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梁嘉宁还觉得恍如一场梦,“梁小姐坐好了,我们今日启程回凉州。”耳边传来了谢予恕的声音。
“我们现在去凉州?”梁嘉宁只是惊讶瞬间,后想起系统安排给自己的任务,便接受了和谢予恕去凉州的事情。
镇北侯戍守之地,恰为凉州。而她欲襄助镇北侯,自当随其往凉州而去。
谢予恕侧眸看去,耐心解释,“委托我的人让我保护好你,本王今日就要启程回凉州,自然也要把你带上。”
虽不想掺和侯府和太子之间的事情,但既然答应了太子的请求,身为喜将诸事皆控于掌中之人,岂容梁嘉宁于己眼皮之下出事。
梁嘉宁打量着谢予恕,听着他又提起了受人之托,轻声地问道:“王爷,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谢予恕轻轻颔首,对其欲问之事,心中已然有数,“想问什么?”
“王爷,你是受谁之托来把我带出侯府?如果我以后再受到欺负,可以找您帮忙吗?”梁嘉宁仍是装作一副娇弱的模样,向谢予恕示弱。
虽不愿寻他人作靠山,然眼下自身尚为雏鸟,毫无势力可言,为保性命无虞,只得暂寻一人作依仗。
就目前情势而言,谢予恕最为合适。
谢予恕注视着梁嘉宁,他倒是没有想到宛如菟丝花柔弱的她能看这么远。不过也是,能在那备受欺辱的侯府生活这么久,想必早已习惯了走一步看三步。
“梁小姐可知你生母是谁?”
梁嘉宁刚穿来,只知道她的生母早逝,原主的记忆没有提及生母,她自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于是她摇了摇头,老实应道:“不知。”
谢予恕像是猜到了对方的回答,继续道:“梁小姐,你的生母是程濯缨,曾为淮安侯的正妻,在你三岁那年,淮安侯携妻进宫封赏却被当今圣上看中,接下来便伪造了你生母的死亡。”
“而你生母在你四岁那年入宫为妃,后在你五岁那年生下七皇子即如今的太子后去世。”
“七皇子直至成为太子后才有能力调查你母亲的往事,知晓你在侯府所受的苦难,故联系上我希望我伸出援手来保护你。”当然,太子让他救梁嘉宁的真实理由没有说出来,谢予恕并不觉得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长大的太子会对同母异父的姐姐有亲情。
梁嘉宁瞬间呆愣,未曾料到谢予恕受人之托,竟是受太子之托,且原主身世竟如此曲折……如此一来,淮安侯之漠视、梁泽之欺辱,皆有迹可循。
谢予恕素不善慰人,见其难以接受之态,遂转移话题:“且先歇息,距下一驿站尚有一段路程。”
次日清晨,梁嘉宁与谢予恕等人休整完毕,便朝朔州方向进发。期间二人一路无话,快至朔州之时,谢予恕之心腹前来寻他,不知言及何事,其下了马车。紧接着,梁嘉宁脑海中响起系统之音。
“恭喜宿主,梁泽已然突发身亡。”
梁嘉宁并不关心梁泽的死亡,在路上皆在思忖如何在大雍现有的生产力下改良弩机,因从谢予恕昨日之反应来看,其欲见改良弩机使用之效。且她虑及自身既已离开侯府,当为未来筹谋。
若改良弩机使用效果上佳,可批量生产,她亦可借此于谢予恕麾下谋得一职以安身。
第四天,梁嘉宁和谢予恕已经到达了肃州,距离凉州还有五个城市,期间她知道谢予恕很忙,有时候回来仍是皱着眉沉默不语,她敏锐地察觉到整个车队陷入了一种压抑愤怒的状态,对于这种情况,她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什么。
直至到了晚上,梁嘉宁方知其中缘由。
原定是要在驿站休息,谢予恕及其车队却并没有停下来,仍然连夜前进着,眉眼锋利的男人注意到梁嘉宁的目光,低声说道:“梁小姐,匈奴侵扰边境,洗劫边境村落,我们需要尽早赶回凉州,你会骑马吗?”
