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这群找事的人赶走，林小满长舒了口气。
被这样大规模地针对，乐观如她也有些颓然。
结果一回头，她那亲传弟子正被众人围观呢。
“敢问这位师兄，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啊？”
“师兄，你吃了什么长这么高？”
“娶媳妇了吗？”
他们对乌蘅好奇不已，乌蘅对他们可太熟悉了，谁给他发簪谁给他竹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乌蘅。”他挑了个问题回答完，瞥了眼一旁恹恹的林小满。
林小满从小被惯着，什么情绪都上脸，但又来去如风，片刻后自己想开了，活蹦乱跳。
见他被一群人围着，她生怕这人突然变回饭团暴露身份，连忙把人拽回屋里。
“你怎么样？”她问。
乌蘅坐在她对面，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说：“秘境里有不少宝物。”
林小满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怎么？”
“我从魔族那偷听到的，他们想把我丢去秘境，就是为了那些宝物。”乌蘅摩挲着指尖，“拿到那些宝物，不仅能还清少林派的债，还能有不少盈余。”
林小满微怔：“他们怎么会想到让你去……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乌蘅颔首。
“那里或许能寻回我的记忆。”
林小满看他的神色，知道他也一直为总是在人形和兽态间反复而苦恼。
七大凶兽……
她一拍木桌：“正好，旺财一直没个伴。”
鉴于秘境中的诸多珍宝，以及凶险程度未知，林小满先去了某位受害者那打听消息。
慕睿一听她说要去秘境，当即反对：“林小满，你嫌命太长是不是？”
林小满不以为意：“你别盼着我死。”
慕睿一噎。
他知道林小满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了，做什么都很莽，也不再多费口舌，当即道：“我和你一起去。”
林小满没有像他一样阻挠：“好啊。”
结果第二天，来的人变成了五个。
林小满歪头看着慕睿身后的四大美男，哼笑：“捡到就是赚到。”
乌蘅似乎有些不满人数的激增，抱臂站在林小满旁边，低声道：“记住我昨晚说的了？”
林小满偷偷朝他挑眉：“我办事，你放心。”
几个时辰以前。
林小满刚从青璃岛回来，乌蘅就倚在门外等她。
她拽着他进去：“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一件棘手的事。”
乌蘅抬眼看她。
“你去秘境，万一灵力消耗太大，突然变回饭团了怎么办？”
乌蘅沉默片刻，忽然别开脸，半晌才问：“那人也去？”
“你说慕睿？”林小满点了点头，“去啊，怎么了？”
“那简单。”他突然靠近了些，“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吧，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能保持人形，再加上秘境内昏暗无光，变回兽态的可能性不大。”
林小满愣愣地点头：“所以我们不能分开太远。”
乌蘅退回去，“嗯”了一声。
“放心吧。”她拍拍他的肩，“有我在，就算你变成了饭团，也不会让你掉一根毛的。”
乌蘅哼笑：“我记着了。”
……
云枫注意到说悄悄话的俩人，一手捞过慕睿一手拿扇子把俩人隔开：“都收拾妥当了吧？”
乌蘅睨了他一眼，避开他的扇柄。
林小满伸出手：“秘境寻宝——”
乌蘅把手搭上去。
云枫见状，连忙抓着慕睿的手也放上去。
其余三只手也纷纷搭上来。
她期待地看着其余几人。
“……”乌蘅配合道，“宝物别跑。”
慕睿边嫌弃边接话：“债主狂笑。”
“暴富养老！”
打完气，几人一身轻地踏上了征途。
慕睿曾随师父一道去过秘境，因为太多人为了宝物而遇险。他们本想屠尽凶兽，不料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夹着尾巴跑了。
因为秘境第一罪，连他的师父都差点中招。
神魔二族的交界之地，是一处黄沙之漠。
林小满站在几人中间，抬手挡着迎面而来的风沙。
“要进秘境，先要在沙漠中寻得一块刻了‘秘’字的石牌。”慕睿四下张望着，“石牌藏得虽深，其实离我们所处的位置极近。”
四下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没有任何遮挡，稍有不慎就会被迷住眼睛，若是不慎被这狂风刮走，还不知要被吹到哪里去。
林小满抬手召剑，深深插入脚下的沙地之中。
她抽空瞄了眼身侧的乌蘅和慕睿。
“这风赶人呢。”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比旺财还护食。”
云枫连形象管理都顾不上了，睫毛像飞蛾一样扑扇扑扇的。
慕睿先前来过一次，倒是没那么吃力。
乌蘅……乌蘅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知何时落后了她半步。
另外三个见他稳如泰山，小碎步挪到他身后，满脸写着大佬求带。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风沙让他们根本无法有所行动。
昼年：“慕师兄，你和长老一同前来时是如何找到那块石牌的？”
慕睿莫名有点惭愧：“当时比较走运……”
