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我与花易依旧醒的比墨山早些,炼体后花易道:“可可,前些日子我帮肠粉摊老板抽了个签,他感谢我答疑解惑,所以说以一顿早餐为感谢,不论我点几份他都同意。”我闻言道:“那你的意思是?”花易收起铁棍后笑道:“咱昨日不是打算过离开,墨山对咱也是照顾,我打算请他去肠粉摊吃顿早饭,边吃边说清这事。”
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人家小本营生,咱们这样去吃不给钱,怕是不好吧?”花易道:“可可,老板是个爽快人,如果不给他一个回报的机会,怕是会心头挂着这点事,都不敢跟咱打招呼了。”
我继续道:“这年头赚钱难,如果这样真有占便宜的意思了。”花易道:“如果可可你过意不去,咱大不了走之前偷偷放下铜板,怎么样?毕竟咱主要是请墨山的。”
听及此,我也觉得可行,便道:“那咱先换身衣裳。”随后花易与我进了室内更换衣裳去了。
墨山起床后,习惯性走到厨房,想帮忙,却见冷锅冷灶,他退出来后看见从屋子走出来的我与花易,好奇道:“花哥嫂子 ,今日早点是打算出去吃?”花易道:“正是呢墨山老弟,正好还有些事需要与你聊聊。”墨山道:“那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自己。”
等了约莫半柱香,墨山换了一身青色长袍,戴了一个黄铜镶翠玉的发冠,发也是一丝不苟束起。后墨山瞧见我们已等候在前堂,便走上前来,对我们道:“那你们先到门口等我,我寻寻今日休息的牌子。”花易笑着点了点头,带着我走了出去。
在门口,我对花易道:“这小墨山也是聪明,可能猜到了我们有事。”花易也认可的点点头。
不一会,墨山在门口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关好了门,对我们道:“那咱吃啥?”花易道:“今日早点吃肠粉吧。至于午饭晚饭,到时再说。”
肠粉摊子就在墨山店门口附近,没一会便到了,老板见花易来,忙不迭拿下颈上披着的抹布,笑岑岑的给我们擦干净一方桌椅,边擦边道:“花公子,谢娘子,墨老板,今日来点什么?”花易拦下老板擦桌椅的手,扶起老板,自顾自坐下来道:“老板你腰伤还没痊愈,我们也不是什么在意细节的人,你先休息会。今日花某携妻带友就是来向老板讨三份普通肠粉,还有三碗花生汤,三根油条。”
老板在花易拦住他手的时候眼眶微红,直起身子,将抹布利落往颈处一甩,做了千万遍那样的速度,后抹了抹眼角道:“花公子哪里话,前几日抽签你没拿我钱,往前一段时间我腰扭着,你听后带着谢娘子来我屋内帮我正骨,也是不肯收我钱。我去墨家药材铺抓药,墨老板还少收我五个铜板。这大恩大德,我粗人一个不知道如何回报。一点吃食,请你们是应该的,花公子你别说讨,听的我难受。”花易拍了拍老板的肩头,老板忙去做了。
围着桌子坐下后,墨山道:“花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花易道:“是,昨日我们去找刘老爷了。”墨山听后惊讶道:“你们去找他了?花灯节摊位有希望了?”花易摇摇头道:“刘老爷还是不同意帮我们。”墨山叹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官的都这样,说话不算话。”花易接道:“也不算,他本想让我们与他身边富商合作,但我们囊中羞涩。”墨山听到这,拍桌而站,有些激动道:“又不是人人都是富商,几百两黄金当几个铜板花。”我安抚墨山情绪道:“别急墨山,当日我也是这么想那刘老爷的。但花易解释后我才发现是我肤浅了。”
被顺毛后的墨山坐下来后,问花易道:“那怎么说?”此时老板端来了我们的吃食,还给我们安置好了筷子汤匙,并且很贴心的把油条为我们切断切了三份。老板道:“您三位慢用,要加菜随时叫我啊。”然后甩起抹布去忙了。
我喝了一口花生汤,花生的油脂和白糖的甜味儿在老板的制作下,恰到好处的融合进了汤水里,甜而不腻,满口留香。随后我拿起筷子挑起一段油条浸泡进花生汤,后再入口,油条的温润口感经过花生汤洗涤再重新结合后,更上一层楼,而油条经过适当油炸所体现的香和脆丝毫不被破坏,唇齿间的触感达到了顶峰,味觉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再夹起一筷肠粉,我才发现老板做的已经不是普通的肉沫肠粉了,而是加了虾仁和生菜,还有俩鸡蛋,已经是老板摊位最贵的肠粉了。我惊讶的看向老板,老板对我憨厚的笑了笑,后我转过头品尝了一番,比起普通的肉沫肠粉,这老板最贵肠粉中,入口后,肠粉与鸡蛋几乎融为一层,虾仁与肉沫在鸡蛋与肠粉的包裹下,在口中更加丝滑,且肠粉与鸡蛋的结合使得口感更加绵密,而这两者丝毫不影响虾仁的弹与筋道,在生菜的清新和微脆的衬托下,使得这肠粉的鲜提升到了新高度。而淋在肠粉上的特制酱汁,更是把肠粉的鲜与酱汁的咸甜风味融合的无比完美。
我吃的非常满足,抬头见花易也是吃的津津有味,啧啧称赞。对比之下,墨山盯着花易几乎没动过一口,那眼神,几乎要把花易穿一个窟窿,好叫花易给他答疑解惑,握紧的拳头更是加深了我的猜测。
见状,我推了推花易,花易还叼着一口肠粉,右手拿筷,左手端汤,毫无形象,抬头把肠粉塞进口中,边咀嚼边口齿不清的问我:“啊了,扩阔?”我扶额,后边用手拭去花易嘴角的酱汁,确认没残余后,指了指墨山。
花易吞下肠粉抬头望去,还不忘把花生汤喝一口,然后又急着要去夹油条,动作是一点没耽误他问墨山道:“怎么了墨山老弟?”