说完不等梁嘉宁回答又自顾自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梁小姐,你与我共骑一马。”
原主看着那般娇弱,又生活在爹不疼娘不爱的侯府,肯定是不会骑马的。而梁嘉宁也确实不会,于是便顺了谢予恕的安排。
“我需要赶回凉州处理匈奴洗劫边境村落的事情。”谢予恕说道,他一向把西北的事务放在第一位。
于是梁嘉宁弃掉了马车和谢予恕共骑一马,护卫跟在他们身后,夜晚的肃州温差大,冷风扑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带来了一股刺痛感,她想忍着的时候却感受到了男人伸出另外一只手搂紧了她的披风和兜帽,随即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抱歉,忍耐一下。”
梁嘉宁惊讶于谢予恕的体贴,轻声地嗯了一声,看着这无尽的黑夜,想到了自己去到西北安定下来要不要考虑学着骑马?如果以后要出行也能骑马,不用坐马车,“王爷.......”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压低了身子。
冰冷的箭与他们擦肩而过,梁嘉宁在夜色里看不清楚谢予恕是什么反应,听着后面紧追不舍的杀手,不安地抓紧了他的手,再怎么坚强,在此刻面对不知道是谁派出来的杀手依然会感到害怕与紧张。
谢予恕转头往后看了一眼便发现这群突然冒出来的杀手的目标是梁嘉宁,并非是自己,借着皎洁的月光低头看了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少女一眼,怕加深她的害怕,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梁小姐,一切有我在。”
既然已经答应太子会保护梁嘉宁,那么梁嘉宁现在自然也归属于他要保护的人,他肯定不会让这些来路不明的人伤害她。
身后的杀手意识到他们要想解决掉梁嘉宁,只能让她和谢予恕分开,否则根本无法从他的手中带走她,谢予恕的护卫被他们另外一群杀手纠缠着,无从顾及他们这边,为首的杀手把弓箭对准了马儿,连射三箭,马儿受惊。
谢予恕虽控制了马儿,但面对人数众多的杀手,终究是有些有心无力,箭矢擦过肩膀,肩膀上的鲜血飞溅落在梁嘉宁的脸颊上,紧接着锋利的刀锋划过了她的斗篷,她从受惊的马儿中摔到下来,惯性使然,朝着草丛滚了好几下。
杀手们对她依然穷追不舍,此时,梁嘉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了保命她从系统背包处拿出了改良弩机和发簪,躲藏在暗处手握弩机聆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他们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在他们准备发现她的时候,她拿起了改良弩机对准他们——
连发三箭精准命中了为首的三位杀手,梁嘉宁不敢放下警惕,手心都是汗,拿起了弩机对准另外的杀手,杀手们的惨叫声划破了漫长的黑夜。
梁嘉宁警惕地看着最后一名杀手,她手中的弩箭已用尽,这杀手若是冲上来,她就只能拿发簪攻击了。
那杀手扫了一眼纷纷倒地之其余杀手,随即抬头,眼神意味深长地盯着脸庞沾血之她,提剑便朝她冲来。既知自己必死无疑,那么在死之前为自家主子除掉此大患,亦算尽忠。
正当梁嘉宁欲拿发簪刺伤这个杀手时,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飞溅,杀手睁大眼睛,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梁嘉宁抬眸向上看去,执剑之人正是被迫和她分开的谢予恕。
谢予恕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弩机上,梁嘉宁下意识地想把改良弩机收起来,但一想又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因为自己的任务就是提升西北地区的军事实力,助他抗击匈奴,而自己也想借着这把改良弩机为自己在他的麾下谋的一个职位。
任务、生产弩机的事情都与谢予恕息息相关,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瞒他。
“王爷.......”梁嘉宁轻声唤了一句,梁嘉宁继续装作楚楚可怜地模样朝谢予恕走过去。
谢予恕看着她柔弱地依靠在自己身边,轻轻挑眉,方才还拿着弩机杀人不眨眼,此时却这般示弱,这梁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他刚从这些杀手手臂上的印记识别出系六皇子自行组建的杀手,没有想到竟派他们来追杀梁嘉宁。
想起太子让自己去侯府把梁嘉宁带出来的理由,说他这位同母异父的姐姐在发明军械上有天赋,此前谢予恕只觉得荒谬,但方才他见识到了弩机的效果,不得不承认太子说得对。
梁嘉宁和谢予恕带着少量护卫先行赶路去凉州,剩下的护卫们来处理好这些杀手,一路上她都在等着他会问改良弩机的事情,没有想到他却沉默不语。
还是她打破这一路上的沉默。
“王爷,关于这个弩机的事情,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梁小姐,这个弩机你在此之前有展示过给别人看吗?”
“未曾,昨日乃首次使用。”
“如此便好。”
梁嘉宁原以为谢予恕会询问她这个弩机从何而来,是谁研发出来的等问题,但他一个都没有问,这样的态度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直至第五天,他们到达凉州王爷府后,谢予恕才解答了她的疑问,“太子说你在研发军械上具有十分优秀的才能便让我回京时去侯府把你带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梁嘉宁也没有十分惊讶,毕竟未曾谋面的同母异父的姐弟哪里会有亲情可言,反而是自己身上让太子有利可图,如此同盟,方更稳固,并且,既然他们认为自己能研发军械,那么生产一个改良弩机出来也方便许多,无须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