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直冲白知语命门而来,所有人都想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会躲开、会用法器,还是说……小生忌惮地看了眼青衣男子。
没人觉得她会硬吃这一招。
但她偏偏不闪不避,直冲老奴的本命妖兽而来。
青鸟啼,鲜血滴,白知语落下之势不变,她仿若无知无觉,好像被穿了好几个洞的人不是自己。
在老奴瞪大的双眸里,白知语看到了自己愈来愈近的身影。
她不自觉地笑出声,一直以来都如死水般的脸颊上总算有了点人气,但对那个老者来说,这反而显得有些可怖。
废话,谁看到一个人一边流血一边狞笑着冲你飞过来不害怕啊。
老奴一阵寒气直起,他赶忙要躲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万事休矣。
白知语钳住他的脖子,双脚顺势踩在他的小腹上,带着他直直往下落。他的皮肤一经沾染上白知语的血,立马被烧得皮开肉绽。
这些不过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老者成为金丹修士几百年,从未见过有人这样战斗的,她完全不要命了,这怎么打!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等级有序,他统统顾不得了,金丹修士,再不认真他就要变成金丹死尸了。
思及此,他毫不掩饰威压,灵气暴涨就要将白知语弹飞。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他的青鸟沾上了白知语的血,石青色的羽毛渐渐被染红,它们本应该在攻击后就消散了的。
但是青鸟们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弯,以比刚才更快更猛地势头冲白知语的背后飞了过来。
它们的喙愈发尖利,仿佛噙着血,它们的羽毛愈发有光泽,仿佛胭脂描绘而成,它们划过天空,如一道道晚霞。
白知语被老者的护体灵气弹飞,她笑眯眯地坠落。
老者的心还没落到肚子里,他一口气刚舒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别……”
青鸟扑向了老者怀里。
多美好的画面啊。
白知语在空中调整重心,稳稳地落到地面上。
莫问又不知从哪掏出来把青竹伞撑到二人头上:“小师妹怎么在战斗中还想东想西的,不好不好。”
血雨滴滴嗒嗒落到伞上,随后传来“扑通”一声。
“你怎么敢!”小生的怒吼声传来。他冲向了自己的老奴身边,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他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下,手指往下一划,忽然面色一沉,向白知语质问道:“我们与阁下无冤无仇,何故下此杀手。”
不过几秒时间,那老者已然断了气。
白知语眨巴了下眼睛,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莫问唉声叹气道:“确实是我们不对,小师妹太过莽撞,这可怎么好……”
那小生脸色一喜,他细细打量了白知语一番,砸吧了下嘴:虽然这女的不算多干净,但至少是灵山那几位玩剩下的,我要是能把到,也不算丢人。他越打量白知语越觉得带劲,心里暗自打算:这下可以狠敲一笔了,就让她来伺候自己。
青竹伞下,白知语又恢复了往日那番古井无波的样子,她只在小生说话时瞥了眼他,如天上神女,怎是那纣王肖想得了的。
小生本来满脑子腌臜事,忽得视野里天旋地转,淫邪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
莫问继续道:“……只能将你们都杀了灭口了。”他哀声叹气,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白知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个小生的头颅已经落了地。
一念之间。
护卫们看着莫问,那群被用来掩人耳目的凡人瑟瑟发抖,张大了嘴巴。白知语向前两步,挡在莫问与他们之间道:“滚吧。”他们便作鸟兽散。
莫问轻笑一声:“怕我对他们出手?”
“嗯。”白知语点头。
“我又不嗜杀。”
少女转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
莫问嗤笑了声,淡淡道:“倘若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怕做得比我更甚。”
白知语想了想,她踮起脚拍了拍莫问的肩膀:“辛苦师兄。”
虽然她不赞同莫问的行为,但是人家在帮自己出头。
先表扬,再表扬。
“小事。”莫问将手中竹伞随地一扔,他看了眼白知语血迹斑斑的衣裳,啧了一声,“师妹的打法太过血腥,搞得师兄不敢多看。”
白知语没话说了,作为凰族,她本就不怕死,所以更倾向于以伤换伤的打法。这怎么改?
“等师妹修体大成,刀枪不入,届时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狼狈了。”莫问摇了摇羽扇,他想了想:“师妹接下来想去哪?”
