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时归没理陆巴凌,一个人朝回收厂走。
王恩母亲几次想冒头,都被他压下去了。
“我暂时不想说话,你儿子,他们会好好招待的。只要他说实话。”
泉时恺刚走不久。他接到新指令,研究所探究到精神体异动,需要他回去。
泉司尘早就待不住了,顾不上只能靠走,赶紧追他大哥,临了还瞪陆潮一眼。
陆潮没来得及无语,听到引擎嗡鸣声,去外面接人。
“你回来了,找到了么?你大哥回去了。”
陆潮扫开椅子上堆的纸,坐到泉时归对面,“怎么说,她还在么?”
泉时归双手撑在膝盖上,“你这么多问题,我答哪一个呢。”
“先说第一个,找到了,王恩把她藏在墙里,要不是有人看出两边颜色不一样,估计不会这么快查到他。这种事还是少一点好。不过讯卫队没给官方说法,实际上,现在还不能说他就是凶手。他母亲还在这。不用怕,你又没招惹她。等等,你在直播?”
泉时归瞥见光脑屏幕画面随他摇晃动了动,立刻警觉,“我这?你装的移动摄像头?”
陆潮上次错过了邻滨洲捉人,回来后联系风止提出构思。如果能有轻巧的便携摄像头,放在泉时归身上,不就能完美记录每一次他遇到的事?
风止觉得这也是一个有趣的点,同意了陆潮申请。军管部正好有形似陆潮说的东西,用处不大,淘汰下来了,给他用也不碍事。
泉时归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了几遍,没发现哪里藏了镜头,手一横,脱下外套后,把紧身的短袖一脱。
陆潮赶紧盖上光脑屏幕。
“不在那,我给你弄!”
「我愿意被骂!」
「就是有你们这群怪人,才让主播这么难。」
「你也被洗脑了吧,他难不难关我什么事,我让他耀祖了?」
陆潮敏锐,手指停了一顿,一会才重新按回键盘上。
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不止他一个人。
他该不该找到其他人,相认呢。
他还没想出所以然,看见泉时归露着半边胳膊,背着手,在衣服上翻找。
看见泉时归阴暗的眼神,陆潮感觉天塌了。
泉时归一直听自己的,认真直播,双方虽然一开始是各取所需,但现在相处久了,也带了些惺惺相惜的真情。他一直听自己的,用他的方式,打造[清泉石上流]这个账号。自己似乎没为他考虑,应该问他愿不愿意一直处在别人的视奸中。
泉时归似乎能看懂陆潮心中所想,“这不是‘视奸’的问题。你们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泄露的问题。讯卫队的保密制度。像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吓到别人,又该怎么办呢。”
申司站在门口,一脚踢开岌岌可危的门。
陆潮好不容易捡了废钢铁。他们在回收厂,也不能住得太寒酸,趁泉时归不在,收拾了一下居住环境,打算给泉时归一个惊喜。
惊喜没给着,一连串全是惊吓。
泉时归没好气,对方把他当傻子,瞒了那么久,找上门,还不是为了道歉。
四皇子申司一把揪住泉时归胳膊,“你要不要解释,谁让你把找尸体的过程直播的。”
泉时归走后,陆巴凌返回原位,跟申司对视。两人谁也不肯让路,好像先让开就是妥协。
讯卫队众人只敢贴墙挪动,虽然申司是皇子,又是他们直属上司,但陆巴凌是女王特派。这两人不对付,他们很难办事。
风止也听说了女王安排人的事,趴在讯卫队监室门口,朝申司招手。他想问申司和泉时归怎么了,一不小心,暴露了直播的消息。
“许你瞒我,就不许我……”
泉时归声音弱下去,他知道单这件事看自己理亏。联邦的事是大事,跟申司欺他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可他气不过,而他的原则,他不得意,也不能让别人得劲。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这是大事,不能没经过调查就公布,会引起恐慌。”
申司手点眉心,风止那边紧急切断直播,视频回放也禁止流传,只有忠实的粉丝看了全程,在加密论坛里盖楼讨论。
