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抬手,混沌羽就这样被他拿在手中。
花酌咽了口唾沫,蓄势待发。
现状对于祝卿安而言是天大的劣势,有皇上的信任,祝常乐只需要说自己受了蒙蔽,挥挥手就有人替他把祝卿安拿下。
而祝卿安若是反抗,便是坐实了魔族身份,必定被令安通缉,若是不反抗,手里的混沌羽绝对拿不住。
乔灿往花酌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祝卿安这边。
也对,毕竟花酌跟祝卿安关系很好。
乔灿呼出一口浊气,暗地里蓄力。
祝常乐上前几步,在祝卿安面前,半弓着腰,以一个毫无防备的姿势伸出手:“五弟,把它给我。”
祝卿安眯着眼笑起来:“不。”
祝常乐皱眉,面上不悦。
良久,他退开,走到皇上身侧,低下头,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花酌换了个姿势,准备带着祝卿安离开。
这种情况下硬碰硬的话,他们与祝常乐双方的损害会太大,但只要带着混沌羽回到天界,一切都尘埃落定。
祝常乐握拳,下了极大的决心:“陛下,他确实是我的亲弟弟,我们可以验血。”
乔灿和花酌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他能拿出证据,皇上求之不得,立即叫人去取物件。
人刚离开,柳大人带着几个人上前来:“陛下,我派的人回来了。”
乔灿看向他身后,确实是先前离开的那两人,手里押着一个小姑娘。
“阿芽?”乔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阿芽不错,她仍旧穿着一身破布衣服,比上午见到时衣上多了些黑色的煤灰,鞋子不知道丢哪了,光着脚,脚趾冻得通红。
柳大人抓着阿芽的肩膀,把她往前一扔。阿芽整个人失稳,扑倒在地上。
“说,你看到了什么?”
阿芽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声音比先前面对乔灿他们时低了好几个度:“那个人,是魔族,我看见他的眼睛了,是……”
祝常乐厉声打断她:“休要胡说。”
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祝常乐,退下。”
祝常乐狠狠剜了阿芽一眼。
见他吃亏,阿芽很得意地回敬过去,声音都嘹亮了几分:“他的眼睛中间是菱形的,用法力的时候身上有魔气,而且,他打过我。”
怕他们不信,阿芽添了句:“你们可以用法术试试他。”
看得出来阿芽对上午的事怨气很大,祝卿安这回是躲不过去了。
皇上已经下令,侍卫们将皇上和公主保护起来,祝常乐被拦住,九万里不情不愿地上前,一个小法术慢悠悠地施了半刻钟。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祝卿安身上,乔灿借着空档恢复人形,在屋子后面绕了一圈,站到一个更好接应的位置。
红色的法力在祝卿安身上环绕,渐渐变黑。
九万里错开一步,为他们留出位置,花酌当即扑上去,却被紧紧拽住。
花酌摔在地上,疑惑地看了祝卿安一眼。
只见变为黑色的法力流慢慢变回红色,随后红色也褪去,变为纯净的白。
祝卿安总算是舍得开口为自己争辩了:“我不是魔族。”
言毕,为了印证他自己的话,祝卿安抬起一只手,温暖的火焰自他的指尖燃起,变成橙红色的蝴蝶,蝴蝶在众人面前飞了一圈,而后如普通的火焰一般熄灭消散。
施法全程没有半点魔气出现,环绕在他身上的法力流仍旧是纯净的白。
“反倒是你——”祝卿安弹了一簇火星在柳大人身上,“你费尽心力潜入,不会就是为了污蔑我吧?”
那簇火星碰到柳大人的皮肤,竟如触碰到干燥的柴薪般快速地燃烧起来,一时间火焰高扬,柳大人尖叫着,声音失真,言词渐渐变为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九万里当机立断,设下法阵将柳大人困在其中,动作比方才快了十倍不止。
在不可抵抗的火焰下,柳大人的身躯变为黑色的怨气,不断撞击着法阵边缘。
花酌想让祝卿安再给一团火压制,回头却见祝卿安坐在地上,斗篷帽子戴起,领子拉得很高,挡住大半张脸。他受伤的那只手缩进袖子里,只露出半截手指,但仍能看到再度爬上来的黑色纹路。
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这里,花酌蹲下身,把祝卿安挡了个完全,在人群中寻找着乔灿的位置。
“嘭!”
九万里收手,法阵即刻被撞碎,一柄长□□下,伴随着惨叫声,柳大人灰飞烟灭。
祝常乐拿起自己的长枪,俯视地上的大坑。
坑里什么都没有,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祝常乐额间冒出一排冷汗:“保护皇上!”
