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扶桑跟陆执他们约了饭，说好了中午十一点半在中央广场见，结果十二点钟就赵小时一个人到了。
他给陆执打电话，没人接……
他又给扶桑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又给张耀耀打电话，总算是接了。
“你到了？”张耀耀的语气难以置信，“你怎么还是怎么天真，还没搞清楚休息日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中午之前醒过来的……”
赵小时握着手机，大中午，感觉心里冷冷的。
张耀耀大发慈悲地道：“你等会儿吧，我现在出门，我们先逛逛。”
四十多分钟后，张耀耀在一家奶茶店里找到了赵小时，面前放着三杯喝完的空奶茶杯子。
“你喝这么多，中午不打算吃饭啦？”张耀耀问他。
“你看看时间，马上该吃晚饭了吧。”赵小时没好气地道，“算了，你饿吗，我们先吃点算了。”
张耀耀摇了摇头，最后赵小时自己捧着一份炸鸡柳，跟在他身后进了中心书店。
“你说的逛逛，就是逛书店啊？”赵小时无语道。
张耀耀也是个没脾气的：“我喜欢，不过你要是有别的想逛的地方我陪你。”
赵小时摆摆手，两人一道进了店里。
这是整个江城最大的书店，各种资料名著没有比这更全的了，上下总共三层，一楼基本上是各种学科的习题卷子。
他们几个人里张耀耀成绩是最好的，赵小时不跟他一个学校但对他参加竞赛以及次次高绩点的成绩也略有耳闻，这种学霸是爱在周末逛逛书店看看名著什么的。
张耀耀直奔言情小说区域，拿起一本《出逃小娇妻，霸总Alpha狠狠爱》，看的赵小时一愣。
他有点结巴：“没想到、你们学霸还挺有少女心的啊……”
“班里的女生给我推荐的，我以前从来没看过，挺有意思的，你要看看吗？”张耀耀平静道。
他正要说不用了，旁边突然穿来一道男声。
“赵小时？”沈柠站在几步开外朝他笑了笑，“这么巧。”他身后站着宋京墨。
赵小时也朝他笑了笑：“柠哥，来买书吗？”
按照他们那种圈子的奇怪阶层来讲，赵小时根本够不着跟沈柠讲话，更别说宋京墨了。但赵小时这人，嘴甜，会来事，更会看人眼色。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还是他长得不错，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一双眼睛弯弯的，不像很多Alpha那样带点锋芒，倒显得有些天真。
这样的一个Alpha在聚会时跟在你身后替你忙前忙后的，没人不喜欢。
眼下，宋京墨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他还是冲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沈柠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给我妹买画本。”正说着，他突然注意到了一边看书的Omega。
他今天没穿衬衫，套了件奶黄色的卫衣，胸口处绣了个小太阳。按理说，上了高中的男生基本都传的黑黑灰灰的，极少有人会选择这样鲜明的颜色，这衣服把他整个人衬得更白了，配上那头柔软的黑发看起来年纪很小。
沈柠心想，扶桑交朋友卡颜吗，怎么一个两个都长得不错。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你朋友？”
赵小时：“嗯。”这会儿他却没眼色起来，也不介绍，只点点头。
这边有人讲话那Omega也没抬头，低头认认真真地翻着书页。
突然，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赵小时从口袋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宋京墨转过身，正打算要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对面那个男声有些沙哑，说话有点含糊，一听就没清醒原本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也显得十分明显：“干什么？”
赵小时压低声音：“不是说吃饭？十一点半，你自己讲的，你说我干什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再开口声音听上去正常多了：“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我以为自己能起来的，唉……别气，我马上来。”那声音又笑了笑，“这顿算到陆执头上，他肯定醒的比我晚，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拆我的台。”
这声音，一听就是扶桑。倒不是沈柠对他有多熟悉，但全世界恐怕再也找不到说话这个调调的人。
赵小时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发现沈柠跟宋京墨居然还在。
他开口要说点什么，电话铃声又响了，周围又有人看过来。
张耀耀总算放下书，无奈道：“不接你就挂了，我被你搅得书都看不下去，在书店呢，多没礼貌。”
电话接通了，赵小时拿着电话贴着墙根接的。
沈柠越看他越觉得对自己胃口，眼神里赤裸裸地全是感兴趣。张耀耀也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加个微信吧，我叫沈柠，赵小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都可以找我。”沈柠道。
赵小时本人丝毫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他还在角落里接电话。
张耀耀还是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他朝沈宁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加陌生人微信。”
沈柠看到了他合上的书名……
他朝沈柠微微点了下头，往赵小时那边走去。
折腾到两点多，几个人才吃到这顿‘午饭’。
四人围着看锅里的牛肉，刚煮熟赵小时的手机就叮咚叮咚地一声接一声，他偏头看了一眼，是沈柠。于是就放下筷子去看信息内容。
扶桑给他碗里捞了几块肉，看他手指劈里啪啦地动了几下，刚放下手机，叮咚——手机又响了。
陆执喝了口水看向他：“赵总，业务好忙啊，不然处理完了再进来？”
赵小时把静音打开，脸上的表情古怪极了。
“怎么了？”扶桑问道。
他看着张耀耀：“沈柠找我要你的微信。”
“沈柠？”张耀耀从碗里抬起头，想起了中午书店里的那张脸，“他要我微信做什么？中午他也问我了，我没给，你们关系很好吗？”
赵小时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耀耀又往嘴里送了口牛肉：“怎么了？”
“沈柠吧。”赵小时斟酌了下语言，“可能格外中意你这种类型的Omega，他这人挺花心的，所以你懂吧……”
他叹了口气，颇有些窝窝囊囊地道：“我是不想给的，但是我得罪不起他……”
扶桑感叹道：“资本主义真是太可怕了。”
