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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二人下马车时,日已西斜,却依旧亮堂堂地映出京旻左脸上根根分明的巴掌印。

    淳乐小跑出来迎人,见云琼默不作声地走在前头,而京旻落下几步悠悠跟在自家姑娘身后,顶着一张花脸,神色冷淡,可眉眼之间却隐约流转着悦色,好似一只伏兽正魇足地舔着獠牙。

    淳乐愣了一下,又飞快瞧了自家姑娘一眼,看起来并没有外伤,只是面色时阴时晴,垂眼瞧着半隐在袖间的指节兀自发怔。

    气氛微妙的…真是有些见鬼……

    淳乐匆匆一福身,而后忙上前扶住云琼,眼神询问一番,见云琼摇了摇头,心才安定下来。又见京旻目光灼灼凝在云琼身上,出声交待一声:“侯爷稍适,吃食少刻便好了。”

    随即扶着云琼匆匆去后院。

    千朝挨了五十棍,油皮没破一点,可见莫山下手还是留了情面的。云琼虽未怪罪,他却十分过意不去。千朝不愿歇在床上,被淳乐呼来喝去整整一日,一声抱怨也无。干的活不少,却也皆是些琐碎活,诸如修整柜门,加固床板窗扇,垦挖砖缝里的枯草等等。

    云琼半支脚才迈进偏院,千朝立时便站起身迎上来,唤了一声:云姑娘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镰铲,又忙后退了半步,将刃头背转身后。

    云琼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随淳乐进了屋,在案旁坐下,淳乐倾了一盏茶端上来,便见云琼眉间微蹙,眼中迷茫之色浓重,却又隐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希冀,失神地问她:“淳乐,倘若你心仪之人做了对不住你的事……”

    她话停住,似觉得不妥,摇了摇头,没再出声,捧着茶盏小口抿了下,盏中茶汤清润映出她微微出神的面庞。

    淳乐被半句残言吊起,摸不着头脑,又思及京旻方才那副神情,眉头不由一皱,“可是侯爷寻了旁的女子?”

    云琼檀口微张,懵懵然抬起头。

    淳乐误会猜中,火气猛地便蹿了上来:“侯爷太过分了,姑娘昨日才进门,他今日就另寻新欢,这…这欺人太甚!”

    淳乐瘪了瘪嘴,心头霎时漫上一阵酸辛,她在云琼膝前蹲下:“姑娘,好姑娘,不忍着了好不好?我们逃了吧,姑娘骑射了得,双刀也扛得起,我们劫狱出京,带着老爷夫人,再也不回这破地方。”

    云琼怔了下,沁水眸光晃了晃,心间冒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好主意,逃了吧,一家人隐居深山也好,浪迹天涯也罢,逃了吧。又转瞬被理智压下,她还有未偿的债。

    京旻……

    云琼沉默了好半晌,摇了摇头:“不是他。”

    她停顿了下,垂眼看向淳乐,“我经年不沾那些,已生疏许多,如今行事与送死无异,这种谋逆之言今后休提。”

    怕淳乐再胡思乱想,云琼把方才未尽的话填了上,“若是你心仪之人狠狠伤了你的心,你还会在意他吗?”

    淳乐若有所思,看了眼云琼,又垂下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才拔高了声音,却避开了云琼视线,“他既狠狠伤了我的心,我定原样还回给他。痛来恨往,这是人之常情。”

    云琼陷入沉默,果然……

    屋内开着一扇窗,声音毫无阻挡传到院外,落进抬脚迈进门槛的京旻耳中。

    他脚步顿住,目光射过去,恰时门自内打开,露出云琼素净妍极的面容,京旻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察觉到她须臾间的失神,眉心微不可察地拧起。

    千朝坐在廊下石阶,正擦拭着镰铲,见人进来忙迎上去:“二爷?您怎地到这处来了。”

    京旻收回视线,环顾院落一遭,此处是安置仆从的院落,正屋一间,东西各设两处厢房,四四方方的布局,一眼望过去,很是逼仄,远不及映水阁的清丽雅致。

    云琼一向教他头疼。自重逢来,她身上便多了些过分的自知之明,这点让他极为不喜,却又不得强令。她如今像极了一只蜗牛,却甘愿从壳里爬出来,袒露出浑身软肉任人揉弄欺辱,京旻恨不得拿十个壳套回去,最好揪着耳朵勒令她不准再出来,却早已没了立场。

    京旻眉心发紧,他与她都需要一个论断,死心或不死心,都要一个论断。

    千朝见京旻脸上赫然顶着五根指印,眉头一跳,正要发问,忽见他偏头一道冷峻的视线扫过,“牧野可有消息?”

    千朝微愣,爷来是为这事?

