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可是当我们询问那名女生事情的经过时,她却突然反水了。”

    “她一口咬定是施恩出钱让她做的伪证。”

    “出于谨慎,当时带我的师傅特意留了个心眼,根据那名女生所说的调取了银行和医院的监控。”

    “可监控显示——”

    “那名女生没有说谎。在她们俩来到警局的前两天,施恩的确从银行里取了一笔钱给了那名女生。”

    “人证物证都在,施恩的报案再次无法被受理。”

    “这也变相坐实了第一次王峰维所说的话。”

    “因为这两次的事情,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再加上王峰维所开的那家孤儿院本身就属于慈善机构,在这儿也算的上是小有名气的慈善家。所以在这之后,很多人都对施恩,指指点点。”

    “几天后施恩受不了了,选择了自杀。”

    “唉,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连带着他们家也跟着散了……”

    说到最后,谢扶光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相较于他的无奈,向眠则显得理智谨慎得多。

    她没有着重于“女生死亡”这件事情本身,而在于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虽然谢扶光和姜念两人所说的结果,都是那名女生自杀了。

    但是经过却是截然相反的,就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是完全相反的图案。

    她微微抿了抿唇,顺着谢扶光没有说完的话,问道:“你之前说他们家也跟着散了,指的是她的家人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好像之前姜念也提到过那名女生的父亲也跟着去世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她就听谢扶光接着道:“可不是嘛!在小姑娘死了几个月后,她的父亲来到她上班的地方,也就是孤儿院来找她,可谁知道突然发生了意外……”

    向眠微微眯了眯眼,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感觉有什么线索即将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立刻追问道:“什么意外?”

    谢扶光挠了挠头:“当时我已经去总局了,只是听说……他去孤儿院的时候,和一名学生发生了冲突,很不巧的是,那名学生好像精神方面有点问……”

    “题”字还没说出口,他却猛的抬起头,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那个学生……该不会就是王峰维吧?”

    他的这句话,像是一道巨雷,劈开了平静的表面,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真相。

    几起案件,三条人命,像是一个闭环,将一连串的人,以一种意外之外又合乎逻辑的方式,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吧?

    向眠不自觉地喃喃了句:“这,会不会意味着,从一开始……女生的死亡、党昭突然暴起杀人、王峰维的惨死,就都不是意外呢?”

    “那就得问问她了。”

    她?

    向眠顺着宋立声的视线看去,只见姜念已经拿着个透明塑料袋,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塑料袋里装着几个银色的不锈钢饭盒,她逐一将饭盒拿了出来,说:“孤儿院里突然出了这样的事,阿姨和其他老师都忙着处理,所以饭菜比较潦草了些,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一下了。”

    盒饭里装着满满一盆蛋炒饭,还贴心的配了一块炸猪排。

    但不知道是心里压着事,食不知味,还是因为食堂阿姨无心烧饭,向眠总觉得这饭菜油腻腻的,甚至夹起那块猪排时,能够清晰的看到油水飙出。

    以至于她大略地吃了两口,就有些饱了。

    几乎是她放下筷子的同一时间,她听到宋立声开口询问:“有件事情,想请姜老师帮我们还原一下。”

    姜念很是疑惑地脱口而出道:“什么?”

    “党昭杀人的事情。”宋立声薄唇轻启:“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之前说党昭平时是个很老实乖巧的孩子,那么他怎么会突然暴起杀人呢?”

    姜念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其他老师提到过说:那天好像也是家长接待日,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午休的时候,他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抽风了,莫名其妙地跑到院长办公室门口,还和那天来收养小孩的家长,哦也就是那名女老师的父亲,发生了冲突。”

    宋立声又提问:“那当时王峰维又在干什么呢?”

    “我记得,他好像在办公室和女老师的父亲说着什么吧……当时女老师的父亲趁着开放日混了进来,在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院长不想让这件事情毁了孤儿院的名誉,所以就找借口把他带去了办公室。谁知道阴差阳错的居然……”

    姜念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向眠心知肚明。

    然而关于办公室她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奇怪!之前姜念带他们来体育馆的路上,提到的党昭发生杀人的地方,可不是院长办公室啊!只是一栋普通的教学楼啊!