林小满似乎已经猜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低着头笑出声。
“……”慕睿忍着敲她脑门的冲动，“没站稳，摔了一跤，正好摔石牌上了。”
乌蘅嗤笑一声。
秘境像是感觉到闯入者的松弛，风力又大了好几番。
林小满猝不及防被黄沙呛到，咳了几声，莫名憋屈。
她突然拔了剑甩到前方五步开外，掌心合十，宽袖被风鼓起。
“太虚化形，诸相皆空！”
竖立不远处的剑剧烈震颤。
被风沙蒙住的日光逐渐清明，一束光线直引木剑而去。
霍妄一眼看出：“无相诀？”
他有些意外，林小满这是……
慕睿皱起眉，他知道林小满这是想将无相诀施加在剑之上，从而扩大吞噬风力的范围。
无相诀本就难以习成，林小满当年挨了司空不少调侃才堪堪学会。
可眼前这态势……
众人快被风吹跑的头发逐渐落下。
巨大风力被阻挡在以剑为中心的光束之外。
林小满艰难地哇哇叫：“别崇拜了，我撑不了多久，快找石牌！”
乌蘅瞥了眼其余几人，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在他们面前有所暴露。
最后，他只是从背后环住林小满，握着她的手腕，替她承担一部分风力。
慕睿正俯身摸索着沙地，一抬头，看见这场景，指尖微蜷。
他忽然起身，掌心蓄力，猛地劈向下方——
黄沙被震起。
黎珺眼尖，瞄见边缘处的石牌一角，拔腿冲过去。
石牌被捡起来的瞬间，剑骤然倾斜，强风险些把七个人吹回清真门。
林小满更是踉跄几步，直愣愣撞到乌蘅怀里，后脑勺还磕到了他的下巴。
沙沙声中，她只听到他那声微乎其微的“嘶”。
“头还挺硬。”他低声道。
林小满回头瞪他。
黎珺眯着眼睛，看着不知从哪升起来的石碑，明明近在咫尺，偏偏他每一步都移动得极其艰难。
好不容易挪到跟前，他抬手要把石牌卡进凹槽——
巨大的阻力几乎是刹那间就将他弹飞出去！
昼年脸色骤变，情急下起身一跃拽住他的胳膊，结果差点跟着他一起随风而去。
霍妄傻眼了，胡乱伸手一把抓着他的脚踝不放。
林小满来不及想太多，再这么耗下去，霍妄根本撑不了多久。
她直接推开乌蘅，飞身捡起石牌，迎着强风和巨大的阻力，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硬生生把石牌压进了凹槽。
刹那，风停。
像旗帜一样飘来飘去的黎珺和昼年“咚”一声摔下来。
最上方的黎珺：“欸，不疼。”
被他压着的昼年举起颤颤巍巍的手：“压、压断气了。”
承受了俩个人重量的霍妄咬牙：“还、不、快、滚！”
黎珺和昼年赶紧把他拉起来。
林小满则走到石碑后，看着沙地下那不知通向何处的阶梯。
乌蘅走到她身边：“看来这就是秘境入口了。”
慕睿出现在另一边：“很长一段路都是昏暗的。”
云枫踮起脚探出头：“这里面能有宝物？”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小满纵身跳下去，掐了个火诀，才注意到俩边有壁灯。
灯亮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道。
乌蘅和云枫齐刷刷看向慕睿。
“……”他没好气地解释，“师父和我怕打草惊蛇，摸黑进去的。”
“其实是没注意到壁灯吧。”身后三人异口同声地拆台。
慕睿无话可说。
林小满兴冲冲地走在最前头，乌蘅跟在她旁边，四下打量着。
她小声问：“怎么，想起什么了？”
他摇摇头：“这里什么都没有。”
林小满倒也没觉得失望，毕竟目前连凶兽都还没遇到一只呢。
身后四人叽叽喳喳的，穿过这条死寂的通道似乎也只是片刻的事。
直到壁灯到了尽头。
前方的路彻底陷入黑暗，四周是由石块砌出的墙面，阴风阵阵，寒意彻骨。
这下就算七个人都掐火诀，也只能照亮手心那小小一隅。
云枫他们落后几步，这会也安静下来。
林小满夹在乌蘅和慕睿中间，刚想让他俩离远点，忽然脚步一顿。
“怎么了？”慕睿偏头看过来。
乌蘅皱了下眉，又靠近了她几分，几乎将她半边肩膀都护在身前。
林小满猛地回头。
死一般的安静。
片刻后，她轻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指尖火星摇曳。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人能跟到现在才被发觉，绝不只是因为刚才的风沙。
能被林小满察觉的，必然是心怀不轨之人。
方才走过了那么长一段路，如果是魔，她不可能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那人的存在。
慕睿在紧张的气氛中回想起什么，突然拉着林小满和乌蘅后退几步，和云枫几人围成一团。
“上次，我和师父走到这里时，第一只凶兽就已经出现了。”他压低声音道。
“哪一罪？”
他神色严肃，沉声道：“贪。”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亮起来。
像是被无数金光穿透而过，白得晃眼。
乌蘅眼疾手快挡住林小满的眼睛，却被她躲开了。
几人的正前端，金光四下投射的地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被缠绕其中。
林小满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眸光微冷：“玄阁主。”
霍妄迟疑道：“这金光……”
乌蘅肯定了他的猜测：“飞升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