联系上次邻滨洲,有人做出恐怖推测:联邦有一股神秘势力,要推翻新政权。
这种无凭无据的议论,揪不到源头,也没办法处罚任何人。才几分钟,楼已经盖得很高了。
加密论坛里都不知道对方身份,一颗石子能击出层层水波。
申司神情复杂,对泉时归好不容易攒的一点好印象,一瞬间又扭转了。
泉时归“哼”一声,“只要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然后公布,不就可以了么。你的目的是阻止他们猜测,对吧。”
泉时归打了个响指,王恩母亲低头揪手,飘在半空。
“你自己说。”
她曾经也有自己名字。可嫁给那个男人以后,好像被遗忘了。
那个家里的人一天到晚使唤她,让她干这干那。她从城主府邸回家不久,又要替丈夫烹饪美食。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殷芳也有过惬意生活,在特莱维恩城部分居民还在为“第二天吃什么”忧心时,她可以凭自己努力劳作。
这仅仅得益于她的家族曾有恩于城主一脉。
在那时,她吃过最多的苦,恐怕就是听城主絮絮叨叨讲城中琐事了。
单纯天真的殷芳在街上遇到一个男人,被那人扶了一下,坠入爱河了。
“真是烂俗桥段。我什么都没说。”
陆潮捂嘴,“不,我还是想说,你不会是被下药了吧?还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他救了你?”
殷芳点头,泉时归瞪了陆潮一眼。申司侧身,挡在两人中间。
“你们在跟谁说话?”
“你看不见么?”
殷芳飘到陆潮前面半尺距离,陆潮不敢动,一直往泉时归身边挪,碰到申司肩膀,吓得缩了回去。
“忘了让她显形。”
泉时归拟诀。
他能看见殷芳,陆潮一直没说,他以为是个人都能看见,从来没考虑过“正常人是看不到她”的这个问题。
殷芳脸庞消瘦,身量跟第一具尸体相似。透过现象看本质,不难分辨,她曾经也风姿绰约。
女人潸然泪下,吸了吸鼻子,继续。
特莱维恩城下了很久的雨。
她丈夫说外出办事,长时间不归家。殷芳习惯了,照常照顾着家里。
丈夫父亲吃酒,对她和孩子非打即骂。不是说她没给儿子助力,就是怀疑孩子不是他儿子的。
雨下了很长时间,老男人骂不动了,手握着碎酒瓶,无力下垂。
窗外噼里啪啦的,豆大雨水直砸玻璃。
他们住二楼,雨幕里,好像有人,在窗外站着。
厨房升起炊烟,飘荡起米饭的香气。
男人替她辞去城主府公职,家里再也没有买到过新鲜大米。
殷芳像是感觉不到手上的裂口。还是王恩发现了要帮她包扎。
他们纠缠着,殷芳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你说完了?”
泉时归从金属堆椅上起身。
殷芳头始终没抬起来。她不敢看他们。
“你们怎么看?”
他叹了口气。陆潮他不指望,能把这当一个故事听很不错了。至于申司。泉时归好奇,讯卫队难道就这点实力?
“整体听起来怪怪的,像是有关键信息被隐去了。对,就是隐藏。那里‘他手垂下来’‘破碎的玻璃’,那个老男人,是受伤了么?”
申司犹豫,咬牙念出那个称谓。
他没反驳泉时归的话,耐心听完殷芳陈述,还在这里回答问题。确实,他们的目标一致,只要能让群众安心,过程结果,都不要紧。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针对我呢。”
泉时归接了句话。他捅申司,“你记得么,王恩说过,他住的地方,是平房。但我们去的,是二层楼房。”
“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们生活在平房里。”
申司点头。
泉时归又恢复了他们刚开始遇见时的神态,天不怕地不怕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可这跟另一具尸体有什么关系。
“她说的就全都可信么,讯卫队长难道不应该亲自去现场看看?”
泉时归抓起申司手腕,申司睁眼,进到一处荒掉的小院。
小院杂草丛生,泉时归和申司站在门口,背后是湍急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