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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父亲遇刺,女儿只是感到莫大的悲痛和气愤。这种感情跟方颜要泼她浓硫酸的感情同出一辙,只是恨这些人的手段为何这般歹毒,恨这些人为何如此容不下父亲,跟他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不置人死命而不罢休?父亲妨碍他们贪污受贿也是为他们积德。并且,这是一个和平共处的社会,不应该动不动就动杀人的念头。所以,女儿万分悲愤,却没有更多地为自己所热爱的亲人和自己本身的性命危险担惊受怕。并且,父母亲的了了数语就让她心平气和、心安理得了。很奇怪,不是吗?不是。

    青春期是情欲大动的时期,爱和被爱的需要是极为强烈的。当需要满足了,体内那一点点自私的虚荣心也连带着得到满足,人们便如沐春风、飘飘欲仙,即使大难临头也能心旷神怡。这就是爱情的好处,非常有利于身心健康,特别是对于被爱包围了的女人。这可以说是人的动物性。从国际体育舞蹈探戈可以帮我们证实。探戈源于对动物伴侣间的模仿。跳舞者像极了伊桑格兰和艾尔桑这对狼夫妻。为了保护爱侣和防止坏蛋列那狐给自己戴上绿帽子,生性多疑的雄狼伊桑格兰的脑袋总要时不时神经质地扭来扭去,把恶狠狠的眼睛刷来刷去,好从周围的灌木丛中揪出列那狐那双心怀不轨的贼眉狐眼。而艾尔桑则陶醉于爱人的怀抱,在爱人怀里尽情地扭摆出各种性感的姿势,一心想要迷惑高度紧张的夫君或者还有那双在暗中偷窥的贼亮的狐眼。虽然也有摆头的动作,但大有可能是夫唱妇随,默契配合雄性伴侣,如此种种。总之,在充满力量的肌肉群的护卫中,女人又怎会产生不安全的感觉呢?

    ‘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这是父亲的誓言,也是他的职责。虽然晓晴早已经直觉,父母亲肯定在暗中进行着比野鸡岭更为重大的事情,所以,他们遭到了远远超出李家能力范围之外的威胁和报复。但他们会安全的,他们有上官云浦的‘工会组织’,有杰西和哈瑞这两个顶级保镖,有梅阿姨这个坚强后盾,有赵老板所代表的人民大众,他们的力量强大得很呢!有谁能跟他们比?还有老天的眷顾,苍天有眼!所以那罪恶的子弹打不到她的父亲,那毒药掉不进他们的体内,那些想要绑架他们的歹徒只能眼睁睁望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脱离他们的魔掌。苍天有眼!所以,歹毒的阴谋暗算只能一次次地流产。只会有惊无险,他们一家定会安然无恙,她的第六感永不会出错。所以,她从没有感到过真正的恐惧,从没有世界末日到来那般惶惶不可终日。

    事实证明了她的第六感是正确的。虽然风平浪静的表面底下常常潜伏着险恶的暗流,但是,再大的惊涛骇浪也总要归伏于风平浪静。射向父亲的子弹似乎便是那圆圆的句号,标志着一系列恐怖事件的终止。清静了约摸半个月,父亲突然被停职检查,母亲则被派到省党校学习。老百姓们毫不奇怪地说,现在这个社会个人作风算得了什么,何市长是遇到‘梅老总’了,再想不到市长夫人有那么厉害,几面夹击,不下课才怪。于是乎,‘梅老总’便成了老百姓的口头禅。人们打麻将点了炮,会说‘我怕是遇到梅老总了!’,人们不小心丢了钱、摔了跟斗、扭了脚,……,遇到如此等等的不幸事件,甚至于吃坏了东西拉肚子都会有如此之说。

    之后的半年之内,市里进行了一系列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半数以上的职位都换了人。父亲被调到市政协任主席,母亲却离开原来的财政局提为市税务局局长。李仁厚第一个提请辞职。原来的纪委主任突然变成了家中的常客,经常跟父亲凑在一起下象棋。成了平民的李仁厚竟也隔三岔五的提着一小瓶五粮液和几小袋下酒的小菜来会他的老上级‘何市长’。两人曾经为鸡鸣市携手共创的丰功伟绩便是他们的主要话题。哪一个项目、哪一项工程他收受了多少‘礼金’李仁厚都会半遮半掩地坦白一点点,谈笑间豪气干云,并总要对父亲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而每到这个时候,父亲就谑称他‘老滑头’,而他总改不了称父亲‘何市长’的习惯。无官一身轻,一笑泯恩仇,谁能理解性情中人感情深处的那些东西?

