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绝生发了好大一通火之后,导致在很长的时间内王府的俾子们都不敢靠近姬和妧。
王府的公公把偷盗的俾子连夜押送到了万蝠县的县衙,交由县长处置。
万蝠县的县衙就在府衙的隔壁,县令张绪与嬴曼文的交情还算不错,她经常拐了一个弯就摸到了嬴曼文那里喝茶。
“哟,老张来了。”嬴曼文正在批复公文,抬头看到了张绪。
张绪眼睛极快地瞄了一下属于刺史办公的廨房,看不出有没有人。
嬴曼文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直接说道:“王姥不在。”
张绪这才坐下,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说道:“这都第三天了,王姥还没来。”那日在城门口她也在场,看上去王姥的身体不大好,如今盛夏都还会生病,再过不久就是严寒,这边的冬季没日没夜地下雪,到时候岂不是更难熬。
张绪继续唠着嗑:“大前天夜里,我被叫了起来审案子,你猜猜是谁?”
嬴曼文将批复完的公文放在一侧,随便猜了一个:“还能是谁?马家又吃醉酒打架了?”
张绪卖足了关子,神秘一笑,说道:“错,是王府,王府的公公押了一个偷盗的俾子,证据确凿,直接判罚。”
嬴曼文也端起了热茶润喉,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罚了个俾子有啥好稀奇的。”
“哼,这还不算完,”张绪接着说道,“我还听说了有两个俾子试图引诱王姥,被王夫发现了,直接发卖到了南风倌。”
“啧,这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嬴曼文略带不赞同的口吻,“大女人有个三夫六侍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古言诚不欺我,无毒不丈夫,哎哟哎哟这句话你当没听见哈哈。”张绪嘴上没把门,这话可不能传出去。
嬴曼文心里也赞同这句话。
这时,一名衙役过来禀报:“大人,门口有三车从徐州过来的囚犯,我让人拉到后院去了。”
“徐州?”嬴曼文重复地念出地名,纳闷徐州的囚犯怎么拉到她们衮州了,难不成徐州的牢狱住满没地方放人了?
嬴曼文没有磨蹭,带着张绪一起出去。
三车焉头巴脑的囚犯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交割文书上落下了镇北王印和衮州刺史官印。
说明这件事是镇北王同意了。
这么多人,张绪看着就头疼,也不知道牢里的位置还够不够人待。
嬴曼文也皱起了眉头,吩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老张,等下都安排到你那边的县牢去住。”
张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正好也该回去处理公务了,张绪向嬴曼文告辞离开。
嬴曼文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小腹内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抚摸,肚皮传来了轻微的动作附和着嬴曼文,她乐了一下,随后又认命地转身回廨房继续处理公务。
再过不久,年中六月时衮州诸县的县令都要赶来邺城开一个年中会议,嬴曼文估摸着王姥也不会参加。
一切都还要靠自己啊。
镇北王府内,姬和妧终究还是命人把全部的家具换了,仆人们都在忙里忙外地搬动家具,姬和妧怕自己碍事,独自一人坐在了凉亭内钓几条小鱼。
这些鱼还挺笨的,每次都会傻乎乎地过来吃鱼饵,然后又会被姬和妧放生,重新钓鱼。
“妻主。”成绝生款款而来,站在了姬和妧身后的风口,为她挡住冷风,“您刚痊愈,怎么在这儿吹风呢。”
姬和妧没有动,保持着握杆的姿势,轻声说道:“无事。”
成绝生上前几步,顺势地蹲在了姬和妧的身侧,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桃粉色的香囊,低着头语气装作平常地说道:“妻主,这是虜家绣的香囊,虽略有粗糙,但这里面的香料是医师配的方子,说是可以减轻鼻炎之症。”
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之香,桃粉色的锦绸香囊上绣着展翅的凤鸟和梧桐花叶,凤鸟惟妙惟肖,花叶惬意舒展。
这是成绝生第一次送给姬和妧的礼物。
姬和妧盯着这枚香囊,眉眼多出了几分柔软缱绻,却迟迟没有接过。
成绝生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姬和妧接过香囊,以为是她不喜欢,他悻悻地想要收回去,心中难过极了。
