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动员大会就召开了十分钟。
台上，负责人的发言要点戚禾就记准了一条——未来几天全国多地普遍有大到暴雨，局部地区雨势强劲，需高度警惕强降雨可能引发的城乡积涝、山洪、泥石流和滑坡等次生灾害，提醒大家做好应急准备。也就是说，酝酿已久的拍摄行程估计要耽误一番。
假期延长，有人欢喜有人忧愁，祝西西就是比较忧愁的一个，她挽着戚禾的手臂边走边念道：“我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玩都玩不舒坦，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我讨厌雨季。”
戚禾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压下心头不好的预感，淡笑着看她：“清明时节雨纷纷，再熬一下吧。”
祝西西闻言只是把她的胳膊收紧，话题突然一变：“小禾姐是不是没做过美甲，我在家没事干尽捣鼓这些有的没的，反正就过来凑个人头，不用领时长，我觉得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小禾姐你怎么看？”
她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很容易让人犯迷糊，戚禾不管想不想做，总之点头就对了：“我同意，正好家里也待腻了，你给做个基础的就行。”
“放心！”祝西西动作狂野地拍拍胸脯，“小禾姐的审美喜好我还是很了解的，简单点再简单点！”
戚禾拉过她的手：“去我工位，位置更宽敞些。”
“好勒。”
祝西西说是这两天临时学的技术，可单看这修甲型的手法，利索得丝毫不逊色从业人员。
“你之前真的没有系统性学过嘛？”戚禾投去考正的目光。
祝西西眼皮眨了一下：“小禾姐莫不是火眼金睛？”
她语气中调侃之意明显：“我本来是想让你夸我学东西天赋异禀，天资卓越的，都怪你太聪明了。”
这个优点戚禾毫不犹豫地认下：“嗯，我确实善于观察。”
祝西西顿时觉得她自信的样子，极具魅力。
“上大学的时候，室友征得全寝室的同意，在寝室开了个小型美甲店赚零花钱，每天都会有一到两个同学上门定做，我有时候不想学习了就帮她打打下手，除除死皮上上色之类，就这么耳濡目染学会了，但是全流程的实操确实是这两天加班加点熬出来的。”
戚禾点头，给予肯定：“你的钻研能力很强。”
祝西西听后嘿嘿笑道：“我室友当时也是这么夸我的，而且我这个人就是特别容易被感染，我看我室友这么努力的咔咔赚钱，我也燃起了斗志，后面自学了做图软件，你别说蛮有天赋，我还靠这个顺利打入了学生会组织，好多学院活动宣传海报都是我p的呢，也参赛拿了一些相关的获奖证书，唉都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干嘛不提。”戚禾为她感到骄傲，“这多值得炫耀啊，自食其力，自己赚钱给自己花，像我大学时候就没你过得那么充实，什么社团学生会班干部都与我绝缘的，上课玩手机下课还玩手机，就这么一事无成地毕业了。”
“不会呀。”祝西西理性道，“每年那么多大学生，真正做到百分之八十优秀的其实都还是少数，我国人口基数大嘛，而且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什么不好的，松弛，随心所欲，不用为奖学金凌晨六点冲图书馆，更不需要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修改已经过期一个月了的表格……”
“确实是这样。”
两人一前一后追溯起了大学时光。
祝西西：“比起工作，其实我还是更热爱上学，那时候的自己更纯粹更容易满足，在学校，你被鼓励探索知识、提问甚至犯错误；而工作中，错误常常带来实际后果和压力，容易迷茫，心理负担重之又重。”
“不瞒你说噢，我毕业那年备考过研究生，可惜落榜了，那段时间还挺焦虑的，特别是看见身边同龄人个个都找到了心仪的去处。”
“不过还在，我最终战胜了奔溃情绪顺利毕业，现在的工作我很满意过得也很踏实，每天都积极暗示自己，我一定会活得越来越出色的。”
戚禾眼下看待祝西西的神情，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你很棒西西，认识你我很高兴。”
“我也是小禾姐，我爱你一辈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戚禾遗憾道，“我还没毕业的时候也想过考研，我不太喜欢英语这个专业，想转来着，后面感情上出了点问题，就不了了之了。”
她补充：“都怪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对没错！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祝西西放声附议。
戚禾淡笑摆摆手指：“好了，继续做美甲吧。”
“OKOK。”
扁窄的搓条在甲面刮上刮下，这种打磨指甲的声音戚禾听着觉得格外解压，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买一盒回来备着了。
