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那些让我心旌动摇的,最后都化成了温柔。
阿尔贝·加缪《加缪手记》
郗霂拿着书坐到少年放演草纸旁边的位置,抬起手扎起高高的马尾,坐直认真翻开那本《算法》,简单的仪态展现出端庄且富有美感的气氛。
薄衍之站在女孩的后方定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怪怪的,就是刚刚还在想的人彷佛随着思念照进了现实。
郗霂看书的速度很快,这本书的内容庞杂需要实践,大脑里建模很费精力,偏昨晚没睡好,图书馆的温度偏低又非常适合补觉,不得不强撑着阅读。
薄衍之拿出物理竞赛题继续练习听到像老师改作业的翻页声,余光看她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虽然这本书是编程入门的初级书,但专业逻辑性和阅读难度都比较高,当然最主要的这是英文原著,她看起来毫不费力,流畅至极。
薄衍之做三套题后,发现右边的女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那本《算法》被搁置在一旁,图书馆阴凉,他拿起衬衫小心给她披上,看她睡的香甜,弄得自己都有些倦怠了。
薄衍之坐下也没急着动笔,趴在桌子上看她恬静的睡颜,伸出左手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脸约等于自己手掌的三分之二大,手掌的影子投在女孩恰到好处的五官。
“你想打我吗?”郗霂睁眼握住他的手放下,平视少年的眼睛温软问道“因为我没经过你同意亲了你。”
女孩的目光很纯净简单,纯粹到能净化人的所有杂念,让人想这样一直看下去。薄衍之与她对视良久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十指交握的手,感受到自己强劲的心跳,遇到她自己似乎特别容易心跳加速,思维失常。
郗霂觉得沦陷的不只是少年,还有自己。世界上真的有和自己频率相同的人,心灵上的共鸣是震撼至极的感受,自己所产生的情绪和感受到他的心情是一样的,真是难以置信的事实。
“不同意就不亲了?”薄衍之表情变得冷峻,他用力握紧女孩的手的问道。他要确定女孩的想法和自己一致,不是在玩游戏。
“嗯,就是听到有一个飘渺又清晰的声音告诉我‘吻他’,以我行动的速度来不及问你。”女孩专注地看着少年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认真清楚地说道,现在回想着一定夜色作祟。
女孩的眼神炙热,对视着就无法自拔,薄衍之直起背来,右手控制住女孩的脖子。
郗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着无限接近他的脸直到火星撞上地球,迅速而猛烈。
氧气殆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少年窄而有力的腰。
薄衍之在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放开了她,看着女孩如春日桃花盛开般妖冶的脸,“抱歉!”越看越觉得不真实,没等女孩缓过来又贴上她水润彤红的软唇。
郗霂本来没缓过来气息,听到少年说的那两个字还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直到嘴里有了浓郁的血腥味,心想:这是来劲了。在他腰上的手也不太温柔了,终于他放开了自己。
两人都弯腰喘气,郗霂头磕在少年的锁骨上听他“阳刚霸气”放话:“是你先招惹我的!”
少年嗓音暗哑磨人,还气鼓鼓的。郗霂瞄见周围还有观众,脸色白里透红娇柔道:“大家作证,是你主动的。”
薄衍之的面色也不遑多让,耳尖还发着烫,闻到女孩头发的淡淡清香。下午了图书馆里人多了,但他们坐在靠里面的角落,并没有人来。
情窦初开的少年青涩又热烈,薄衍之捏紧拳头却想着下次一定克制住,不能这样了。
女孩目光落在少年背后,少年扭头看到对面那栋楼的窗下站了四个在那吸烟的男人。
“他们没看见。”薄衍之一口咬定,心想:原来他还有如此强势的冲动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的事。
郗霂心道:明明心跳还在颤栗,煮熟的鸭子——嘴硬。
群众: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过你俩真快闪瞎了单身狗。
接下来,他俩一个拿起笔却一字没写,一个从包里掏出水来喝。
郗霂边喝水边看某人强装镇定,忍住不笑道:“喝水吗?”
