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窗帘被风轻轻掀起，窗外桂花的香气混着消毒水味在空气里浮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谢衍靠在床头，额前的碎发因为高烧微微汗湿。他闭着眼睛，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白色校服领口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迹。许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捧着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阳光慢慢移动，从她的校服爬到谢衍的指尖。医务室里很静，能听见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谢衍忽然伸手，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比平时更烫。

    "还难受吗？"她轻声问，声音像羽毛落在水面上。

    谢衍睁开眼，黑眸因为高烧显得格外深邃。他摇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许缘低头看着水杯，水面上倒映着两人模糊的影子。

    "走吧。"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谢衍看着她，忽然笑了。那个笑容很浅，却让他眼尾的弧度变得柔软。他伸手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掠过。

    "好。"他说。

    许缘站起身，帮他把书包收拾好。谢衍慢条斯理地系好校服最上面的扣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他站起来时微微晃了一下，许缘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隔着校服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体温。

    "小心。"她小声说，手指却忘了松开。

    谢衍低头看她，呼吸间的热气拂过她的发顶。许缘这才慌忙松开手，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她转身去开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走廊上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许缘走在谢衍身边，时不时偷瞄他一眼。谢衍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分明，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翳。

    阳光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眼尾因为高烧泛着淡淡的红，却丝毫不减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

    许缘知道，谢衍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每次篮球赛时场边围满的女生，课间偷偷塞进他课桌的情书，还有学生会开会时那些学姐们刻意放柔的声音。但此刻，他带着病容还嘴角带笑模样，却只展现在她一个人面前。

    ……

    经过三楼走廊时，墙上贴着的校园活动照片吸引了许缘的注意。照片里，谢衍作为学生会代表站在领奖台上，身边围着一群女生。即使是在照片里，他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礼貌而疏离。许缘突然想起周叙白说过的话："谢衍啊，他收到的情书都能塞满整个储物柜了。"

    "在看什么？"谢衍突然开口，声音因为高烧还有些沙哑。

    许缘慌忙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谢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照片墙，嘴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他伸手轻轻拽了下许缘的书包带："走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许缘的指尖轻轻绞着书包带，目光时不时落在谢衍的袖口上。谢衍的步子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是刻意在等她跟上。偶尔有穿堂风拂过，带起许缘的发梢，扫过谢衍的手臂，又很快分开。

    走到一楼大厅时，公告栏上贴着的月考成绩单格外醒目。谢衍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旁边还贴着几张他参加数学竞赛的照片。许缘注意到照片角落里，几个女生正偷偷用手机拍他领奖的样子。

    "周叙白..."许缘突然开口，声音细如蚊呐。

    谢衍的脚步微微一顿，下颌线绷紧了些。许缘注意到他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在脸上投下更深的阴影。

    "他怎么了？"谢衍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许缘的手指绞着书包带："他昨天问我...问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谢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阳光从大厅的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许缘鼓起勇气："他问我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说完这句话，她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谢衍看着她，黑眸里闪过一丝许缘读不懂的情绪。他忽然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傻子。"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许缘睁大了眼睛，鹿眼里盛满了惊讶和羞涩。谢衍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转身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明显放慢了许多。

    走出校门时，暮色已经渐渐笼罩下来。谢衍突然停下，看着远处的公交站："你家在那边。"

    许缘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她的手指绞在一起，目光落在谢衍的袖口上："你...你一个人回去真的可以吗？"

    谢衍低头看她，发现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她微微仰着脸，粉色的唇瓣轻轻抿着，眼里盛满了担忧。

    "要不..."谢衍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你送我到前面路口？"

    许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她点点头，小步跟上谢衍的步伐。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谢衍。"走到路口时，许缘突然开口。

    "嗯？"

    "明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明天我给你带早餐吧？"

    谢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夜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什么珍宝。

    "好。"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明天见。"

    许缘站在原地，看着谢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他揉过的发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夜风带着桂花的香气拂过她的脸颊，像是温柔的叹息。

    路灯次第亮起，将少女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她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得像是在跳舞。

    ……

    暮色渐浓，许缘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不自觉地放慢。她低头看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恍惚间还能闻到指尖残留的雪松气息。那是谢衍身上的味道，混着一点退烧药的苦涩，却莫名让她心安。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许缘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按下墙上的开关，暖黄的灯光瞬间填满了玄关。脱鞋时，她发现自己的白色短袜上沾了一点灰尘，应该是刚才在医务室不小心蹭到的。

    客厅里，许叔叔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只是微微抬眼，又继续低头翻看。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声音开得很小。许缘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生怕打扰到他。

    "回来了。"许叔叔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平静。

    "嗯。"许缘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书包被随手放在椅子上，发出轻微的闷响。许缘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路灯的光晕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像是被水晕开的颜料。

    指尖还残留着谢衍手臂的温度。许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在医务室里，他替她别头发时指尖的温度。那温度比平时更烫，却让她心跳加速。

    书桌上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摊开的作业本。许缘拿起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像是一滴黑色的眼泪。

    窗外传来几声猫叫，打破了夜的寂静。许缘这才回过神，发现作业本上已经写满了谢衍的名字。她慌忙把那一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纸团在垃圾桶里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她慌乱的心跳。

    ……

    浴室里，热水哗啦啦地流着。许缘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耳尖更是红得像是要滴血。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温度烫得惊人。

    水汽渐渐模糊了镜面，许缘的身影变得朦胧。她闭上眼睛，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水流滑过肌肤，带走了白天的疲惫，却带不走脑海中谢衍的笑容。

    换上睡衣，许缘坐在书桌前，终于开始认真地写作业。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停顿，像是她的思绪一样断断续续。时钟的指针悄悄走向十点，夜色更深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许缘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

    "到家了吗？"是谢衍发来的。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许缘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回复："嗯，刚到。你好点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她又觉得太过生硬，赶紧补了一句："记得吃药。"

    手机很快又亮了起来："嗯，明天见。"

    许缘把手机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些。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全是今天在医务室里的画面。

    谢衍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眼尾因为高烧泛着淡淡的红。他替她别头发时指尖的温度，他接过水杯时不经意擦过她手背的触感，他低头看她时呼吸间的热气……

    许缘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心跳声在耳边放大，像是擂鼓一般。明天，她想着，明天一定要记得给他带早餐。

    夜色渐深，许缘终于沉沉睡去。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她的睡颜，像是守护着一个甜蜜的秘密。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