并没有问向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只是详细地描述道:“死者的脖颈处有着明显的勒痕,身上穿着欧式服装,半靠在铁皮墙上,类似于坐在椅子上蜷缩的姿态,上半身往后倾斜,轻微震动着……”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向眠的耳边逐渐扩开,然而她的脸色却显得严肃了起来。

    听着宋立声的描述,一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有关王峰维死状的细枝末节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繁琐的服饰、死者的姿态……

    一点点的和铁皮墙上的画作融汇在了一起。

    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死者置身于画作里,成为了画作中最至关重要的一角。

    她微微眯了眯眼,开口道:“是形体艺术!”

    “形体艺术?那是什么东西?”谢扶光疑惑地问道。

    向眠耐心仔细地解释道:“行为艺术是一种艺术类的表演,表演者穿上特定的服饰,摆出特有的动作,以自身为表演物,连同墙上的画、地上的装饰物,合为一体,彻底的融入画中,以此来演绎名画名作。”

    她顿了顿,转而往下说道:“就这间体育馆墙上的画作看来,今天应该有十几幅作品需要演绎,如果每个作品对应一盏壁灯的话,那么墙边的壁灯数正好和作品数能够对应上,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壁灯应该全部打开的状态。可是……”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扫了眼铁皮墙边的壁灯。

    十五盏壁灯里只有不过零星的三四盏壁灯亮着光,而这几盏壁灯都不约而同地打在了她面前的画作上,她微微抿了抿唇,然后说:“现在体育馆内的灯光打在了同一幅作品上。如果院长不是第一年举办这样的表演,应该不会发生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我怀疑——”

    她虽然没有说下去,但宋立声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这灯光不是院长弄的,而是凶手?”

    “嗯。”向眠点头应了声,她接着说:“画作可以传递信念情绪,同样也可以藏着凶手想要告诉警方的那些没来得及当面说出口的话。”

    谢扶光追问道:“那这幅画呢?凶手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啊?”

    “《押沙龙的复仇》。”向眠说出了这幅画的名字,但考虑到现场几人,除了她以外,都不是美术系的学生,所以她打算在解释前,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她抬眸看向宋立声轮廓分明的侧脸,问道:“宋警官,有纸吗?”

    早在看见受害者第一眼时,她便觉得受害者身上服饰非常眼熟,只不过当时她正准备去细细一瞧时,却突然被那受害者身体里发出的颤抖声给打断了思绪……

    然而此刻,距离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三小时了,体育馆里的尸体已经被搬运走了,一些钱藏着的细节,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向眠接过画纸,依着现在所在的方向,往后退了两步,干净利落地抽过插在发间的彩铅,任由乌黑的有些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撒在她的肩胛骨。

    她挪了下身旁的装饰画架,飞快地在纸张上勾勒了起来。

    受害者的死状、铁皮墙上的画作、周围的装饰……

    一点一滴,在她的笔下,勾勒成了一张平面的图画。

    画纸的左半边是一张桌子为主的,桌面的左侧是几名着装华丽的欧式贵族,而桌子的右边则是一名男子,他背靠在椅背上,满脸惊恐地抬眸看着天花板,脑袋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往后垂着,身子连带着椅子都往后倒去,似乎是被身后的人强拽着,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倾斜着……

    画上的背景和斜前方的铁皮墙上的壁画非常相似。而那名向后倒去的男子身上的服饰和死者被发现时身上所穿着的欧式华服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是有一点却是不同的——

    铁皮墙上的左侧,不知道被谁给抹去了,只留下一片非常突兀的留白。

    黄色彩铅在向眠的指尖转了一圈,然后又被她插回到了发间,她盘好了长发,才一点点地讲述了起来:“《押沙龙的复仇》这幅名画背后,藏着一个故事——”

    “传闻押沙龙的妹妹遭人/奸/了,押沙龙找到了/奸/犯,趁着他们吃饭的时候,伪装成服务员,趁机杀死了那名/奸/犯……”

    说到一半,她的脑海中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想起了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院长办公室内的那些道具。

    这该不会就是院长□□的“罪证”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宋立声问:“所以向同学是怀疑,凶手想要向警方揭示的,是死者曾经性侵□□女生的事情吗?”

    向眠“嗯”了声,又说:“只是——”

    她挪开了画架,再次走到了画作面前,带着手套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下铁皮墙上的画作。

    她的指尖只在画作上停留了短短三五秒,蓝色的塑料手套上,就已经明显地沾上了些黄色颜料。

    向眠稍稍凑近了些,一股刺鼻的颜料味瞬间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说:“有人不希望警方发现这件事。”

    宋立声的目光在墙面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循循善诱地问道:“怎么说?”

