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缘关上家门，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急促地喘息着。黑色卫衣已经被雨水彻底浸透，沉甸甸地挂在身上，带着谢衍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她手忙脚乱地解开扣子，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玄关里格外清晰。

    "缘缘？回来了？"叔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嗯。"许缘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她迅速把湿透的卫衣脱下来，像是扔掉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让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里面的校服也湿了大半。

    "怎么淋成这样？"叔叔拿着毛巾走出来，眉头紧锁，"不是带了伞吗？"

    许缘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伞...伞忘在学校了。"她不敢说是谢衍的衣服，更不敢提那个在雨中的对话。

    叔叔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你心脏不好，要格外注意。"

    浴室里，热水冲刷着身体，许缘却仍然觉得脸颊发烫。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谢衍指尖的温度。那个在雨中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他说"追你"时认真的眼神，替她拢衣领时不经意擦过锁骨的指尖...

    "缘缘？洗好了吗？晚饭要凉了。"叔叔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马上好！"许缘慌忙关掉水龙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浴室里站了将近半小时。

    餐桌上，许缘机械地扒着饭，筷子在碗里划来划去。叔叔做的红烧排骨香气四溢，她却食不知味。

    "今天学校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叔叔随口问道。

    许缘的筷子顿了一下："没、没什么。"她低头扒了一口饭，差点噎住，"就是...就是物理竞赛的成绩出来了。"

    "哦？你考得怎么样？"

    "我没参加。"许缘轻声说，"是...是谢衍拿了金牌。"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的耳尖又热了起来。叔叔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点点头："他啊，听说很优秀。"

    许缘含糊地应了一声，匆匆扒完剩下的饭："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躺在床上，许缘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窗外雨声渐小，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谢衍的黑色卫衣已经被她洗干净晾在了阳台上，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

    她摸出手机，点开班级群。谢衍的头像是一片纯黑，微信名就是简单的"XY"。许缘盯着那个黑漆漆的头像看了很久，仿佛能透过这片黑色看到他深邃的眼睛。她的手指悬在"添加好友"的按钮上方，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许缘的头像是一张特殊的照片——车窗雾气上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中心写着"许缘"两个字。那是妈妈生前最后一次送她上学时，在冬日寒冷的车里用手指画下的。这个头像她用了很多年，从未换过。

    "我在追你，许缘。"

    他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许缘咬了咬下唇，终于按下了添加键。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XY】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许缘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盯着屏幕，不知道该发什么。就在这时，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XY：蝴蝶很漂亮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许缘瞬间红了眼眶。她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头像的来历，而谢衍却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只雾气中的蝴蝶。

    缘：谢谢

    XY：衣服干了？

    许缘看着这条消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她慢慢打字：

    缘：嗯，晾起来了

    XY：明天记得带件外套，要降温

    许缘想起谢衍塞在卫衣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上面也是类似的提醒。

    XY：早点睡吧，明天见

    缘：明天见

    放下手机，许缘把脸埋进枕头里。短短几句对话，却让她比跑完八百米还要累。谢衍的关心来得太自然，就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而不是昨天才捅破那层窗户纸。

    窗外，最后一点雨声也停了。许缘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她想起谢衍的微信名——XY，就像那把伞上的刻痕。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两个字母不仅仅是他名字的缩写，更是一个藏了两年的秘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许缘连忙拿起来，是一条新的消息：

    XY：忘了说，晚安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的心脏又漏跳了一拍。许缘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慢慢回复：

    缘：晚安

    发完这条消息，她把手机放在胸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剧烈跳动。谢衍的喜欢来得太突然，又太坚定，让她不知所措。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隔着手机屏幕的一句"晚安"，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许缘轻轻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谢衍站在雨中的样子。白色T恤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明天见。他在消息里这么说。

    许缘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只雾气中的蝴蝶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就像她心底悄悄萌芽的某种情感，轻盈而美好。

    ……

    雨水顺着谢衍的发梢滴落，白色短袖早已湿透，贴在身上。他站在梧桐树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边缘，屏幕上是许缘刚发来的"晚安"。

    谢衍抬头看向三楼那扇窗户，灯光将许缘的身影投在窗帘上。她似乎刚放下手机，正伸手去关台灯。他看着她纤细的轮廓在窗帘上移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个很普通的黑色壳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灯光熄灭的瞬间，谢衍轻轻呼出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白色短袖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隐约能看到他精瘦的腰线。

    他最后看了眼已经暗下去的窗户，转身走进雨里。球鞋踩在水洼中发出轻微的声响，很快就被雨声淹没。谢衍把手插进裤袋，摸到了里面的车钥匙，但他没有拿出来。这个时间，步行回去正好可以经过那家许缘常去的书店。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色短袖在灯光下几乎透明。谢衍想起许缘今天穿着他卫衣的样子，袖子太长，她不得不挽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腕。当时他差点就伸手去帮她整理了，幸好最后只是说了句"明天还我"。

    转过街角时，谢衍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以为是许缘，连忙掏出来看，结果是管家发来的消息，问他是否需要派车。他简短地回了句"不用"，把手机塞回兜里。

    雨变小了，但谢衍的头发还在滴水。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散开来。路过那家书店时，他停下脚步，透过橱窗看了看新到的书——许缘最喜欢的那位作家好像出了新书，明天可以"顺便"买一本。

    走到公寓楼下时，谢衍才发现自己的白色短袖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他扯了扯领口，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滑落。电梯里，他看着镜面墙上自己的倒影——头发乱糟糟的，衣服湿透，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谢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生怕吵醒隔壁的住户。他脱下湿透的球鞋，整齐地摆在玄关，然后径直走向浴室。

    热水冲下来的时候，谢衍闭上眼睛。水汽氤氲中，他仿佛又看见许缘站在雨里的样子，穿着他的黑色卫衣，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想到这里，他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擦干头发，谢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机就放在枕边，屏幕朝上。他伸手想再给许缘发条消息，又觉得太过刻意，最终只是把手机扣了过来。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谢衍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明天，他想，明天一定要记得把那本新书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