    另外还要补充两点,张宇因为办事干练沉稳,专业过硬,素质一流,是全大院有口皆碑的优秀,金鳞终非池中物,这次也被派去省党校学习了半年,跟母亲还成了同学呢!后来便回到老家云顶市公安局,又抽调省公安厅,不久就传来他与省委一个高官的女儿结婚的消息,母亲还去随了一份大礼。新娘比张宇大三岁。人们说‘女大三,抱金砖’,张宇这小子前途无量啊!这是其中一点。另一点就是李先民也跟国土局局长的女儿小马结了婚,人老实多了,不再像过去那样风流了。一年多后喜得凤女。做了父亲,他就更实在了,抱着女儿,全然一个幸福得不知所云的准爸爸和准老公。

    不只是市里,家里也发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母亲身为税务局局长,早出晚归,天不黑尽不落屋。父亲成了家庭主男,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翘首期待风风火火的女强人老婆倦鸟还巢。夫人回报老公的礼物就是一周一次钟点工。那一大栋房子的卫生可有得做,她是深有体会的。女人是做家务的能手,再苦再累也能任劳任怨。男人就不一样了,并且,她的勤劳质朴的老公还有心脏病,可不能为了区区一个卫生大扫除累坏了他。

    恐怖谋杀突然间戛然而止;所有的事件似是而非,看不透也看不真。好似老子所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些人事变动也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按理说,母亲没受到牵连已是万幸了,却去了税务局,升了官,掌了实权。这些莫名其妙、有悖常理的事情中间自然有一种神秘强大的力量在幕后操纵。这力量应是来自姨爹方面的亲戚,也就是已经去世了的姨叔公的儿女们,那些人才能撒手,放过她的家人。学生时代追求的百分百正确的答案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压根就不会有。愚民,愚民,在高高在上的造物主(肇事者)手拿把控翻云覆雨之下,不管你的出发点你的努力是何等的正确、理智、无畏似乎都是徒劳无益愚蠢无比的。

    母亲说:“老百姓都知道反贪污反腐败是一桩好事,但好在哪里,他们能得到什么实惠,他们就不理解了。那枪声一下子就把我打醒了。何必呢?拿一把老骨头去拼命,顶多不过在死后多得几个花圈,这值吗?你听听这世面上的老百姓也都说了些什么?都认为你父亲在野鸡岭的事情上得了多少好处。为国为民,谁能理解,谁又能相信?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世界在发展,我们得好好活下去,为了后代子孙,为了将来,将来还有很多我们再想不到的东西等着我们去看啊。”

    “妈妈,你可别当了贪官啊!”女儿道。

    母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深有感触地道:“好官不在于贪,而在于是不是通情达理。”

    在这个观点上,母女俩心有灵犀、沆瀣一气。晓晴认为母亲说的对,由此看来,母亲更会审时度势,比父亲更适合当官:尽职,又通情达理,方便他人的同时也能方便一下自己。她认为,如果她将来要是当了官,一定会像母亲那样,当老百姓钦佩的,上上下下喜欢的。

    但是,父亲不要她当官。不只她,何家的后代子孙都不能当——不知道他的心目中外孙算不算何家的?所以,眼光不必看得太远,这句话得重点落实在目前何家唯一的后代晓晴身上。

    父亲下了台,没被气发心脏病,这是让人欣慰的。并且还显得很适应,安然自得似的,好似他果真早已是志不在官,下了台更符合他的心愿。但当他对女儿说这话的时候,郁闷和愤懑之情却暴露无遗。

    当不当官无所谓,女儿自己也认为。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她相信她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抱负,获得完全意义上的胜利!所以,她也并没有把她老子的话放在心上,姑且顺顺老爷子的气、把孝道摆在头位才是正理。然而这不是父亲的一时气话,后来,在女儿毕业的时候,他果真付诸实践,把女儿硬塞进他的□□时期的患难之交凌锦春的私人服装厂,不惜打破女儿的铁饭碗,并与女儿继续骨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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