“小禾姐的指甲形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都不需要做建构。”
祝西西眼里只有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她捧起戚禾的手，很细地端详着，“就是稍微有点长了，你不贴甲片……”
戚禾说了声谢谢，又说了声你好专业，接着把手轻轻地抽了出来，举过头顶，朝向对面的百叶窗，任凭那如丝绸般的光影在她的指缝间流淌。
不过须臾，她放手回头，莞尔道：“还是不剪了，我后面还有用。”
“指甲尖能有什么用？撕快递盒外面的胶带？抠酸奶盖？”祝西西也就只能想到这些用处。
戚禾的笑容给人一种猜不透的神秘，她说：“用处可大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显然是不会告诉她了，祝西西嘴巴哼了哼，伸手扯过被工具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包。
扯开拉链，祝西西手指比划着展示自己最近宠爱的五彩斑斓的指甲油：“选个你喜欢的色号，小禾姐。”
“我看看。”
还没等动作，微信忽然响了。
戚禾捏头，看向锁屏界面，沈知聿发来的文字申请。
「想打电话」问她方不方便。
“西西。”
“嗯。”正弯腰给美甲灯找插座通电的祝西西从桌椅的空隙里探出脑袋。
视线从她手中的美甲灯上挪开，戚禾笑了声，然后才问：“你带了耳机没？”
“有、有的。”
耳机她就戴了一只。
因为知道戚禾在通电话，祝西西便暂时隐藏了自己的话唠属性，专注为戚禾做指甲。
戚禾虽然是在语音通话中，但很少讲出声音，多数时间都在笑，看她乐不思蜀的样子，祝西西暗暗猜想电话那头的人在给小禾姐讲什么幽默风趣的段子。
互联网害人不浅。
大概是这段子实在太好笑了，戚禾终于抛开了矜持，笑得捧腹，险些把刚上色的甲面刮画。
沈知聿既是来分享也是来告状的。
他的语言功底很不错，三眼两语就把早晨在家和猫斗智斗勇的场面描述得绘声绘色。
戚禾一字不落地听下来，一只手的指甲也烤干了。
涂了月光粉的指甲亮晶晶的，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戚禾沉浸式欣赏了半天，直到听筒里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它把碗放在卧室门口的，也没喊我注意一下。”
又是委屈加埋怨的语调，对戚禾很受用。
“谁让你起那么晚，豆泥饿了，想早点吃上饭，不就叼你门口了？”这指甲怎么看都看不够，戚禾又自顾自欣赏了起来。
她说：“你把它干饭碗都踹飞了，它不骂你骂谁？”
“没踹飞。”沈知聿这会儿还有闲心纠正她，要知道说这话的前一秒刚被猫狠狠踩了一脚。
“就……踹裂了。”
“都踹裂了！”看来对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戚禾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买过新的了没，要一模一样的，不一样它肯定又要闹脾气。”
全天下还属爸爸妈妈最懂自家小孩了。
“买了，我……”沈知聿进着讲着平白无故吸了一口气，听筒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很是熟悉，惹得这边的戚禾忍不住唉了一声。
“你下手轻点。”
“我哪敢重。”沈知聿把满屋子暴躁酷跑的豆泥抓起来，对着它指控对着她诉苦
“你看看沙发被你抓成什么样了？嘀嘀咕咕蛐蛐我到现在，头都大了。”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后一句听着有些好笑了是不是。
小禾姐笑点原来低得那么离谱，祝西西可算是发现了。
这一聊便丢掉了时间，两只手的指甲都烤好了，沈知聿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
要是换作别的什么时候，戚禾听久了会厌倦，哪怕空闲都要敷衍了事，但现在她做了美甲，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分给沈知聿的耐心可不止提高了一个度。
两人天聊得快忘乎所以了。
Ashley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侧门绕了进来，轻拍肩膀的动作把戚禾惊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知道她昨天晚上看了一部鬼片。
耳机因势滑出，掉在了地上。
“抱歉，不知道你在打电话。”Ashley弯腰替她把耳机拾起。
“没事。”戚禾摇头，还是一脸开心地将手伸了过去。
Ashley没有动作，而是看了看一旁收拾工具的祝西西。
等目光重新转到戚禾身上时，她的眼神变了又变。
电话仍在接听状态中。
两人低声交流的内容，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