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参加预赛,我就把哥哥为什么要在今年当上中忍的原因告诉你。”
说这话的时候,晴里的表情一半虚脱一半神秘。我知道原因大部分是他哥的夙愿注定不能在今年实现,但我却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如果晴里真的张嘴了,我就将要被拖进某种恐怖、且无法挽回的漩涡里。
就像那些身背太多秘辛的普通人,注定会在把信息传递给主角之后、就为此丧命一样。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当即打断他的幻想,“并且,”我的手指头扬起来一根,“我准备给足三代面子,打满一分钟后再投降。”
“那我把父亲的积蓄分你一部分如何??”晴里少见地着急了:“我知道你一直缺钱……而且、就算是看在哥哥这样拼命的份上……!”
我拨开他差点要抓在我肩膀上的手:“别耍花招!你说清楚,一部分到底是多少?!”
——
我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场下走去。场地对面的药师兜保持着和我相同的下楼速度,一副眼镜显得他默默无闻又平易近人。眼镜上的反光又出卖了他,让我主观地觉得他阴湿又狡猾。
最后我摸了摸口袋里晴理亲笔的欠条,乱七八糟的思绪才平复了些。
我环视二楼的一圈人,大部分的同期都愿意给我加油,只有犬冢牙一脸嫌弃地偏过了头。当我的目光落在左后方时,终点的那个家伙像被压抑了许久的弹簧,咣得一下蹦了起来。
“理莎!你一定、”漩涡鸣人又跳又叫,脸蛋便秘似的憋得通红:“——你一定会赢的!!”
这股呐喊随即被春野樱小姐一巴掌打断,他又快速地补充一句:“哦、哦!兜大哥也加油!”
我走到场中间,直视药师兜。那两片充满掩饰意味的平光镜之后的眼睛一点要投降的意思都没有。
月光疾风的手伸直、横在中间,像火车道的道闸。然后道闸迅速抬起,指向高耸的天花板。
“你们可以开始了。”
——
长久以来都是我在凝视他人,忽然有一天走到了众人视野的中心,我浑身充斥一种伸展不开手脚的束缚感。那些视线就像有形的绳索,把我困在方方正正的比试场地上。
我没有抢先行动,而药师兜选择掏出一把手里剑。平庸又无力的手里剑除了试探以外,并没有什么更厉害的用处。
数道金属光芒簌簌簌地沿直线向我飞来,我准备一一打偏,手摸进忍具包时又迟疑了。
分布成规矩的六边形的手里剑之后,药师兜正弓着身体,一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路人下忍模样。在他的身后,高耸的忍印雕像之前,站着一溜表情严肃的木叶高层。
大蛇丸并不在这里,包裹住这里的一整圈,都是来自于木叶的注视。
——药师兜将不得不把自己的实力压缩在普通下忍的范畴之内。换言之,这场战斗只要能坚持下去,我一定会赢,并且一定会在一个月后走向被观众席包围的竞技场。
我瞬身躲开那些搞笑似的手里剑,手又忍不住放到欠条上摸了摸。
要想输掉比赛、逃掉第三场,投降已经是不能选择的选项。但面对这样一个时刻都在伪装自己、扮猪吃老虎的间谍,我的脑袋忽然活络起来了。
袋里的五万两欠条仿佛会发热,烫得我胸口痒痒。
跃身站在药师兜的视觉死角,我手上的动作翻花绳一般乱扭。恢复不久的查克拉生涩地流动,我几乎要感觉到那股铺面的水汽了。
“水遁·水龙弹!!”我要把药师兜逼出下忍的伪装、我要打得他没空投降!
深沉的水流交叠出了龙吟一样的动静,连空气都为之震动。“——是B级啊!”场边有这样的惊呼声。
我这样的人居然能热血起来,并且原因居然是为了让自己能顺利输掉,简直是六道级别的好笑。
但大贯晴理许诺给我的可是五万两,算起来几乎就是我梦想家宅的四分之一,可以立即缩短我数年的劳苦工作。我想不出来任何不为此奋斗的原因。
水龙弹的效果和我想象中一样声势浩大,并且效果也是出奇得良好,药师兜像被冲进了马桶一样搅和了半天,最后狼狈地半跪在地上。
“不错嘛……是我小看你了,”他的头发凌乱地粘连在脸上,装模作样地气质也被冲掉了大半。他的眼睛抬起来:“理莎,你在怪我吗?关于在森林里把你抛下的事情。”
“水遁……”我不停地结印:“水龙弹!!”
