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没有出租，程槐清叫的网约车堵了一会，她也在路边等了一会。
突如其来的胃痛差点让她在等车的时候站不住，好在随身带了止疼片，没有就水，她干咽了一片。
止疼片吃得太频繁，起效也慢，到家楼下时，她的胃依然绞痛。
老林和许敏虹都在家，正在准备晚饭。
油烟味无可避免地在整个空间弥漫，程槐清拼命想压制呕吐的冲动，胃却痉挛，意识的线随时有崩断的可能。
为了不被老林和许敏虹发现端疑，她换好鞋就慌慌张张冲进了厕所。
厕所的小窗开着，门隔绝了食物的味道，她用手撑在抽水箱上喘气，被下过雨后带着凉意与湿气的空气包裹，从脚底开始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或许是吃下去的止疼片终于生效，胃安静了下来，但她也因为疼痛和吃了药的关系感到头脑昏沉，像是被装进玻璃瓶，不受控地流泪，只好闭上眼睛。
耳旁的嘈杂声渐渐远去，程槐清睁开眼，看见一双冷漠的眼睛也在回望她。
他不说话，眼里盛满嫌恶和嘲讽。
卫生间老旧的瓷砖灰扑扑的，他的脸印在上面也灰扑扑的。
她蠕动着嘴唇无声地让他滚。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终于开口：“好啊，那以后没别的事，就不要再联系了。”
胃又开始痛了，程槐清蹲下身，趴在膝盖上干呕，直到把胃里的内容物吐尽，感觉到倒流的胃酸灼烧着胃壁才停止。
然后，他消失了。
她感觉到身上的气力在缓慢恢复，强打精神到洗脸台的镜子前整理此刻过于难看的脸色，至少不能让老林他们担心。
补了粉底和口红后她终于看起来精神了一点，刚要开门出去，就听见有人敲门。
程槐清开门的手僵住，驻立在门后，她现在还不想看见许润。
“伯父伯母好，我就是刚刚打电话那个，许润的朋友。”汪森站在门口：“他在开会没时间，我来帮他拿行李，东西都收好了吧。”
程槐清整个人都愣了愣，汪森和许润认识？
“收好了，收好了。”许敏虹从许润的房间推出个小行李箱，好奇问汪森：“是去哪里这么着急？”
“去宜北。”汪森耐心解释，让许敏虹放心：“我们开车过去，晚上就到了。”
“开车去啊。”许敏虹抿唇：“那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伯母，我们好多人盯着呢。”汪森接过行李箱，笑嘻嘻地跟许敏虹告别，“那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许敏虹叫住，她走进厨房拿出一包橘子塞给他：“路上吃，提神醒脑。”
汪森一走，程槐清松了口气，从卫生间出来。
许敏虹见她出来，连忙问：“洗手了没有啊，饭做好了，快过来吃饭。”
程槐清笑笑：“不用管我，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
出差来得突然，许润晚饭都没吃就坐上了去宜北的车。
这次研讨会邀请了C大经院和法学院的几个教授，正直放假高峰，飞机和高铁都没有票，他们只好开车去，四辆车，汪森和许润一辆。
他俩都坐在后排，不用当司机。
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除了上车时寒暄了几句，其余时间都自动进入了静默状态。
汪森被分了个左右靠不着的中间位置，困的要命，只好找事做分散注意力。
他打开手机本来想玩会游戏，但某水果品牌信号坑爹，根本没网，他只好无聊到去翻群里的聊天记录找乐子。
打开软件，他才看到程槐清的头像上多了个红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
程槐清：【汪森，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次要去几天？】
她怎么知道他要去开研讨会？
汪森愣了一下，但想到学院里那么多群，说不定是她在哪看到的，也就没在意。
汪森：【四天】
网不好，聊天框前面一直转圈，看得汪森心烦，索性收起手机，准备欣赏一下窗外的自然风光。
但他不是那种看得进去风景的人，看了一会，耐心见底，视线开始往旁边跑，直接跑到了许润的手机屏幕上。
隐隐约约能看到是V信的界面，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从上车就没停止过打字。
一般这种行为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诈骗了，苦口婆心想把钱追回来，另一种就是，谈恋爱了。
许润这种脑子不诈骗别人都算他积德，所以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汪森的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悄咪咪往许润旁边挪了挪。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V信没错，但根本就不是什么聊天界面，是一个人的主页。许润点了人家好友申请，在填申请理由。
只见他打了一大串字，又一个个删除，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然后又打上去一大串，再次一个个删除，这样反复几次，他干脆直接退了出去，随便点开了几个和其他人的对话框，都是看了一眼就退出去，最后还是点进了那个主页，点开申请理由开始打字，又删除……又打……
汪森直接看沉默了，想说许润这是什么毛病，正想要不要出声帮他一把，就发现那个头像好像有点眼熟。
橙色的头像，白色小猫……
妈的，这不小程老师的微信头像吗？
闹半天，许润连他这个白月光的微信都没有。
算了。
汪森叹了口气，为了不打击许润，还是别说话了，毕竟他还不知道，汪森已经先他一步和程槐清成为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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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槐清收到学校的邮件，通知她去做体检。
今天吃了止疼药，她的生理和心理的状态都很差，明天肯定不能去体检，可后天是周末。
程槐清想了想，决定把体检安排在周一，她收到汪森的消息，知道他们也是周一回来。所以想趁着许润回来前把体检做了，万一中途出点什么事，又要耽误很久。
许润几天不在，老林和许敏虹也有事，许敏虹乡下的姨妈过九十岁大寿，她身体不好，家里人想要大办冲冲喜，所以他们也跟着去帮忙。
程槐清一个人在家，看不见许润，她的状态恢复得不错，周一那天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领体检表时，她遇到了面试那天那个戴眼镜的女生，两个人很自然就搭上了话。
女生叫秦悦，也知道汪森出差的事，跟程槐清说起的时候语气全是羡慕：“这段时间宜北有个科技展，网上根本抢不到票，老汪这次出去人家直接免费送他。”
“我让他卖给我，他说他要高价卖给黄牛赚钱……”秦悦咬牙：“怎么会有这种人！”
确实像是汪森会做出来的事，程槐清忍不住笑，秦悦看她笑也跟着笑，开始吐槽起她这位奇葩导师的种种离谱行为。
这时，走廊上的电视机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紧急插播一条自然灾害事件，因持续强降雨，今天早晨宜北宁远县突发泥石流灾害，导致G90宜榆高速发生大面积垮塌，交通双向中断，宜北交通运输、应急管理、公安、消防等部门迅速启动应急预案，多支抢险救援队已到达现场，人员伤亡情况严重，人数待统计。】
屏幕上，在无人机高空俯瞰的镜头下，高速公路的路基和桥梁结构完全垮塌，断裂处的钢筋裸露在外，夹杂着大量巨石和断木的褐色泥浆，覆盖了原本的路面……
“完了，老汪他们今早也要走这条路。”秦悦盯着新闻报道的画面，连忙掏出手机打汪森的电话，一连打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她握手机的手有些抖，抬头再看程槐清时，面色惨白：“没人接，不会，不会……出事了吧……”
程槐清的大脑瞬间空白，手机却突然响了。
她机械地接起电话，听到那头许敏虹声音焦急：“怎么办，清清，我打不通你哥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