薄衍之听她一问也觉得渴了,拿起女孩的水瓶又记起自己也带水,将瓶盖给她盖上放下,又拿出自己的水,却越喝觉得越渴,心还砰砰跳。
郗霂拿起少年的笔在草稿本上写下“窈窈”二字,打断他的沉浸说道:“我的名字。”
薄衍之拿起另一只笔写下“薄衍之”,女孩的笔迹清隽自带风骨,少年的字端正不失遒劲,放在一起有种和而不同都带着浩然正气。
郗霂摸了摸少年滴血似的耳垂,薄衍之觉得痒痒的,蚂蚁又在爬心了,抓住她细滑纤柔的手低声吐出“痒”。
郗霂捏了一下,很有手感。松开手用嘴去吹吹,贴心问道:“好点没?”
薄衍之耳朵觉得凉凉的,心上的蚂蚁更多了,嘴上说着:“一点。”心想:一点用都没有,耳朵烧的可以点火了。他忍住没去抓女孩已经红了的手,心想:自己是和自己在较劲,行动在不受理智控制,还是理智是故意软弱。
郗霂从包里找出小包装的酒精棉片,撕开包装给他擦耳朵。
薄衍之觉得耳朵有凉凉的舒服感,听她软绵绵的问:“现在呢?”
“嗯。”气泡音撞到郗霂的鼓膜,很有磁性,开心的吻了吻他破皮的嘴唇。
她后知后觉想到:自己的伤口在嘴唇内侧,而他的伤在外面明显的很,可自己的伤确实是他咬的,他是自己撞的却搞得像她很暴力一样。
“我发现你很会,嗯?”薄衍之低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孩问道。他心想:她太美好,好到即将失去。
“我自学能力也是公认的!”郗霂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边换另一个耳朵擦边回答道“第一次用在这上面,你认可我挺高兴的,你也不错啊!”
“无师自通,我也觉得不错。”薄衍之勾起嘴角道,他全神贯注不错过女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郗霂被戳中笑点,心道:我都没骄傲,你还自豪了。
郗霂披在身上的浅蓝色衬衣滑落在椅子上,她捡起衬衫看表已经快5点了。
薄衍之注意到女孩看表的动作开始收拾东西,将她那本书放回原处。
郗霂拿好东西往窗户边走,随手带起刚用过的酒精棉片扔到垃圾桶。
薄衍之背起包,跟在女孩身后,发现她把自己很普通的衬衫搭出时髦的格调,引来了旁人打探的目光,一瞬间有想把她揣在怀里藏起来的念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图书馆,这时的日头西照,阳光洒满树盖在地上筛出暖暖的亮斑。
郗霂停下等着少年和自己并肩,握着他垂在裤腿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薄衍之什么也没问,随着她打着节拍带着旋律的脚步,是首欢快的曲子。
“有那么快乐吗?和我在一起。”薄衍之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脱口而出问道,自己上一次被人拉着走路还是爷爷在的时候,当时也是走在夏末黄昏的老街,一切彷佛在昨日,而自己总在幸福的路上拐到无法好转的地步。
郗霂从少年平淡的言语中感受到一丝低落,双手拉着他跑过人行道,用这样的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
风声附和她的话,“答案我们一起好好感受。”
青春男女伴着初秋温柔朦胧的余晖,摇晃着相扣的手,走出活泼的步调,一切都美好的样子。
走到了白色小洋房,郗霂嫌这条路太短了。薄衍之跟她漫无目的地闲逛,见她停顿介绍道:“这边的房子都有百年历史了,名人故居比较多。”
“好,我爸爸”郗霂思索了一下道,“比较幽默随性。”心道:希望爸爸表现正常一点,不要第一次见面就暴露本相。
薄衍之低头看见女孩微笑的模样,提到爸爸为什么眼睛会有听到笑话的弯曲,有点儿不解,等着她继续说。
郗霂开门拉着薄衍之进屋道:“我回来了。”
“在花园,人我找到了快过来,眼光随我,慧眼识珠。”郗弈翘二郎腿喝着茶,一脸春风得意道。
郗霂把包搁到沙发,看着背对等着自己的老父亲心里叹了一口气,给薄衍之的背包也放在沙发上拉着他穿堂过去。
“哎呀!”老父亲吓了一跳。
“你咋找到的?莫不是一下午在大街上四处找人,真行!”郗弈感叹道。心想:太迅速了,把人都带自己面前了。
“嗯,还吆喝呢!”郗霂拉薄衍之坐下一本正经说接道,发觉父亲的想象力还挺好的。
“叔叔好。”少年不卑不亢,嗓音清越加磁。
郗弈看着面前的少年人,脑中不由自主闪过儿时背过的那首: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