墨山见状无奈道:“花哥,刚刚你还没告诉我,我的问题。”
花易拿油条粗鲁的往花生汤戳了戳,然后送进嘴里,皱着眉头想了想,等油条吞下后,恍然大悟道:“这个事啊,是这样的。”然后花易又吃了一块肠粉,喝了一口花生汤,道:“那刘老爷其实无所谓我出多少钱,哪怕铜板几个也行,只要我答应与他身边富商合作,在花灯节挂个姓名。”墨山更迷惑了,道:“这不是很好嘛?”花易吃完了自己肠粉,盯着我的,我扯了扯嘴角,把我的夹了一块给他,他笑嘻嘻的吃下后,继续道:“可是一旦合作,挂了名,那就意味着我们若是因为给的钱少被挤兑都得忍,且我们外地来的,届时只能以刘老爷为靠山。但那些富商也是刘老爷的人,那么我们等于没靠山。”墨山眉头紧锁,似是不解。
花易喝完花生汤,没把控好力道,整的一嘴角都是花生汤的油。我无奈的拿出手帕给他,花易接过随意一擦,转头对墨山继续道:“毕竟外地来的嘛,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刘老爷不可能只关照我们的。”
花易看我油条还有,直接从我筷子底下抢了过去,张嘴就是一口,然后对我做了个鬼脸。我无奈的笑了一下,接过花易的话道:“没辙,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也不能给人家添麻烦不是。”
花易看我和他都是碗盘空空,都能映照出那蓝蓝的天空了,他还意犹未尽的吸了一口筷子,才放下,接过我的话茬道:“是啊,花灯节摆不了摊,可以换个地方,换个节日再试试。但是如果答应了合作,那到时候我们被挤兑了,赚不了钱不说,还不知道后续多么难过日子呢。”
墨山听后,抬手擦了擦冷汗道:“我以为就摊位的事,怎么还水这么深。”
我摇摇头道:“我也以为免费帮老夫人治病,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对他而言一个许可罢了,我没料到他因着不希望我们摊位太偏,想让我们与富商合作。”
花易嗤笑一声道:“如果老夫人治好的全过程他都没拿东西来,那么就等于他觉得一个许可便能抵了。哪怕前面再拒绝,只要多登门几次,兴许还有些希望。但是刘老爷后续拿来了老参,又让师爷拿来了拿来了老窖,就意味着他认为我是可被他用之人,不想欠我什么。若是我要从他那得到帮助,只能顺着来。可一旦顺着,他日理万机的,哪能抽空出来管我们是否被挤兑呢。”
听完花易的分析,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官老爷和师爷送来东西时,花易都是表情不太对,一会蹙眉一会叹气。当时我确实没思考为何,加上花易表情收的实在太迅速,我一度以为是我看走眼了。原来是当时花易就已经明白官老爷的意思了。想明白后,我点头道:“是了,所以就变成了于我们而言,他说话不算话。于他而言,我们不知好歹。”
墨山吃了一口肠粉道:“哎,这事闹的,这误会还没法解开了。可他拿来东西,咱也不敢不接啊。”
后我们三人都沉默了。老板此刻来到我们桌前,笑着问道:“您三位对我小摊吃食可满意?”
我不住点头,花易与墨山也一直夸好吃。老板这才欢快的继续忙活了。
墨山吃完后,抬头问我们:“对了,咱在这讨论这些个,会不会被听了去?”