姬和妧转过身,牵起成绝生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高大的身材在成绝生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俯下/身体在成绝生的耳边说道:“你帮本王戴上吧。”
热气混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熏热了成绝生的耳垂,他的大脑瞬间变成空白,比起大脑,他的表情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开心,他开心到微醺,呆呆地低着头在姬和妧的腰侧系上香囊,就在玉佩的旁边。
姬和妧也郑重地取下常年戴在自己腰间的玉佩,说道:“这是母皇在本王周岁生辰时赐下的玉佩,今日便赠送给你。”
这算是定情信物么?成绝生在心中默默念道,那块玉佩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雕刻着双凤盘飞,可见它的意义重大。
成绝生小心翼翼地绕着玉佩上的带子。
“殿下总是故意逗人,实在是……”他纠结了了许久,贝齿咬住嘴唇也依然说不出那个“坏”字。
姬和妧抚摸着腰间的香囊,柔软的布料上残留成绝生的体温,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喜欢逗成绝生,逗得他生出别样的风情才肯罢休。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劣根性吧。
成鸣金一路向北,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雁门关,赶在征兵的最后一刻报上了名字。
报完名之后,她排队去领自己的铺盖和衣服。
“喂,新来的。”
成鸣金下意识地转身向后看,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军服的女人用手指着自己。
“对,没错,就是你,过来。”伍长石虎过来领新兵,“还有那个小白脸,也过来,我是你们的伍长。”
伍长石虎的态度说不上好与坏,在军中新兵的流动性大,说不定明天就见不到了,她懒得浪费好心。
“小白脸”新兵被石虎喊了一句小白脸,脸色奇黑,成鸣金恰好就站在她的旁边,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冷哼。
“我叫花迟,”花迟冷冷地纠正石虎的叫法,“不叫小白脸。”
花迟长得白,一米七左右,在女人堆里算矮子,身材又很纤细,站在成鸣金的旁边,有了衬托,就更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男儿了。
石虎翻了个白眼,毫不在乎地说道:“能活下再让老娘记住你的名字,现在你的名字就是叫小白脸。”
“少啰嗦,跟上,我带你们去营帐。”
成鸣金和花迟老实地跟了上去。
一个营帐内住了十几个兵,睡大通铺,现在就剩靠门口的两个位置,刚好留给成鸣金和花迟。
下午石虎安排这两个新兵打扫卫生。
成鸣金主动地做自我介绍:“我叫成鸣金。”
花迟“嗯”了一声,“花迟。”
成鸣金又问:“哪个hua?哪个迟?”
花迟不耐烦地说道:“花朵的花,姗姗来迟的那个迟。”
成鸣金眼睛偏转,偷偷地打量起在弯腰叠被的花迟,花家的事情,她略知一二。
当年的花家是靠与上古八大姓联姻,才有了一席之地,成为了第九大的氏族,可也不知道为何,花家总是出疯子,最后变成了一个疯子家族,无人敢联姻,久而久之,花氏淡出了大众的视线,如今的族人倒是来投军了。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士兵们忙活了一下午,到了晚饭的时间。
成鸣金拿着自己的碗排队打饭。
晚饭是粗麦馒头和一碗淡得像水一样的汤。
成鸣金试着咬了一口馒头,险些把牙给磕掉了,这特爹的也太硬了吧!和她一样吃不下去的人还有花迟。
两人的行为惹得那些老兵噗嗤噗嗤地偷笑。
花迟的脸色黑如锅底,背过身不去看她们。
反而让那些老兵笑地更大声了。
成鸣金学着老兵的动作,用汤把馒头泡软了再入口。
从前她在京中时常能见到禁军,她们威风凛凛,金甲披身,当时的她十分艳羡。
如今自己混到边军,还是在最荒凉的地方当个小兵,吃的比狗少,干的比驴多,一天到晚都是灰扑扑的落魄形象,活像来逃荒的。
成鸣金只是吃不好,相较于她,花迟的情况更艰难。
不过几天,花迟比之前还要消瘦,两颊凹陷,眼圈奇黑。
石虎怕人饿死在营帐,故意透露道:“再忍忍,霍都尉和马都尉去要粮饷了,很快就有白馒头吃了。”
西北军,穷啊。
成鸣金有种被太子坑了的感觉,但是她没有证据。
只能继续哭哈哈地在雁门关吃沙子,等待那两个都尉讨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