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很快就进入了秋天。
秋天是N市最鲜活的季节,夏稍嫌太热,冬太残酷,春太微弱。
唯有秋天,落满了一地金色、红色、紫色……温暖的叶子,仿佛散着阳光的气息。偶尔也吹来一阵带着桂花冷香的风。
医院的事情太忙,还要抽空做实验,我忙的连轴转。
“师姐,怎么最近都没有见到你男朋友啊?”
师妹问。
我“啊”了一声,拍拍脑袋,“我都忘记跟你说了,我跟他分手了。”
师妹瞪大眼睛,缩到角落,“师姐,我不是故意问的……”
很像只仓鼠。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露出一个尽力和蔼的笑容,师妹虽然可爱,但是实在是太容易受惊了。
师妹才拍拍胸口,豪气万分地说:“没事,师姐,分手也没什么打不了,我请你去吃土豆粉,吃一顿就好了。”
土豆粉在隔医院两个街道,是一对中年夫妻开的老店,味老香了。
“好好好,不过不用你请客。”
“所以,是你想分手的咯?”师妹问我。
我点点头。
师妹撑着脸,无比惋惜地感慨:“为什么?我觉得你前男友对你很好呢。”
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汤底,“确实……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喜欢他。”
其实仓鼠师妹并不知道,我在和张敬轩谈恋爱之前就说好了,如果我们谈了三个月之后,我仍然不喜欢他,那我们就体面地分手,还做朋友。
可惜我俩分手了之后,张敬轩就跟我断了往来。
“没事,师姐,你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师妹宽慰我。
啊,这句话听起来真耳熟。
我看着她认真的脸,嘴边粘了一圈红油。
默默递给她一张纸。
师妹疑惑了一下,拿起手机照了一下。
只听她大叫:“可恶!!!”
我乐了:“土豆粉真的挺好吃的。”
“是的……”
师妹可怜兮兮说觉得自己在我面前都快没有任何形象了。
我打量着她,点点头。
师妹是个正常人。
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人,我应该也是。
我却常常觉得自己怪异,格格不入。
虽然在医学的概念中,我并不残缺,但是我本人并不这样认为。
小时候,别人告诉我:“你这样一点也不像一个女生。”
然后长大一点,同学说:“你为什么总是想那么多,那么负能量,这样真的很讨厌。”
青春期时,发现自己对朋友有着古怪的迷恋。
成年之后,无数的人对我说:“你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你心动的男生。”
无数言语淹没我。
无数偏见抹杀我。
可我在无数经验之前,先论证了我自己。
我就是女生。我的多思和悲伤都是正常的。我爱我的朋友,那就是爱。在没有遇见合适的男生之前,先对女生心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当然不是所有经验之谈都是错的,比如这家土豆粉,就真的如别人推荐的一样赞。
我满足地喟叹。
只听师妹说:“哎,师姐,对了,刚刚老板在群里发的,让我们再开另外一个课题。”
我的大脑一瞬间还没有办法消化这个噩耗。
我迟钝地缓慢地拿出手机,再三确认了那好几个word文档和绿色泡泡里的字。
“救命!”
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变成僵尸啃人了。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
落落落——
因为新开了一个课题,我们估计要做到春节前几天。
幸好考完试才开始着手实验复杂的部分。
“哎,那不是隔壁组的导师吗?”师妹眼尖提醒我。
我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哦,我记得,那是钟云她们的导师。
“是啊。”
“她来干什么啊?”师弟好奇,他长的高高壮壮,是个正方体。
我摇摇头。
马上我们就知道了,原来是隔壁组的那个排气扇坏了,将近暑假,维修的人来的晚,所以她们要来我们这边借着用一下。
钟云在实验间里坐着跑胶,实验间和办公区隔着一块玻璃,可以互相看见。
师妹戳戳我,“那是隔壁组的哦?”
“是啊。”
“看起来好有气质啊。”师妹感慨。
是么?
我觉得师妹挺无聊。
明明钟云高中时更好看。
我走过去敲门。
“请进。”
“你还要多久好?”我放下试管。
“还有半小时。”
钟云隔着口罩说话,但是可以听到她声音闷闷的。
“你感冒了?”我下意识说。
钟云摇摇头,“一点吧……”
“吃点药吧,亏得你还是个医生。”
“哦,好。”钟云回答的速度让我感觉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吃点药?”我又说了一次。
钟云这才看向我:“你太啰嗦了。”
“哦,我以为你已经屏蔽我的话了。”
钟云诧异地看向我:“还不至于为了那一点小事……算了,也不算是小事。”
我的头开始痛了,拉开门走出去了。
反正还要等半小时。
钟云从里面走出来,把她的东西放在外面一张桌子上。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咳咳,周白粤,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她向我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我扭头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人,似乎没人注意。
我走过去,钟云拉住我的手往外走。
“总之,你不要在意我那天说的话。我们该当同学就当同学吧,不要让别人知道。”钟云说。
“那当然。”我深表认同。
“咳咳,还有,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钟云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地说话不是吗?所以……”
钟云有点犹豫着说。
“所以,你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有话直说对吗?”我太清楚钟云想要什么了。
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
“对。你觉得可以吗?”
钟云笑了。
“当然。”还是以朋友相处,可以退可以进。我明白钟云的意思。
但是,我俩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我答应,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
钟云皱起了眉头。
“成年人的游戏。”
这次我笑了。
“你问我答。答不上来,我们就做让你我都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