对于这么恶心的对话,我的回应当然是继续殴打他。
——
在数不清第某次之后,破破烂烂的药师兜终于冲破了自己作为间谍的底线。他从积水中站起来,从伪装碎裂而出的缝隙中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杀意,像冷不丁从天花板滴漏的雨水。
“偶尔也要尊重一下前辈吧,理莎?况且一直用消耗这么大的忍术,你的查克拉应该快撑不住了吧。”
“……谁知道呢,”我喘匀了气,继续挑衅他:“六次都没上岸的兜、学、长。”
撑不撑得住我尚且无法预估,不过查克拉不够还可以换体术。我的努力已经见到成效了,至少现在的药师兜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水龙弹再次随我的结印现身,这回药师兜把身体侧出了精妙的角度,汹涌的水龙全部擦身而过。
到了他反击的时刻,我紧盯他的手掌,果然没有任何的忍印,药师兜的指间直接抽出了明晃晃的绿色查克拉。
在迅速他靠近过来的时候,药师兜用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一些事情,”
“这场考试,无论是输还是赢,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夹在他指头间微小的绿色迅速没入了我的腹部,几乎就在同时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一并丢失。
“这一切都是那位大人的喜好。”他俯视着我,表情与大蛇丸如出一辙地阴冷:“而我会告诉他,不同于佐助君,你没有任何被测试的价值,但意外地……很值得关注。”
从外面看就仿佛药师兜给了我一拳,但在我的视角,最终汇聚在腹部的查克拉回路被瞬间切断。我的水龙断线木偶一样坍塌在半空,砸在地上发出瀑布一样的巨响。
“理莎,恭喜你。”药师兜的那张脸上同时出现了冷漠的视线和友善的笑容,“你赢了。”
最后一道绿色被他捅进自己的身体。药师兜比我更快地坠落,然后重重倒地,一副伤得不能再伤的模样。
“胜者是大贯理莎,”月光疾风有气无力地宣布,“医疗班,可以上场了。”
上方立刻传来漩涡鸣人兴奋的欢呼。
这就是刚才的药师兜。不仅对他的查克拉手术刀毫无遮掩,还顺带把他的上家也一并抖给我了。
第三场的准备不得不提上日程。而身作普通屁民,我对此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我绝望地向后仰倒,高耸的天花板在我眼里混乱地搅和,最后缩成一个点。
——
晴里的对手是药师兜小队的某个记不住名字的喽啰,他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比赛,然后在确认胜利的一瞬间,晴里就向着木叶医院的方向,从高高的塔顶翻窗、狂奔着离开了考试现场。
我嘴里含着天天学姐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饮料,橙子香精在嘴里乱撞,我企图用它冲洗我破烂的心情。
“没见过赢了还这么不开心的家伙,”天天学姐垫着脚等待报号,“今年的第三场多好啊,那么多全世界的观众。忍者又有几次让所有人都认识自己的机会呢。”
她说得对,大名鼎鼎的忍者大部分都是在战争中出名的,但【猪怕壮】的上一句是怎么说得来着?
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亟待解答,可是能回答我的人都不在这里了。
“下一场,砂瀑手鞠对战——”月光疾风咳嗽得更厉害了,“……天天。”
“别那么焦虑嘛,就算输了也不要觉得丢脸,人们只会记住你出彩的一瞬间的。”天天学姐一手随意拍拍我的肩膀:“——卷轴没问题、封印都ok!我要上场啦,好好给我加油吧!”
她背对着我束紧腿上绑的忍具卷轴,指头间的钢丝微微闪光。而后跨过栏杆,纵身入场。
——这也是一场可能性完全被框定的战斗,预料之中、毫无意外。
“你们二位,可以开始了。”
我没看下面即将发生的激斗,走向第七班的方向。
“理莎!刚刚你真的超帅气!”漩涡鸣人远远地就伸出头来,“嗯……嗯,那个,你要不要猜猜接下来我的对手会是谁呢?不过无论是谁我都有信心赢的!”他废话一连串,就像没话找话似的。
“不知道,”我把他伸过来的手打开,眼神越过他:“你大概会赢的吧。”
“是的吧、是的吧!理莎也这么觉得吧?”某人眼睛中的星星快炸出来了,“那个、等到预赛结束、我们一起去吃豪华拉面套餐吧!!”
“——你请客?”
我短暂地把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把漩涡鸣人提溜到一边:
“好了,”我接着拨开第二层的春野樱小姐,直至露出最后面倚靠在栏杆上若有所思的宇智波佐助,“我是来找你的,宇智波佐助。”
我想我的语气一定非常难听,否则春野樱小姐不会仅仅只把担忧的脸庞转向我:“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问他几个小问题。”
没了赤铜铠的干扰,宇智波佐助赢得可以说是相当轻松,连咒印都没有发作。可看见他身上几处灼烧的伤痕,我的眼前依旧闪过照里燃烧的双臂。
“嘛啊,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问清楚是最好哦。”
举着黄色书籍的上忍拦在最后的防线之前,“别说佐助了,理莎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太乐观吧?”