    向眠很认真地解释道:“虽然最近是梅雨季节,颜料干的会比较慢,但是这体育馆的作品,应该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绘制的。其他的作品都已经干了,颜色暗沉,应该是画了最起码一个多月了,但是我们面前的这副,底部却隐隐有点渗墨。”

    她举起手,将手套上黄色的颜料正对着宋立声的方向,接着说:“就颜料现在的留墨程度,说明刚刚涂上没一会儿,大约是今天早上五六点,也就是死者死后的半小时左右。”

    “凶手特意将死者从办公室挪到了这儿,并且在现场画下了一整副画作,甚至还特意给死者换上了对应的表演服装,为的就是尽可能的还原案发时的场景。”

    “这意味着破坏这幅画的另有其人。那人是在凶手离开现场之后,才来到的体育馆,看到了这副画作,认出了它,并且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院长‘强/奸’的这件事,所以特意破坏了这幅画。”

    “然后推翻了原本被摆在画作前的院长的尸体,这才导致,我们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尸体和这幅画作的位置是分开的。”

    她顺着前面所说的,脱口而出地问了句:“她是谁?又为什么要掩盖画作呢?”

    “知情者,又或者是参与者。”宋立声不疾不徐地分析道:“既然那人想要掩盖王峰维性侵□□的事情,说明他或多或少参与其中,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查清楚性侵案,再顺藤摸瓜查出当时的涉事人员,就可以知道掩盖线索的他是谁了。”

    说到这儿,他微微停顿了下,正准备让谢扶光做进一步调查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细若蚊呐地喃喃声:“性侵案?该不会和那件事情有关吧?”

    向眠顺着那声音回过头,只见姜念有些怯懦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小声地嘀咕了句。

    她闻言,立刻出声询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那名女生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凑近了些压低嗓音,开口说:“我刚来这边工作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情,是关于王院长的。”

    她想了下,又补充了句:“性侵的事情——”

    她说:“据说几年前,他□□猥亵了一名女生。那名女生当时不过20出头,还没结婚,突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无法忍受,上吊自杀了。”

    “她当时好像就是在这个体育馆……”姜念的视线转了圈,然后指了指斜后方的铁栏杆,说:“那边上吊的。等孤儿院的人发现她时,她已经死透了,王院长嫌她晦气,让人把她给弄走了。”

    “他怕自己的事情曝光,就把这地板什么的都给换了个遍。但即便这样,过了半年不到,女生的家人依旧听说了这件事,来到了孤儿院找他,想要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但是也苦于没有证据,最后就满怀不甘地死了……”

    她刚说完,谢扶光就奇道:“哎?这怎么和我之前调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呢?”

    “什么意思啊?”姜念不明所以地问了句,谁知不等谢扶光开口就见宋立声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她身上,眼底带着点审核和探究的意味。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锋一转:“那个……我想起来……这个点食堂的饭做好了,几位警官要在这边吃饭吗?我给你们打包过来。”

    闻言,宋立声眼底的警惕消散了些,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送走了那名女生,他才再次看向谢扶光:“接着说。”

    谢扶光就着前面说到一半的话,往下讲:“就是我之前和你们提到过的那起孤儿院案件。”

    “那名女生,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施……施恩!过来报案说王峰维□□性虐她,然后当时带我的师父立刻就对这件事情展开了调查。”

    “我们来过孤儿院,也找到了王峰维,可孤儿院里没有监控,至于王峰维更是向我们,提供了他和施恩恋爱的证据,大量的转账记录,以及不定时送给女生的礼物……”

    “王峰维的证据很充足,完全能够证明他们是恋爱关系,而据他所说,施恩是个具有表演性格的女生,她非常喜欢假装被□□或者出轨这类的受害者。至于她报案时提及的性侵不过是因为有次逛街时,他没能满足她的需求,就遭到了她的诬陷”

    “而且我们当时也询问了孤儿院里的其他老师,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可大家都说:他们是恋人关系。”

    “所以疑罪从无。”

    “警方不得已,只能暂停调查,让施恩有其他线索或者再有需要时,再进行报案。”

    “后面消停了一阵,施恩没再来过。就在我们以为施恩和院长俩人关系和好时,她却再次来到了警局。她说——”

    “她找到了另一名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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