    他忙欠了下身,“弟兄们还在找,眼下还未有消息传来。”

    京旻肩头沉了下,转身离开时,看了一眼云琼,指示千朝:“将东西收拾去堂屋。”

    千朝顺着视线对上云琼茫然的神色,又看了眼京旻远去的身影,心头猛地一喜,瞧,二爷心中是有姑娘的。接着招呼了四五人府卫进来,指挥着将正屋东西一趟一趟搬至堂屋。

    云琼立在院门下,面色却不甚好,她方才听见“牧野”二字,直觉与画像女子有关,思忖再三,拦住千朝,问:“牧野是何人?”

    千朝想了想,道:“彼时二爷因护着太子殿下,中了暗算,伤得极重,算在鬼门关闯了一遭,便是在那时偶然遇到的医女,伤也是她治好的。”

    “她本唤作牧安和,在营中时扮作老道,自称牧野,我们便尊她一声‘先生’,但实则是个女儿身。二爷早便瞧出来,只是顾忌她的周全,吩咐我们都莫拆穿。不过这人怪得很,一面救人,一面又嚷嚷:半路死了可别来寻我。”千朝无奈笑道。

    云琼眼前浮现出那夜京旻背脊上一闪而过的极长疤痕,纤长羽睫颤了一瞬,再听下去,脸色却有些不好了,垂落的眼睫在眼下遮下小片阴霾,轻声问:“何故寻她,是旧伤复发吗……”

    千朝摇了摇头,话说得很清楚:“应当不是,牧野性子虽不羁,医术却很是高明,救下的人没几个旧伤反复。但至于寻来作甚,我就不知了,只是爷要人要得急,属下猜测大抵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云琼心底泛起波澜,轻轻颔首。

    晚间。

    京旻沐浴过后,走出盥室,便见云琼抱着软枕,双眸凝着桌案上香插,其上烟丝缭绕于空。

    是安神香,有助眠之效,京旻特意吩咐燃了几支。

    云琼见他走近,立时回了神,站直了身子,无措地垂下眼:“今夜……”

    京旻在床边坐下,把人拉近,抽出她怀中软枕随手搁在床榻,两只手臂向后撑起,身子微微后仰,抬眸望她,沉静的眸光掺着一丝不一察觉的笑意:“今夜如何?我脸尚还有些不适,你不在此处侍奉,想溜去何处?”

    云琼垂在身侧的指节震颤一瞬,声音落得极轻:“我去温热帕巾,再敷一敷。”

    她便要转身,却被他一把攥住拉回,云琼觉得锁在她手腕的温度烫得吓人,可饭后已用过药,不当起热才是。

    “不必麻烦,”京旻轻捏着她的手腕,将她修长五指贴盛在侧颊,而后手臂又落回床榻撑起身子,面孔肃正,却告诉她,“掌心温一温便是。”

    云琼身形顿时僵住,一动不动,手也不敢落下,随他微微后仰的身姿仓皇向前迈了一步,落进京旻敞开的两条长腿之间。

    京旻单薄的眼皮微微掀起,望着她,体贴道:“累了便坐上来。”

    言罢,视线微微掠至腿面,其意自不必再说。

    云琼忆起车厢中京旻的举态,双颊涨得通红,连带着手上的温度都升高不少,京旻偏了偏头,若有似无地在她掌心蹭了下,微弱的摩擦像一片羽毛在她心底轻轻搔了一下,可看他盛起的一双眼底却无波无澜,好似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京旻半垂着眼,云琼今日的烟紫寝衣是合身的,将她身段勾勒得处处得宜,她沐浴净身不久,发间还携着几许湿润的水汽,缠卷着若有似无的沁人幽香,丝丝缕缕的顺着鼻息钻进他心肺,她眼底澄澈,黑白分明,无辜又惹怜,几乎教京旻压不住心底的躁动。

    他忽地阖眼仰面,再忍下去,他怕该岁寿不久。

    却忘了,云琼掌心还贴在他面颊,他稍一向后,她的掌心便冷在了空中,云琼滞了一瞬,而后有些僵硬地伸长手臂,再次覆在他的侧颊,她轻咬了下唇,脚步动了动。

    而后,京旻察觉腿上缓缓落下些许重量,很虚,并未落到实处,而胸膛上,磨磨蹭蹭地攀上一只柔荑,撑在他一侧肩膀,热意隔着淡薄的衣料传过,沁人的幽香好似愈发近了。

    京旻睁开眼,便见云琼闭着眼,羽睫颤颤抖瑟,面颊不断贴近,而后,一个柔软的吻轻轻拂在他唇角,京旻瞳眸猛地一缩,霎时间,呼吸都静止了。

    云琼缓缓睁眼,却不敢看他,羽睫扑簌震颤,声音几不可闻:“我有些怕……”她紧张地喘息了一下,“今日,也不是…不是有意的……”

    京旻喉间滚了滚,眸色倏而暗下。

    好半晌。

    京旻缓缓坐直了身姿,腾出一只手臂贴在云琼后腰,相触的瞬间,察觉怀中人忽地轻瑟了一瞬,京旻伸出的小臂也随之绷紧了一瞬,而后似试探地轻缓将人按在胸前。

    过了许久,直至怀中人渐渐放松下来,他才自鼻息中,轻轻嗯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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