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新一鞭腿扫倒了醉汉,用麻绳将他捆起来,对着伙计喊:“把他送官。”
突然有只手扶起醉汉,她扭头一看,是那个昏迷挡路的异族人。一会儿功夫,身上衣服都换了一套。
“怎么?他是你手下。”沈如新皱眉问着。
楚暮摇摇头,神情温和,与他昏迷时的冷冽大相庭径,开口如沐春风:“姑娘,这位是我坊的客人。”
“还请姑娘放他一马,店里所有损失我们会赔偿。”
“将军府沈如新。”她自报家门,“不知你们是何人?又是什么店?”
“永欢坊楚暮。”楚暮又对她解释:“这位客人喝醉了就走,小厮怕他出事,一直在后面远远跟着,看到出事,就急忙请在下来处理。”
“作为另外的赔偿,最近时兴的菱莘酒,我们坊为店里仅供货源一个月,还请沈姑娘大人有大量。”永欢坊从未向京内商铺供过货源,他们为了这个醉汉,如此大方。
“行,带他走吧。”
“坊家以后可要注意,不要再让客人喝了些酒,就到处发疯。”
楚暮安排人把醉汉抬走,随即向沈如新告辞。
沈如新挥挥手应和了两句,没再注意那边,绕着溯云看了一圈,确认她没事。
把遣散人群的伙计招呼到跟前询问:“店被砸的时候你怎么不在铺里?”店铺所在位置有些偏僻,沈如新担心有人闹事,特意安排了这个身手好的伙计镇店。
“这么晚你只留婆婆和溯云两个女子在这里看店?”伙计低头沉默着,他知道自己失了职,由着沈如新批评。
婆婆上前抚了抚沈如新的背,像捋顺发威小猫,帮他解释:“好啦,小姐,他是出去帮隔壁搬货。”隔壁是个坡脚小老头一直在看店。
“别说他啦,你看我们不都是好好的嘛。”溯云也上前劝哄着。
“这样啊。”听到伙计是出去帮人,沈如新勉强能接受,她抱臂看向溯云,溯云点点头。
“两位都不计较,我也不说什么了。”
“你要保护店内人员的安全,明白了吗?下不为例。”
伙计跟沈如新保证不会有下次,双手合十向婆婆和溯云鞠躬拜拜表示感谢,看得三人都颇有些无奈。
示意婆婆和伙计先关店休息,明日再收拾残局后,沈如新看向溯云:“吃饭了吗?”
溯云摇摇头:“还没呢,原本算好账后就要回去了。”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那时伙计是看我们打算走了才去帮人的。他走后,那个醉汉就进来了。”
“先是坐了一会儿,我们以为他头晕想找个地方歇歇,就没管他。”
溯云指了指柜台:“我跟婆婆坐在柜台后边闲谈边等伙计回来,他就突然站起来胡言乱语。”
“我们没敢出去,也没听清他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就开始砸店了。”
抓着沈如新的手臂晃了又晃:“幸亏阿新来得及时,谢谢阿新保护我们啦。”
沈如新明了:“看在你没吃饭的份上,带你去吃圆子吧。”
她顺着胳膊上的手拉着溯云的手往外走:“吃完我们回府,天都黑了。”
沈如新细细回想着楚暮这号人。她不认识这张脸,却对名字很熟悉。想来想去,巳月族质子也是这名字,再看看那张脸,八九不离十是他。估计进宫还得碰上。
愣神的时间,沈如新被溯云反拉着走了,七拐八拐来到了圆子摊。
“老伯,两份圆子,一份红汤,一份清汤。”
老伯“好好”地应和着,看到是刚才来过的沈如新:“姑娘,这圆子不易消化,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没事,我们先吃着。”
两人坐在圆子摊支的小桌前,溯云见沈如新还在发呆,拉了拉她的袖子:“阿新别发呆啦,我要进宫,我想跟着你。”
沈如新回神,摇了摇头:“不行,要是我悄悄出宫,你独自一人,不安全。”有些人欺负溯云可是轻而易举。
老人煮好了圆子,给两人端了上来。两人拿起羹勺搅拌几下,捞了一颗吹几下打算入口。
溯云听到能带她进宫,放下了羹勺:“阿新,我要去陪着你。届时你偷偷出宫,有人前来查看的话,我可以挡一挡。”
“我知道你担心我安危,可我也不是傻子,白白地让人欺负去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随意扣一个帽子,就能让你受不少罪。”
“我怕我赶不及。”沈如新刚放进嘴里一个圆子,说话含含糊糊的。
“我要去。如果阿新赶不及的话,那就是溯云的命了。”
“那你来。”沈如新嚼完了圆子,对溯云的坚持哭笑不得。
“多谢阿新!”
两人笑闹了一阵,各自埋头吃了起来。
热汤圆子入胃,两人身上都开始发暖,凉风习习驱散多余热气。沈如新和溯云一前一后漫步到沈府。
沈如新扭头,原本在身后的溯云不见了踪影,她返回到路过的发饰摊,那里果然站着熟悉的身影。
溯云手中还拿着一个束发之物,看到沈如新走过来,结账后朝她挥了挥:“阿新,这个很适合你。”
发冠在月光烛火的照映下熠熠生辉,曲折繁杂的花纹似乎在吟唱着古老秘语。
沈如新看着这发冠不像是凡物,便上前询问摊主:“这东西哪里来的?”
摊主见沈如新的神情严肃,慌张道:“姑娘千万别误会,这不是小民偷的,是贱内祖上的。”
“贱内染病,家里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卖了,还是凑不完买药的钱,只能将它拿了出来。您别嫌弃它,贱内一直将它放在木盒里好好收着的。”
摊主又向溯云拱手:“谢谢这位姑娘,买下了这发冠。”
沈如新将身上荷包中剩的几张银票尽数抽出,拍在了小摊车面上,“这些应该够你们用一段时日的,快回家吧,天晚了。”
“多谢姑娘,多谢!”小贩将银票仔细收好,十分感激,向沈如新拱手作揖,又塞了几个发簪耳坠给她:“这些都不算值钱,小民没什么能报答的,姑娘收下吧。”才推着车走了。
沈如新将那些东西给溯云,从她手中拿走发冠,戴了上去,抽出发带:“怎么样?你家小姐是不是稳重了些?”
少女的红发带被那古老发冠替代。发冠没有将其衬得稳重,反倒是被少年气带得流光溢彩。
沈如新未施粉黛,眉目清晰,凤眼英气不凡,眉尾锋利,冲着溯云一笑,眼尾上挑,少年气被冲散了些许,女儿家的娇憨态显了出来。看得溯云心跳都漏了一拍。
回到沈府,两人坐在正厅,等得有些久,沈如新让溯云先回院里。她无聊地吃起了糕点,一个糕点还没咽下,就见沈正夫妇匆匆赶来。
“爹,娘,不用着急,我等久一点没事的。”
她起身去扶柳雁:“别让娘亲走那么快,本来身体就有些不好。”
柳雁坐到主座上:“我没事,房间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快去休息吧。”
“要吃些东西么?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吃了圆子。”
她顺势坐在柳雁旁边,探头越过柳雁,对沈正说:“爹,今天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
沈正点点头:“那醉汉是什么人,楚暮又怎么会在永欢坊。”他看向沈如新。
沈如新明了:“不劳爹费心,我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