卡卡西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我被药师兜戳进查克拉手术刀的位置,这让我忍不住把抱起来的双臂绞得更紧。
“感谢关心,但是我必须要问他。”我非常冒犯地直接用手指向宇智波佐助,然后使出老虎钳一般的力气隔着袖套抓住他:“旗木上忍,我只需要一分钟,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被我拽住的宇智波佐助挣扎了几下,“如果是要问你那个队友的问题的话……”
他还没说完,我带着瞪视的表情转头。
“放心吧,我不会替照里报仇的。”我在宇智波佐助死水一样的黑眼睛里看见我扭曲的倒影:“不过我认为,至少这一个月以内,你是忘不掉火烤人肉的味道的。”
旗木卡卡西用指头轻敲栏杆的声音打断我:“理莎,一分钟已经开始了。”
——
我很艰难地忍住了把宇智波佐助丢到墙上的欲望。
但本届的第一名当然也不是任我鱼肉的角色,刚走过象征秘密谈话的拐角,他立刻甩开了我的手。
“什么意思,你到底要问什么。”
我用力地吞咽下一口口水,某种决心支撑着我做出了如此多出格的行为,而直到这一刻我的理性才回笼。
“我要问很多东西,而且没法做到长话短说,”
啰嗦的态度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哼,那样的话我无法回答。”
我把脚用力地往墙上一蹬,试图把他刚翻涌上来的气性给压瘪。
“第一个问题,”我眼皮上翻,以一半黑眼珠和一半眼白直视宇智波佐助:“你在死亡森林里被照里晴里打败过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但一脸的莫名其妙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你没有或者你不记得。第二个问题,你在死亡森林里见到日暮上忍了吗?——好了,你没见过,或者你不记得。”
宇智波佐助数次被我打断,他时常写满骄傲的脸上已经黑如酱油,充斥着恼羞成怒。
“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我把脚放下来,往后退了几步放开距离。
“欺负过春野樱的三个音忍是怎么死掉的?”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终于获得了说话的机会,宇智波佐助先给到了我一个讥讽:“那三个混蛋,当然是我杀掉的。”
他无意识地把手摸向后颈,但浸淫火〇忍者剧情多年的我、当然知道那种三人全部开膛破肚的死法,不可能是咒印的功劳。宇智波佐助最不像人的时刻,也不过是把托斯的手臂硬生生扯断而已。
“放——”情绪上头的我差点脱口而出,“……不,没什么。”
走廊的出口处回荡着大量忍器落地的脆响,即使是天天学姐,即使是她潜心准备了一整年的双生龙,在风影之女的实力下也无济于事。
橙子香精的回味还残余在我嘴里,我听见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随着一声闷响就没了动静。
“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就别浪费我的时间。”宇智波佐助抬脚就要走,鲜有的耐心消耗殆尽。
挂钟玻璃罩之后的分针就快转过一圈,我让出道路,但是视线还没有放过他。
“如果一会旗木卡卡西问到,你知道要怎么回答,对吧?”
和聪明人的对话永远是这样的轻松,宇智波佐助几乎立刻理解了我的意思。
“哼,”他又恢复了本届第一的那种目中无人的姿态,“真可怜,你的队友伤成那样还要替你挡枪。”
不提还好,他一提我又想起了照里的两根黑手臂。我没忍住单手捏响了僵硬的指关节。
“……我不是鸣人,没必要拿这种表情吓唬我。”宇智波佐助被我瞪得表情微变,态度也软化了一点:“……我会告诉卡卡西,你只是问了和那一场战斗有关的问题。”
——
“呀,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出口处的旗木卡卡西满面和善的春风,虽然这么复杂的表情、仅仅只是从他那只上弯的右眼体现出来的。
“理莎!你到底和佐助说了什么嘛、好想知道啊!”
漩涡鸣人几乎立刻就贴上来,在那股热度彻底黏到我胳膊上之前,我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去,“抱歉第七班的各位,我差点就把宇智波佐助揍了一顿。”
从宇智波佐助的嘴巴里发出了一声不屑一顾的嗤。春野樱小姐长吁一口气:“哎呀,没真打起来就好。”
“那看来是已经解决了。”
风影之女恶劣地用铁扇的根部顶起昏迷的天天,像对待穿在长矛上的战俘一样。我没去关注场下的惨状,只是忍印雕像下的看台上,依旧没有日暮阳雪的身影。
我的余光看见旗木卡卡西正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但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来和我解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