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川坐在神经内科诊室外的长椅上,手中捏着刚拿到的检查报告。纸上的医学术语冰冷而残酷:"肌萎缩侧索硬化症(ALS)...进行性发展...平均生存期3-5年..."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颤抖着,就像现在他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失去控制。
"陆先生?"护士推开门,"医生请您进去。"
主治医师克拉克的表情比往常更加严肃。他翻开病历本,手指点着最新的核磁共振图像:"病灶范围扩大了,比我们预计的更快。右手肌力已经降到3级,接下来可能会影响到吞咽和呼吸功能。"
陆远川的左手死死攥住椅子扶手:"还有多久?"
"按照这个发展速度..."克拉克摘下眼镜擦了擦,"最多两年,就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诊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陆远川想起昨晚林晚蜷缩在他怀里睡着的模样,她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胸膛,那么温暖,那么安心。
"有什么治疗方案?"
"利鲁唑可以稍微延缓病情,但效果有限。"克拉克递给他一份文件,"我们建议您考虑参加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干细胞临床试验。"
走出医院时,纽约正下着倾盆大雨。陆远川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上砸出无数水坑。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第一次遇见林晚。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连伞都握不住的废人?
回到公寓,陆远川径直走向书房。他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本黑色笔记本,开始列清单:
1. 将公司股份转让给陈默
2. 联系纽约最好的画廊
3. 为晚晚找好律师处理版权事宜
4. ...
写到第四条时,钢笔突然从他指间滑落。陆远川盯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右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全身。他猛地将笔记本摔向墙壁,纸张四散飘落。
"远川?"林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回来了?"
陆远川迅速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嗯,刚到家。"
林晚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今天怎么这么晚?公司又加班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沾着一点可可粉。
陆远川用左手接过杯子,顺势吻去她唇边的可可:"嗯,有个项目要赶。"
他不敢告诉林晚,其实今天他请了假去医院;不敢告诉她,他的右手正在慢慢死去;更不敢告诉她,他已经在心里做了最残忍的决定。
夜深时分,陆远川轻轻起身,来到阳台上。纽约的灯火依旧璀璨,而他的世界正在一点点熄灭。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默发来的消息:"都安排好了,斯通画廊愿意为林晚办个展,合同明天寄到。"
陆远川回了个"谢谢",然后打开相册。屏幕上是他偷拍的林晚——她正在画架前专注创作,阳光透过窗帘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能触摸到那个瞬间的温度。
"对不起,晚晚,"他在心里轻声说,"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为我放弃整个世界。"
第二天清晨,陆远川特意早起做了早餐。煎蛋有些焦了——他的右手越来越不听使唤。林晚却吃得很开心,还开玩笑说他厨艺进步了。
"晚晚,"陆远川突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让你很伤心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林晚歪着头看他:"那要看是什么事啦。"她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不过你可是陆远川啊,我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陆远川心里。他低下头,假装整理餐巾,掩饰眼中的痛苦。
从那天起,陆远川开始实施他的"离别计划"。他故意加班到深夜,回家时装作疲惫冷漠;他挑剔林晚的生活习惯,说她总是把颜料弄得到处都是;他开始频繁提起公司新来的公关总监Jessica,甚至在林晚面前接她的电话,语气刻意温柔。
每一次伤害林晚,都像是在自己心上划一刀。但每当他想放弃这个残忍的计划时,只要看到自己越来越无力的右手,就会咬牙继续下去。
直到那个雨夜,当林晚红着眼睛问他"是不是有别人了"时,陆远川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他永远记得林晚当时的眼神——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绝望,比他想象中还要痛千倍万倍。
收拾行李时,陆远川偷偷将一枚钻戒塞进了林晚的首饰盒最底层。那是他半年前就买好的,原本打算在她生日那天求婚。
门关上的瞬间,陆远川靠在墙上,任由泪水决堤。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口袋里那张诊断书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