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沿着它去调查,这就是你采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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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麻烦,每条路、每个角落、每个证人都去查。”
“什么叫不确定自己的推理?!滚去把所有疑问写下来,一个一个解决,总能找到交集!”
男人对面前的几人高声训斥着。他的神情刚正不阿,像一尊战佛。
“你们都记好了,刑侦就是一个循环往复、消磨体力的过程,想要在这里呆下去,你们就要有被折磨的觉悟!”
“别耍小聪明,也别仗着年轻几岁就口无遮拦,谁都看不起。在这里没人在乎你的那些事!你不想干了也得给我撑着,这里是一队,你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 ...
“怎么样?熬过了这关,有没有觉得任何事都不是事了...” 他摸着自己胸口的徽章温柔地笑了起来,仿佛触碰的是他最崇高的信仰。
他摸了摸她的头,宽厚的手掌不经意地抚过了她的脸颊。
“小野,做得不错!走,带你去吃烧烤。”
... ...
他对着某个当官的啐了一口,黑眸中愤怒溢出,几乎像静止的漩涡。
“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会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你不用想法子躲,因为没用!我会一直盯着你直到抓住你的小辫子,直到把你送进去,直到看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 ...
画面一转,他脸上的自信坚毅仿佛被水融化了一般。
“抱歉,我不能再浪费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
警徽和配枪随语毕而卸下,他的制服也松垮垮地落在地上。
“某些东西结束了... 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到头来什么也没改变。”他深吸了两口烟。
缭绕的烟雾在他眼前缓慢流动着,像是他哭不出的眼泪。
突然间,他抓起办公桌上的名牌,狠狠在自己镶着金边的名字上掐灭了烟头。
“小野,这里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对不住】
【我跟那些人,是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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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任司棋的脸,特别是他那双黑得几乎不见瞳仁的眼睛,像香烟的余烬一样随风飘远。
笛野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车里呆坐了半小时。
“喂。” 她声音沙哑地接起电话。
交谈的声音被落雨模糊。
挂了电话,她不由扶住了自己的脑袋,揉了好一会儿才把紧蹙的眉心舒展开。
任司棋,这种案子,就算是你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吧。
她朝办公楼走去,唇边不由扬起一丝苦笑。你在一队找不到的东西,不知道这支三队会不会有?
任司棋。
如果你真的在附近,那就擦亮眼睛看着我吧... ...
笛野推开四楼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老旧的铁门嘎吱一声,吸引了房间内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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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白嘉生捧着调岗通知书来到了市局。
看着这门庭若市的景象,他心中竟涌现出几分熟悉感。
当初来一队协助办案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地方,但三队?... ...
他对着楼层指示牌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找到任何信息。
终于,白嘉生忍不住问了路过的一名警官。对方一听三队,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连周围好几人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回头看着他,神情好奇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三队不在这里,你得从停车场那边绕过去,到二号楼,然后上四楼就是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将他打量个不停。
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剥光似的。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三队真的像老秋说的那样... ...白嘉生尴尬地笑笑,谢过对方后就赶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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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可是市局,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考不进去,像咱们这样的基层警员,也得做出四五年的好成绩了才有被招进去的可能。”
那天老秋下了夜班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等着帮他一起交接工作,收拾东西。
白嘉生的手颤抖个不停,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五官都挤成了波浪。
这是什么土鸡变凤凰的人生剧本?!前一秒还在担心被开,下一秒就被金蛋砸晕了!
老秋拍了拍他的肩,“但对于三队你知道多少呢?”
白嘉生一愣。确实,他毫无印象。
“一队不用说,专破凶杀绑架、贩毒放火的重案,二队专门跟经济犯罪,你之前提到的欧阳娅利就是从二队调过来的... ...至于三队么,嗯,有个Lost & Found的外号。”
失物招领?这是什么意思?
老秋像只老狐狸一样笑了起来,“说简单点,就是找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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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生一边爬楼梯,一边在心中细数老秋的话。
一般的寻物启事,或者找个小猫小狗的当然不会派到市局里来,只有比较特殊的东西,才会被委托给三队调查。
“是、是什么很贵的东西吗?”
老秋睨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道:“反正是些不会公布给外界的东西!”
“就比如说吧,我记得三十年前有个文物失窃案,不知道哪个神经病从合山山顶那间金灵阁偷走了两块牌匾。这件案子被指派给了三队... ...案子最后破了,犯人也被抓了,本来没啥大不了的,但据说这里面牵涉了人命!”
老秋点了根烟,眼神莫名高深起来。
“我跟三队的老队长有过几面之缘,他老人家是文化人出身,好说话得很,几年前我又听说他在找什么失落的文化遗产,呵,真是什么稀奇来什么... 反正这个三队啊,大有隐情呢,我以后就指望你给我抖点八卦了!”
