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猛地看向虞影，虞影眼神清亮冷静，看起来不像一时冲动，本想逗逗虞影的穆南迟疑了，没有第一时间把酒递出去。

    “怎么，舍不得这杯酒吗，以后我请你喝回来。”虞影眼神带笑的调侃道。她知道穆南的玩笑话，但她这人就是这样，当别人自信能够完全了解她时，她偏要击碎片面的形象。

    穆南没说话，起身去问餐厅人员要了俩纸杯，各倒了半杯，递给虞影，“悠着点喝，这酒后劲儿还挺大的。”语气染上些担心。

    虞影虽不贪酒，但酒量还不错，没犹豫接过递来的酒，仰头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像是在喝加了雪碧的啤酒，“很好喝”，虞影低头看着杯中酒夸道。

    刚说完话，虞影就觉得刚进喉咙的酒精都没到胃里中转，一股劲儿直冲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像是一盆水浇在乡间土路上，瞬间尘土飞扬，但之后路面光洁清晰起来。

    “这酒...不太礼貌”，虞影和着喝下酒的感觉，皱着眉头补充道。说完便放下酒杯，把酒杯推远了点，不再喝了。

    “不太礼貌...哈哈哈，你这形容词对乌苏也不太礼貌哈哈哈”穆南乐的，头回见人这么形容乌苏。

    穆南边笑着，也灌了两大口乌苏，这才算把迎接一天的兴奋提起来。

    两人吃饭完，等着剧组的顺风车出发去狼圈。穆南和虞影商量了下与狼磨合的进度，在安全前提下更快的让虞影掌握更多实操练习，建立狼群的信任感。所以穆南想让虞影给狼群喂肉，不过今天是隔着栏杆的。

    虞影丝毫没有犹豫，“好，听你的。”之后在车上的时间，虞影低头看着笔记本，把昨晚上的笔记不断琢磨，反复巩固着。穆南在旁边没有打扰，也打开手机备忘录修改自己毕业作品的。

    剧组的车要负责采购，基本上清一色的沾满泥土的白色面包车，车里还要给货架留着空，两人窝在略显狭小的座椅上，开着车窗，耳畔是草原早晨带着寒意的风，牦牛的醇厚叫声和司机师傅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师傅兴致高了还唱得特带劲。

    两人到了地方还夸师傅唱的挺好听，师傅摆摆手说，不算啥，下次给你们唱我最拿手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师傅哼着那歌的小调慢悠悠开走了车。叫什么来着，穆南听过这歌，但突然记不起名字。

    “咱们去拿肉吧。”虞影的声音拽回穆南的思绪。

    “好，你先坐着等会，我去拿肉。”穆南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员工卡，朝园区深处走去。

    过了没一会，穆南拎着满满当当一桶肉出来，“很沉吧，”虞影看着穆南身体已经向提桶那侧倾斜。

    “没事儿，不提一下总觉得今天没干什么事。”穆南另一只没提桶的手曲臂弯肘，露出小臂肌肉，眼睛一眯显摆道。

    虞影笑着没说话，伸手把她手里的桶接过来，没等穆南下一步动作，就接着说：“你还要开门去里面么？”虞影指了指里面的草地。

    穆南手里没了提桶，身体瞬间松弛很多，心里也是暖的，“我先和你一起喂食，等会再去，打扫打扫卫生，也得让他们住的好些不是？”

    虞影点了点头，把桶拎到金属栅栏前，看着远处草地上的狼一步步向自己这里聚集，虞影此时手掌开始出汗，双腿也有一些不自然的发力，精神也更集中了些。

    面对着虞影，狼群前伏着身体，身后尾巴高高翘起，狼尾左右甩动的幅度变紧，在阳光下呈琥珀色的狼眼睛射出精明的光，盯着虞影，盯着虞影手里的肉，十几头狼在慢慢靠近。

    穆南看着双方对峙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像炸毛的小奶猫遇上好奇的小猎犬，浑身写着咱俩不熟，别招惹我，靠近我，会给你好看。之后...之后应该会相处得很好，穆南凭着感觉这么认为。

    穆南这想法一闪而过，身体就开始帮着虞影喂狼，手上忙着抛肉，也不断讲解着技巧和狼吃肉的心理活动。

    “你看万真，把大部分的肉都叼走，因为他是这个圈的狼王，是头狼，狼群的等级森严，没有狼敢有一分不满。”穆南看着跑来叼肉的万真说着。

    虞影把肉从桶里拿出来，感觉到肉排沉甸甸的，十分厚实，看着穆南抛肉的手法，也像模像样的给后面的狼抛去。跟在万真后面的狼看着狼王叼着肉了，才夹着尾巴缩手缩脚地慢慢接近虞影。“那其它的狼万一吃不饱呢，总不能看着狼王独吞所有的食物。”虞影盯着眼前的狼问着。

    “狼王不会都吃完，虽说霸道了些，但有分寸。这些狼是他的子民，他不会允许子民饿死，除非受到了排挤。”穆南说着，把桶里最后一扇肉排抛出去，扭头指着另一个狼圈说，“你看那个狼圈里，虽然不是我负责，但里面有一头狼，我很熟悉，他是在万真圈被排挤后，我们安排到那里的。”