“打上灵山。”白知语斩钉截铁地回答。
“难。”莫问摇头晃脑,“师妹不如先与我见见老友,去些秘境,增长点实力再去想那灵山之事。你要是死了,师兄不知要如何度过那漫漫长夜啊。”
驴子绝望地闭上了眼。
白知语点头,动作里透出些乖巧:“是。”
“你的血能控制飞禽?”莫问又问道。
“嗯。”白知语答道。
其实走兽也可以。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可斟酌再三也没说出口。如果莫问只想知道能不能控制飞禽,而不想知道能不能控制走兽,那她特意补一句会不会显得没必要。可若是莫问不介意知道更多呢?我说了会不会更好。倘若我说了他觉得我卖弄本领怎么办,那还是不说得好。可我不说,日后若用了,他觉得我有所隐瞒,也不好吧。
就这么思来想去,她纠结了半天也没开口。
“小师妹。”莫问忽然开口,“你年纪轻轻,怎得思虑这么重。”
白知语看向他,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但最后她只是道:“三思而后行。”
莫问的羽扇敲到她头上:“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想做就做,又不是没人兜底。有苏洌当师父,你不应该横着走么?”
“师父已经不在了。”
“有我当师兄,你不应该横着走么?”
可你也不会一直都在啊。
白知语心里反驳着,嘴上赞同道:“是。”
“我听得到。”莫问叹了口气,“你叫我师兄,我应了。上到九重天,下到三途川,山川大海,风月皆知。即便我不在,谁又敢欺负你。”
白知语忽得想到了个笑话。
以后要是有人问她有没有人罩着。
“莫问。”
“为什么不能问。”
“莫问啊。”
哈哈。
人无语到极致原来真的会笑。
莫问活了这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人。
他看着一脸正经的白知语,听着她在心里编的冷笑话,嘴唇几度开合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无奈地干笑了几声道:“行。”
他算是知道小师妹怎么会在灵山上被人这么欺负了。
白知语的伤好得极快,甚至无需吃药。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莫问懂得极多,却多是些上古秘闻,白知语如听故事般听了个七七八八,才总算弄明白谁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同时还是谁的母亲和谁的姐姐。上古大能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莫问却说得很明白。
说那天通教主门下弟子千万,三教九流皆有,还被师兄嘲讽他尽收些“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根本原因不过是——
“他喜欢小动物。”莫问笃定地说。
白知语瞪大了眼睛。
还有那附豹仙子感而受孕,诞下一子,其实是——
“她本已证道,逆天意瞒天道,身外化身救万民。”
白知语张大了嘴巴。
还有还有,这般那般,这厢那厢,白知语听得认真,莫问讲得开心。
一天的时间就在赶路间过去,到傍晚两人堪堪赶到周朝的边境。
守城门的将士皆喜气洋洋,对白知语二人也未过多盘问,稍微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进了城。
白知语穿着一身血衣,本来还以为会被人刁难几番,如此简单就进了城反倒觉得有些不适应。
就见莫问说道:“现在的皇帝新娶了位美郎君,大赦天下……此地已经风调雨顺三年有余……周边已经十年没有战乱……仙人预言当今皇帝为天命之女,合该继承大统……”
再看周围的百姓,无不是喜气洋洋,即便已到傍晚,仍有几家铺子开着。
"真好。"白知语道。
“如今凡人过得比我们当年好多了。”莫问赞同道。
两人寻了家客栈歇息,一进门就听到人声嘈杂。人们围着中间的符箓吵着什么“我看必定是紫霞仙子胜出”“胡说,红云仙子才更厉害。”“不对不对,当然是绿芜仙子。”
就见他们围着的符箓显露出屏幕,播放着三位修仙人的对决。
“这是什么?”作为当代修仙人的白知语问向老妖怪莫问。
莫问看着那个新奇玩意儿沉默良久:“你问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驴眼,幸好老板上来解围。
“客官,几间房。”
莫问还没开口,白知语直接道:“两间”
莫问挑眉,他眼睁睁看着白知语的手指向驴子:“它一间”,然后又指向二人:“我俩一间。”
老板很有职业道德,她立马开好了房。
驴子很识相,它乖乖地进了自己的上等房。
莫问……莫问打开房门扫视一番,发现只有一张床。他砰地关门转身:“师妹,我们去楼下研究研究那张符箓吧。”
在他身后,白知语举起手,食指和中指间正好夹着张眼熟的符箓:“不用。”
……
什么时候拿的?
莫问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他怀疑了所有,甚至怀疑了心眼,都没怀疑是白知语在糊弄他。
身后,他的小师妹眨眨眼,将手上的朱砂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