    难道说——

    “院长办公室换过地方了吗?”向眠问。

    果不其然,她看到姜念点了点头:“嗯,在党昭杀人之后,为了配合警方维持案发现场的模样,所以他就把办公室搬到了花园里。”

    “之前的办公室,就是我之前指给你们看的地方。”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体育馆,来到了走廊边,指了指对面的教学楼。

    教学楼的三楼正好是背光的位置,再加上不久前刚刚下过雨,更加暗不见光了,走廊上只有一束绿色的光,那光芒随着树荫而动,像是躲藏其中的庞然大物。

    然而等走了一看,却发现是一块四方形的安全出口灯。

    向眠的视线顺着指示灯,落在了办公室门边的白墙上。

    小楼的防雨措施做的不太好,雨水滚过墙檐来不及第一时间处理,整面墙壁都发霉得厉害,墙角的地方更是虫蚁泛滥,黑色的虫子和蜘蛛丝盘踞一方,甚至挡住了一些党昭行凶时,留下的血迹。

    向眠微微皱了皱眉,拿出纸巾和宋立声两人一左一右地将那群虫子敢远了点,才得以看清那干涸的血渍。

    那血迹像是烟花一样四散而开,噼里啪啦地在墙面上溅了一大片,除了最中间的门侥幸逃脱,其他的地方都无一幸免。

    几乎是同一时间,眼前血迹的残影和美术馆内的血迹重叠在了一起。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了美术馆门口,党昭突然出现,拿着东西就直接砸在了第一名受害者的后脑勺。

    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向眠喃喃道:“这起案件和美术馆当时是一样的杀人手法吗?”

    宋立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手套,戴在了手上,修长的指尖不轻不重地拂过暗沉的有些发黑的血迹:“飞溅型血液,血液很凌乱,和美术馆案发现场的一致,应该是类似的暴起杀人。”

    向眠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暴起呢?”

    “也许这边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又或者那名院长偷偷对他做了些什么。”宋立声有进一步地补充了句:“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只是个很不幸的巧合,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冷冽了些,语调也变得低沉了些,他说:“那么很可能,从一开始院长将女老师的父亲引到办公室,以及党昭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就是个精心安排的局。王峰维在日常观察和朝夕相处下,意外得知了党昭有暴怒杀人的潜意识,所以他刻意布置了一个局,借党昭的手,替他杀了女老师的父亲。”

    “而我们一直在追查的,党昭突然暴起杀人的原因,就成了这场局里最关键的一环。至于究竟是哪种可能?前提是得查清王峰维有没有杀害女老师父亲的意图,也就是王峰维性侵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个答案,我想也许有个人可以告诉我们。”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向眠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女老师性侵案的两名当事人都已经去世了,剩下的唯一知道真相的,似乎就只剩下了女老师再次报案时提及的那名“证人”。

    想到这儿,她转头看向还在到处寻找着线索的谢扶光,问道:“谢警官,你还记得那名作证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吗?”

    “作证?”谢扶光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向同学你可别为难我了,这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她也不是当事人,我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啊!”

    他这话说的倒是不假,现在距离当时的案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两年了。

    想要回忆起案件的细节,尤其是个不是那种重要的“证人”,倒也不是一件易事。

    就在她思索着该去哪里寻找那名女生的踪迹时,却听宋立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他并没有再执着于询问那名女生的长相,而是问了一些有点联系,但又关联不大,且容易记住的事情:“那你还记得当天的天气怎么样吗?”