    “所以人为干预其实是保证狼圈的底线和平衡的，是吗？”虞影望着那头被排挤的狼，他正眯缝着眼晒着太阳休息。

    “对，这种狼本来在野外是活不下去的，在园区还能健康地活着，虽然丢失了一些自由吧...”穆南也望着那狼。

    “不过在残酷的世界里，活着才最重要，不是吗？”穆南转身看向虞影，说道。

    “对，活着都不容易了，你要自由做什么。”虞影没有察觉到穆南的目光，仍然望着那狼，喃喃自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休息了会，穆南看着狼群吃得差不多了，就拿着钥匙，胳膊夹着编织袋，打开栅栏门，进去给他们打扫草地。

    虞影定定地看着万真，看他此时在草地上打盹的模样，发现了一些昨天没注意到的细节，万真躺的那片草地明明阳光最好，却只有一头狼，没有狼敢与狼王共享这阳光。

    虞影很快地抽离出这种不知所云、不知所感的混沌情绪，微甩了甩头，调整好心态，拿出笔记本开始观察狼的神态，她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虞影在这边记着，穆南在里面却发现了不同往日的状况。

    嗯？这怎么有个洞？穆南把手里的袋子搁到身边，弓下腰，头朝洞里探出。

    洞口不大，也不深，一头狼也就半个身体能进去。与其说是狼穴，不如说是坑，像个浅蓄水池。圈养的狼也不像野狼，不需要挖洞储存食物和水源，里面也的确什么都没有，穆南拧着眉头直起身，看向离洞口最近的达达。

    达达坐卧在旁边，刚吃完饭，仰头打着嗝，微眯着眼看着穆南探查狼穴，毫不在意，不时悠哉地甩着狼尾。

    这应该是达达的窝，但穆南瞧着达达也没有异常的神态。倒是天山一有空就去抢吃的，这小子最近食量渐涨，回头拉着他出去跑两圈，减减肥。

    穆南出去拿了把铁锹，把洞堵上填平，以免其它的狼效仿，搞得草地上坑坑洼洼的，让狼群没法跑着追闹。

    “怎么了吗？”看着穆南忙前忙后，虞影等她关上门出来，问道。

    “没事儿，达达挖了个洞，不知道要藏什么东西，之前也没见她特别喜欢什么...”

    “先不管了，今天怎么样，喂狼时候看你有些紧张，”穆南把编织袋里的杂草和狼粪倒进塑料大桶，说着，“不过有些紧张也正常的，之前有游客吓得大叫，把万真吵得后退了一步哈哈。”

    “威力还挺大，把狼王吓退了，也是他本事。”虞影帮忙把着塑料大桶，冷不丁接话。

    “我出来就跟他说了，以后出去吹牛可以，别带保护区名字，大家彼此成全。”穆南扬着笑侃着，全程没让话掉地上。

    整理好狼圈的两人，盘着腿在水泥地上坐着聊天，太阳晒在两人的背上，轻柔地将人裹进她暖洋洋的怀抱。虞影依然低头记着笔记，不时抬头看着穆南讲的起兴时在空中不停比划的双手，虞影听得认真，看着偶尔点点头，虽全程没懂穆南比划的啥。

    太阳光线逐渐刺眼，两人的手都架在皱紧的眉毛边了，才发现到了晌午，该起身去吃饭了。

    本来穆南两手往身后一撑就要利落地站起来了，猛地起到一半，眼前一晃，黑了一瞬，左脚也被压麻没了知觉，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扑，脑袋还没转回来，双臂就被人稳当架住。

    “穆南，你脚怎么样？”

    穆南缓了几秒，视野恢复，脚上像是啃咬的蚂蚁刚散去，紧接着就被石头磋了一下。

    脚扭到了，穆南绷着嘴低头看着脚。

    “好像扭到脚了，没什么大问题。”穆南抬头对着扶她的虞影扯出一抹笑。

    虞影望着穆南发亮的眼睛，没说什么，左手松开穆南小臂，转身站到她身侧，环住肩膀，微低着头，半拥着她慢慢朝长椅走去。

    “谢谢你，虞影，”穆南一瘸一拐地被带到长椅上，慢慢揉着脚踝，抬头对站在她面前一脸凝重的人打趣着，摆了摆手，“不过你挡着光了，麻烦稍一稍。”

    虞影听着这话，脸上挂着冰霜融化了些，抿着笑摇了摇头，坐下了。

    两人在正午阳光里坐了半小时，穆南微动了动脚，准备站起来试试，虞影一把把住穆南手臂，支撑着她慢慢直起身。

    走了两步试试，不怎么疼了，穆南示意虞影。但虞影还是不放心，两只手搀着穆南的左胳膊去食堂吃了饭，搭上剧组的车回去。

    【小冉，咱们剧组有跌打扭伤的药么】虞影回到剧组营地，扶着穆南回了毡房，掏出手机给小冉发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