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孺固呢,还是一如既往。不是每天都来,但隔几天就会路过她教室,递一张草草写的题目,或者把饭盒带到他们班上吃饭。
她回去做了,慢一点,但也解出来了。
但安然,清醒地知道,孺固用来陪她的时间不多了。他是集训队的种子选手,教练对他寄予国际金牌的期许,他要停课专心脱产准备竞赛了。可她还是在每天早上推开教室门时,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在心底问。
"你是我的债。"是孺固的声音,但是他又并不在身边。
"什么债?"安然有些发怔,压力大到幻听了吗?
这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回音。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直到视线落在桌角那张字迹潦草却排列整齐的纸条上——是他昨天留下的题,附着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试试看。”
她低头做完了那道题,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做完之后,她盯着最后一行答案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这句话比任何解释都更像他的性格。
“安然”
此时的孺固,站在教室门口,校服袖口沾着粉笔灰,估计又是跟队友们一起讨论题目的时候蹭上的。手里捏着一本边角卷起、封面被翻得几乎散架的习题册。停课通知下来已经三天了,他的座位也早已搬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桌椅,像一个沉默的注脚,提醒着所有人他已经踏上另一条路。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风掠过树梢,也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安然看见他左手虎口有道新伤——是上周帮她修自行车时划的。那天下着雨,他蹲在车棚里,一手扶着车轮,一手拧螺丝,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进衣领,而她却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连伞都没撑好。
"停课了还来吗?"
"嗯。"他把习题册推过来,指节敲在页脚,"等你还了这笔债,我想了好久。你看,这个不动点其实它有很多种解法。”
“孺固,你这么聪明,你会嫌弃别人蠢吗?”安然低头翻开那本习题册,目光落在其中一道题上,顺着手中的笔慢慢解了下去,轻声问道。
“It depends,”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比如我的队友。”说完这句话后,他嘴角微微一扬,像是说了一个只有自己懂的笑话。
安然一下子就脸红了,心里忽然乱跳起来。队友……是对象的那个意思吗?她没敢问出口,只低声道:“我的意思是……你会嫌弃我蠢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神温柔又坚定,“安然,你在我心目中很厉害。”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时间在静默中轻轻流动的声音。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她终于明白,原来有一种陪伴,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承诺,它就那样安静地存在着,像一道题解完后的余韵,像一页纸背后的深意,像一个人在你生命里留下的痕迹,不深不浅,却足以让你记得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