    谢扶光微微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宋立声会问这么个日常的问题,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记得那是个下雨天,还打着雷。”

    他说着,就听宋立声略带肯定地“嗯”了声,接着问:“那当时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

    谢扶光的思绪慢慢地被拉远了些,他记得那天打着雷,雷声格外的响,银白色的闪电扑闪扑闪的劈在了他眼前的玻璃窗外,让他一度觉得下一道雷会破开窗户,直直地打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

    而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也许是老一辈口口相传的吧,以至于他总觉得如果雷劈在电脑上的话、会连带着电到正在用电脑的他,所以他很慌乱的……

    “——关电脑。”

    ……

    向眠听着宋立声又接着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循循善诱地顺着他提供的情形,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就在这时候,你看到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过来报案了。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报案,所以你刚见到她,你就认出了她,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果然,她重复着上一次来时的内容,只是这一次,她带了另一个和她年轻相仿的小姑娘……”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顿,没有直接接着往下说,而是微微抬眸,一瞬不瞬的看向眼前的女警员,慢悠悠地问道:“她说了些什么?”

    随着宋立声一点点的诉说着当时的情形,向眠惊奇的发现原本微垂着脑袋陷入回忆的谢扶光,一点点的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一转,直直地落在了体育馆的西北方向。

    她微微抿了抿唇,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好像是当地分局的位置。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已经停歇的暴雨,又开始断断续续地落了下来,从最开始的毛毛细雨,到后面的噼里啪啦的暴雨,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闪电声,仿佛和一年前那两名女生前来报案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谢扶光定定地看向远处,仿佛透过孤儿院的围栏,看到了两名女生从人来人往的警局门口走了进来。

    他有些无意识的开口道:“——她这次找到了可以帮她作证的人!”

    向眠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从进开始询问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小时的时间,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宋立声竟是已经撬开了谢扶光的嘴,从他那遥远而又纷乱的回忆里拉出了当时的细枝末节。

    “你顺着她说的话,朝着她身后看去。她的身后跟着一名女生,那名女生听到她说的话,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而你也终于看清了那名女生的模样,她是什么样的呢?”

    他一边询问着,一边走到了不着痕迹地走到了向眠的身边,就在向眠还惊叹于他的询问时,却见他将一张崭新的画纸递到了自己的手边,和自己说了句::“那就麻烦向同学了。”

    向眠点了点头,抽出了插在发间的黄色彩铅,听着谢扶光慢吞吞的描述:“她的皮肤很白,眼睛不大,窄窄的,有点鹰钩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名女生,以至于她光听着谢扶光前半段的描述,就自然而然地在纸上勾勒着那名女子的模样。

    她的手速很快,指尖流转间,女子的容颜一点点的跃然纸上。

    女子的薄唇紧抿着,鼻子和嘴唇中间有颗小小的黑痣,眼神下意识的往下垂着,有些怯懦……

    几乎是她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谢扶光的描述才刚刚停了下来,他凑到向眠的身边,盯着那张肖像画看了两眼,忍不住感叹道:“好厉害啊!这简直是一模一样!连这边的痣都画出来了!向同学你是见过她吗?我都不记得她这边有颗痣了……”

    向眠闻言,盘着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她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这名女生。

    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好像从公交车上醒来后,她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些模糊的场景。

    那些场景不是单纯的天马行空,而是和她身边所发生的事情非常相似,甚至会在某种特定的场合重叠在一起。

    是一种很奇妙又很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在天桥下,她恍惚地看到孙丽娜口吐鲜血的场景……

    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下,她的视线也不由得抬眸朝孤儿院的铁门外看去。

    天桥下变得更加昏暗拥挤了,除了之前就“驻守”着的“原始乞丐”外,还多了几个出门时忘记带伞的行人,也躲在了桥下避雨。

    就在她挨个寻找孙丽娜身影无果时,却听到一道低沉带着点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向同学,你怎么了?”

    向眠喃喃了句:“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名女生。”

    然后她听到宋立声说:“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吗?哪怕是脑子里的记忆也是会骗人的。所以如果你觉得某件事情很熟悉,那要么是你曾经经历过,但是被你遗忘了,要么就是你有些焦虑,产生了幻觉。”

    见向眠侧过脑袋,视线转移到他的脸颊上时,他不紧不慢地接着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脑神经。”

    说着,转而看向一旁无所适从的姜念:“姜老师,还有多余的寝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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