花易道:“不会的,那刘老爷家中都是名贵紫檀制成的桌椅,更是以汉白玉铺遍前厅。而他底下人最差就是衙役,可衙役的穿着面料都是普通蚕丝制成。可见从刘老爷起,到衙役,都是养尊处优的,不屑于来这露天小摊。”
我道:“是啊,要知道哪怕是普通蚕丝制成的一件普通衣裳都得二十两银才能购得。”
墨山道:“哎,这世道啊。百姓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十几块花,而那些人拿几千两黄金白银当水撒。这世道啊。”
花易拍了拍墨山的肩,道:“好了,墨山老弟,不说这个了。今日是有事与你商议。”
墨山疑惑道:“还有其他事?”
我道:“我们不答应刘老爷,他兴许不为难我们,但是有些想做事给他看的人,难说会不会拿我们帮刘老爷出气。所以这艮汗镇定是待不住了。我们需要另寻他处。”
墨山愣了愣,忽的眼眶一红,起身离开了。
我疑惑的想伸手挽留,花易拦住我道:“让他自己待会。咱与他这些日子日夜同住,且一起营生,一起生活。于他而言咱与家人无异,忽的知道咱要走,他定是不舍了。”说罢花易放下一两碎银,是墨山单独给花易的工钱。转身对老板道:“我们先走了。”然后拉起我往店铺走去。
刚走出五六步,背后传来老板叫唤:“花公子啊,等等啊。”我们停下转身,只见老板朝我们跑来,到我们身前后拉起花易的手,将银子塞回去给花易,道:“花公子可是看不起我?”我疑惑道:“老板,你也是小本经营的,我们吃了那么多东西,怎可不给钱?”老板摆摆手道:“谢娘子,花公子帮我许多,我无以为报。若是吃个早点都请不了你们,我会觉得我是那卑鄙小人,只顾让你们辛苦,我一点不回报。”说罢老板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花公子往后来吃可别再给钱了,否则就是看不起我李某了。”
老板走后,花易在我面前晃了晃银子道:“我说什么了?老板不会要的。且给了,就会让老板觉得是看不起他。”
我不解道:“可是我给串瑶花那么多钱,为她做那么多事,可她还是心安理得,且在背后中伤造谣传谣于我。我就以为我为别人付出,别人不会看在眼里。”
花易笑着道:“并不是人人都是串瑶。李老板开小摊许多年,明明他有酒楼,还是每日早点时辰只要天气晴好就出摊,且这生意红火。可见李老板是个会做人的人,他懂感恩,知进退。与他而言咱帮他不收钱,就是与他成了君子之交。”停顿会,花易继续道:“可串瑶是小人,你对她好就好比肉包子打狗。区别在于狗吃了包子不会回头咬人。可串瑶不如狗,见你有包子就会摇尾乞求,一旦得到了包子,她不但吃那包子,还要转头咬死你,这样她才安心。这就是小人之交。”
我思索一番道:“所以君子之交淡如水,因为君子知进退,懂感恩。且不会轻易改变风骨,因此就如平日需水,水亦明白那般,相处起来舒适且不会轻易改变。”顿了顿,我继续道:“小人之交甘若醴,是因为小人见利眼开,得到之前便会凑上前来各种黏糊,而得到了就立刻踹开甚至还要踩上几脚。如同吃下那甜腻之物,甜味转瞬即逝,而腻喉咙腻嗓子难受许久。”
花易故作老成道:“孺子可教也。”
我嗔怪他一眼后 ,见墨山铺子的今日休息牌子被取下,便知墨山回来了。我试着推门,轻易被打开。
墨山坐在收钱处,见我们来后抬头道:“花兄谢嫂,我舍不得你们。”
花易道:“我们知道。我们也不舍得你。”
墨山继续道:“我想了想,现在首先是冬季,寒冷无比。不适宜赶路。且现在因着花兄你会看诊,谢嫂你帮我取药,若是你们忽然离开,我这一时半会药材铺肯定忙不转的。”他擦了一下眼泪道:“所以,我趁最近修书回家,让家中长辈寻个大夫来坐诊,我自己再寻个懂药性识字的伙计,待我这些安顿好后,你二人再走,可好?”
看着墨山可怜兮兮的目光,我喉头有些酸涩。花易道:“也可。”墨山听后破涕为笑道:“那就好,这段时间我给你们工钱翻倍,不让你们白干。”我正要拒绝,花易拦住我,墨山低头擤了一把鼻涕,擦干净后道:“刚好过几日就是花灯节试点,然后再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你们可留下参观完再走。”
我疑惑道:“这花灯节居然需要试点么?”
墨山道:“对的,家父前些年考察这里,与我讲过,这的花灯节试点就是试试那花灯是否完好,若有隐患或是问题可及时解决。那天虽然沿街摊位不多,毕竟外来的客商可能还没到,但是本地客商申请摊位的都会去。勉强算得上热闹。”
我问道:“那墨山你有申请摊位么?”
墨山道:“我申请过,但是银钱不够,因此没申请到。”
花易道:“那就等你找到人,我和你嫂子带他们上个手,到时候再走。”
墨山乐道:“好啊好啊。谢谢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