赵小时家的生意，十有八九都是指望着这些人家里，扶桑表示非常能理解他向资本主义低头，但陆执显然不这样认为，表情里的不屑快要溢出来。
张耀耀手一挥，丝毫没把这事看作是个事：“给嘛，我自己拒绝他就好了，不让你做坏人，放心啦。但是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我好吗，答应我。”
赵小时感动道：“苟富贵，勿相忘。你这个月所有的书和教辅我都包了，饭我也包了！”
张耀耀高高兴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有这种活动，记得还找我，好朋友。”
赵小时手一招喊来服务员：“这顿我请。”
扶桑皱着眉：“……这不是刚吃上？不让加菜啊？”
陆执一个眼神撇过去，没讲话，但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陆执在圈子里几乎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他爷爷那辈发家之路有点野，到了他爸那才慢慢正常起来，等赵小时认识他时，他已经是妥妥的陆少了，虽然比不了宋家跟沈家，但在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而且陆执性子有点不好讲，说好听点就是人有点傲气，赵小时最初在一个晚宴上见到他就想去拉近关系，结果不出所料。
他知道陆执有点看不起他。
他没去看陆执的眼色，低下头去吃刚刚扶桑给他捞的东西。他一直没动筷子，碗里像个小山坡似的鼓起来。
吃过‘午饭’后，几人分道扬镳了。
张耀耀说自己要回去写题。
临别时，扶桑笑盈盈地问张耀耀用不用帮他投一点，绝对稳赚不赔。
张耀耀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崭新的两百块，在赵小时惊讶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道：“两百，不要让我失望小羡哥，你知道两百块钱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
张耀耀一直叫扶桑“小羡哥”，先不说他名字里根本不带‘羡’，而且扶桑是他们几个人里最小的，赵小时表示过疑问。
张耀耀是这么说的——
“羡是小羡哥的小名，叫小桑哥好难听你不觉得吗？”
“哥哥是一种性别，不是一种年龄。”
赵小时不懂，但他觉得很有道理。
扶桑收了他的钱，用那两张崭新的二百块去拨了一下张耀耀额前的头发，冲他挑了下眉：“放心。”
张耀耀的耳朵尖可疑地红了。
晚上。
扶桑靠在地下拳场二楼看台的沙发上，懒洋洋的，似乎根本没打算去看拳赛，陆执在一旁回信息，赵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
他左看又看，又看见了熟悉的两个人。
——沈柠和宋京墨。
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宋京墨朝这边看过来，他心说还真是有缘分。
赵小时对他笑了笑，见对方没回应，顺着他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看扶桑。
扶桑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他一动，手腕上的那块智能手表也亮了，屏幕上显示的却不是时间，是各种不同的身体指标参数，他伸手划了一下，屏幕又变成了转动的钟表。
那是个很专业的抑制检测器，不仅能有效抑制信息素，而且能检测信息素浓度，基本上在军队里用的比较多，宋京墨盯着看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到他的侧脸上。
沈柠倒是一下看见了赵小时，兴高采烈地往这边走来，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不免有些失望，他非常自来熟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跟赵小时勾肩搭背，问东问西。
扶桑这会儿也抬起了头，对于这个班长的出现频率有些惊讶。
宋京墨坐下来淡声问：“周六不需要勤工俭学吗？”
扶桑笑了笑，没在意他是讽刺还是别的：“人要劳逸结合嘛。”
两人离得挺近，扶桑稍微动一下就飘过来一股香味，充斥着他整个鼻腔。很好闻，很淡，但依旧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他身上一点信息的味道都没有，宋京墨心想，应该是那个抑制器的原因。
宋京墨看了看台下的八角笼：“那你放松的方式还挺特别。”
扶桑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手腕撑着下巴歪了歪头看了他一眼。
没再说话。
那眼神跟扶桑看路边的小狗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又温柔又多情似的，以至于很多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错觉。
——他在看我。
移开视线，他眼神看着电子屏。周围呐喊声一声比一声高，气氛几乎要到达顶点。
随着九号最后一击，尖叫声响彻整个场地。乱七八糟的，混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扶桑从沙发上站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走了，你们玩吧。”
后面的表演几人都没什么兴趣，陆执起身道：“我跟你一起。”
于是赵小时也跟着站起来，沈柠看着他们：“那我也跟你一起？”
扶桑不赞同地摇摇头：“私事呢，我想有点自己的空间，你们不要像小孩子似的黏着我好么？”
按沈柠的想法一般说到这，大家就可以互相道别，各回各家了。人家不乐意说不要非问，这属于是不成文的社交礼仪。
但陆执好像没这种礼仪似的，嗤笑一声，不容拒绝道：“你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明天说。”
赵小时左看右看，也道：“这里人多，你自己不安全。”
扶桑一点脾气也没有，摊开手，妥协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点什么私事。
最后，几人一同出了门走到路边。
陆执跟宋京墨对视了，相看两厌，几乎是同时移开了目光，他看着扶桑霸道地要包揽这人的事：“我让司机送你。”
沈柠眼观鼻鼻观心，看看扶桑又看看陆执，只以为这人是扶桑男朋友。
扶桑低着头回信息，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崭新的。他摆摆手，眼神没看任何人，只道：“有钱，打车。”
回完信息，他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路边立马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一阵车尾气扬起，扶桑手腕搁在车窗上，手支着额头，没打招呼，酷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