老秋说的这些白嘉生从没在新闻小报上见过。
在他小时候,爷爷最爱带他去爬合山,每次到顶了他们还会在金灵阁讨一杯茶水。爷爷跟里面的道长很熟悉,两人见面了总是聊个不停。
然而金灵阁被窃的事竟然没在老一辈的说长道短中留下一丝痕迹!
白嘉生的猎奇心理开始作祟。
三队的形象越是神秘,他心中的向往就越是强烈。
“不过这个好性子的老队长前段时间刚退休了,唉,你这鬼运气。”
“啊!那您知道新队长是谁吗?”
老邱吸了口烟,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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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野。
白嘉生的手搭在门把上,迟迟不敢用力。
他希望对方不记得自己,至少不要记得自己那时狼狈的蠢样。但同时,他又有点期盼能跟这位顶头上司提前混熟脸。
回想起曾听到的关于笛野的风言风语,白嘉生很确定她被调来三队是受罚来了。
那他呢?一个啥都算不上的新人,究竟被看中了哪点... ...
白嘉生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挺起胸膛推门而入。
“报告!实习警员白嘉生,编号XXXXXX000… 什么,这不根本没人嘛?!”
他抓耳挠腮地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人来,于是就自顾自探索起这间办公室来。
从众人的态度推测,他以为像三队这样“落魄”的小支队会坐落在市局最不起眼的一角,用着从仓库改建而来的临时办公室,桌椅和电脑都不全,离厕所也最远。
然而现实却出乎意料。
这间办公室足以容纳十多个人,打扫得干净整洁不说,房间还是向阳的。白嘉生看向放在窗前的两颗柠檬树,闻着浅浅的柑橘味,心情飘忽。
这时,一人推门而入。
见到白嘉生时,他明显有些吃惊。
“我...” 白嘉生望着他稚嫩的脸庞,打报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
... ...
“那个,楼下那辆雅马哈R1是你的吗?” 对方率先开了口。
“啊?啊... 是、是的!” 白嘉生讪讪地摸了摸头,笑道:“你好,我是白嘉生,今天刚调过来,请多关照!”
“你好,我叫滕九万,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你的车真漂亮。” 他笑着走上前来与白嘉生握了握手,活动间露出了少年般纤细的锁骨。
这人看着年纪好小啊,像高中生一样!
或许是察觉到他略带质疑的目光,滕九万从容地开口道:“三队的工作比较清闲,这几年来就只有我和胡老师,胡老师上个月退休了,有你们来,这里终于也能热闹些了。”
几年?白嘉生捕捉到了关键词。
“不好意思,请问您多大了?!”
滕九万轻笑了一下,言行间透露出和植物相仿的宁静气质。
“我今年26岁。”
什么!他竟然比自己还大三岁!白嘉生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娃娃脸的威力,十分震撼。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过了一会儿,宅凤凤也来报到了。
“哇,这里好干净啊!没有福尔马林的气味真好!” 她刚进门就一路小跑着朝窗边而去,蓬松的羊毛卷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的。
白嘉生和滕九万对视一眼,“那个,你是?”
“哦!我叫宅凤凤,英文名是Celine,我的专业是法医学和毒物学,之前一直在法医院工作。我双子座,今年24,血型O,还有啥?... 算了,等会儿你们想一起去吃饭吗?我发现一家刚开的鸡爪煲,打88折呢!”
“我、我是白嘉生。”
“你好,我叫滕九万,英文名是Tim。”滕九万微笑着接话,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白嘉生对此也很震撼。
在众人讲话的间隙,笛野也推门进来了。
她飞快地环视屋内一圈。如意料中一样,柯好客并没有来。
“各位好,我是三队的新队长笛野,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一起共事了,希望大家能友好合作,彼此关照。”
白嘉生的心怦怦直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笛野队长!近距离真人啊!就算离开了一队也是个超级厉害的人物,现在她是自己的boss啦!(不过她个子好矮哦)
上一次白嘉生没机会听见笛野说话,本以为她这样文静的长相声音也是娇柔的,但开口却确意外的沉稳,音调带着些许催眠般的魅力。
“队长好!” 宅凤凤笑得龇出了牙龈。
笛野扫了她一眼,唇边噙起一抹浅笑,“好了,你们的档案我都仔细看过了,要熟络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
“现在,我要发布咱们新三队的第一个任务。”
这么快就有案子了!
白嘉生感觉浑身血流加速,手心却发凉得厉害。就连气质淡然的滕九万也皱起眉头。
面对面,笛野也在不留痕迹地打量着他们。
这小子在便签纸上写下的东西... ... 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滕九万,这个姓氏,也是不简单!
她幽幽的目光像藤曼似的攀在每个人脸上,随着她唇瓣轻启,众人都面色一震。
“合山,无名女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