话音刚落,众人脚底缓缓升起黑色的魔气,如烟雾般飘飘渺渺。
九万里在皇上周围施了个法术,对侍卫道:“全部撤出去。”
随后,他跟着祝常乐往魔气深处走去。
混乱间,花酌感到身侧一股狠厉的杀气,还未动手抵抗,一滴水珠将威胁他们的东西击碎,不明液体在离花酌不远处爆开。
好奇心驱使下,花酌闻了闻,很腥,像泥塘里刚捞出来的鱼被开膛破肚之后的内脏气味。
乔灿的水流将魔气压下,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全是水,但令人十分有安全感。
祝常乐长□□入水中,再拿起时,枪尖处有一鱼不像鱼虾不像虾的神奇物种。
祝常乐晃了晃:“这就是罪魁祸首?看起来比战场上那些逊色多了。”
确认魔物已死,祝常乐笑道:“令安这么多魔物都怕水,乔灿,你不留下来镇守边疆实在太可惜了。”
乔灿垂下眼:“我的法力也架不住大量大规模使用,要论镇守一方,还得是您来。”
“别恭维我了——”
“小心——”
“当!”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九万里试图击落祝常乐手中长枪,后者却条件反射地稳稳握住,枪尖的魔物突然起死回生,顺着长枪爬上,在祝常乐手上咬了一口。
魔物在祝常乐手上起跳,九万里大步后撤,武器一挥,将魔物击飞,乔灿手中聚出一颗水泡,将该魔物包裹在内。
“疼疼疼疼!”祝常乐半跪下,受伤的手不住地划拉水。
“泡水里只会越来越疼。”花酌在边上说风凉话。
祝常乐当场站起来,指着花酌的鼻子骂:“小没良心的。”
只骂一句,他不再注意花酌,眼神转到祝卿安手中的混沌羽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花酌向前一步,挡住祝卿安。
祝常乐气结,又骂道:“花酌,我哪点对你不好?你个混账居然就这样投敌了?”
他又转向乔灿:“乔灿,你站哪边?”
乔灿不说话。
祝常乐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花酌在哪你就在哪。行吧,那我们公平竞争,打一架吧。”
“等等!你们抢这根羽毛干什么?”九万里把混沌羽拿起来,“这上面也没多少法力啊。”
花酌以极其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道:“谁拿到这玩意儿谁就能回去继承家业。”
“家业多大?”
“比盛京大。”
九万里咽了口唾沫:“那是很大,你们还是打一架吧。但是别在我家打,往东走两里路有座山,有野兽出没,常年无人,你们尽管去那里发挥。”
祝常乐把长枪扛到肩上:“五弟,走!”
花酌退开,让其他人看到祝卿安的惨状:“你这个五弟今天估计打不了。”
祝卿安拉下领子,把身上的黑色纹路显露出来。
花酌故意浮夸地说:“你看,真惨。”
这些症状不似作假,祝常乐一时犯了难。
“这样吧。”半晌,祝常乐拿长枪指着乔灿:“我不欺负弟弟,我跟你打。”
乔灿咳了两声:“我是病号。”
“滚,演得太假了,跟我走!”祝常乐拽着乔灿就要出发,没走几步又停下来,狐疑地回头。
花酌大概知道,坏事要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果然,祝常乐道:“要是你们背着我带混沌羽回去怎么办?花酌,你也来,把混沌羽带上。五弟你就别跟着了,让九万里带你看大夫去。”
对此,祝卿安完全没有意见,十分放心地把混沌羽交给花酌便跟着九万里离开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若是他们三人做戏,把他手里的混沌羽骗走了怎么办。
乔灿不解,明明相处下来能看出祝卿安很聪明,甚至有些狠劲在,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他特别单纯。
不对,好像是大部分时候都会觉得他很单纯。乔灿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把对祝卿安那莫名其妙的信任打跑。
祝卿安就这样毫无心里负担地走了,乔灿和花酌跟在祝常乐后面,各自藏了一肚子悄悄话。
见他们两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祝常乐“啧”了一声:“你俩磨叽什么?想说就说。”
花酌不避讳地道:“我在想我们会不会被你们两兄弟弄死。”
乔灿连忙拿手肘撞他。
哥们,想死啊!
祝常乐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纠结的点。
且不论祝卿安实力如何,既然他把乔灿和花酌抓过来了,这二人必定会全力以赴,这一战结局关乎混沌羽的归属,乔灿以后是一定要回到天界的,输了以后不好面对祝卿安,赢了以后不好面对他。
“我与五弟都信任两位,不必多虑,两位只须全力以赴即可。”祝常乐召出长枪,在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