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阮宁分手了。

    他似乎总是留不住人。

    弋桐,俞昭……宋汝南。

    他至今也不知道俞昭为什么要出轨,俞昭说他的悲愤只是因为他受不了被背叛。

    真的是这样吗,或许吧。

    白白在窝里啃骨头玩具,阮宁抱起它坐在沙发上,低声问:“你不想他吗?”

    玩具掉在地上,白白扑腾下地,叼起玩具欢快地跑开。

    阮宁想起俞昭临走前那句“它和它的主人一样。”

    一样什么?最爱他吗?爱他到只爱他一个人。

    在俞昭走后的第二周,阮宁忘了他。

    因为阮宁遇到了一个男生,很合他胃口,几天后又搭上了另一个人。

    他又回到了过去的浪荡生涯,那段为爱恨情仇神伤的岁月好似只是一场梦。

    “快过年了。”男生躺在阮宁怀里。

    “是吗?”阮宁懒恹恹地回应,“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年味太淡了。”

    “哦。”

    阮宁点开手机,给他汇了一笔钱,男生立马喜笑颜开,搂着阮宁亲了半天。

    阮宁分出心神,发起了愣。

    一年快要过去了……

    这一年无比的漫长,似乎承载了整个世纪。

    他的身体依然年轻美丽,灵魂却是垂垂老矣。

    按照阮家的惯例,大年初一一定是要去祖宅的,一大群人乌泱泱聚在一起,阮宁属实不理解意义在哪里。

    去听中老年人指点江山催婚催生?还是被一群萝卜丁围着叽叽喳喳地烦?

    要不是不想往后被唠叨,阮宁早就和吴捷一起飞去国外度假了。

    往年春节阮伊佳也都在,不过她都是在当透明人,一个富家小姐年轻时被一个混混欺骗私奔,回来的时候拖儿带女,无论如何看都是一桩丑闻。

    当年她哭着回来,当爹的不愿意认她,其他人也不想管,只有阮名赫这个当大哥的把她接到了家里。

    今年她不在,也没人问她为什么不来,似乎彻底将她遗忘。

    老爷子笑眯眯问:“宁宁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吗?”

    阮宁回过神,笑了下:“挺好的。”

    要是今晚不用过来就更好了。

    “年轻人还是得多锻炼。”老爷子满脸慈爱,阮宁却是把这话听得快起茧子了,勾一勾唇应付过去。

    有电话打过来,阮宁看了眼联系人,面色一冷。

    坐在他旁边的堂妹问:“怎么不接电话?”

    阮宁瞥她一眼,抿唇埋怨:“烦。”

    堂妹意有所指:“不会是在为爱情烦恼吧?”

    阮宁像听到了笑话,笑得好开心,点了点她的脑门,“傻子才会为了爱情烦恼。”

    “那可未必。”堂妹笑了笑。

    手机短暂地沉默之后,又开始了一番轰炸,这下连欣欣都忍不住晃着他的袖子提醒:“叔叔,有人给你打电话。”

    有同龄的亲戚好奇地偷瞥过来,眼神似乎是看出了点什么,阮宁蹙起眉头,干脆攥着手机走出去。

    老爷子自己栽的两株红梅在前院开得正鲜艳,他按了接听键,赌气似的开口:“不是说算了吗,你现在打过来做什么?大过年的觉得寂寞了所以……”

    “我哥死了。”

    阮宁没说完的话被掐断在对方平板的叙述里。

    他听着对面陌生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是隔着现实在和梦里的人通话。

    “你是谁?”他怔怔发问,“这不是俞昭的号码吗?让俞昭接电话。”

    “我是他弟弟,他死了……就几分钟前抢救无效。”年轻的男声里听不出几分难过,仿佛只是在转述一件无足轻重的新闻,“我看他手机里和你联系的最多,所以通知你一声。”

    那人还在唧唧歪歪,阮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心里有一块地方塌陷,空落落的,连着五感一起剥夺。

    身后的大门里,富丽堂皇的客厅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传过来,方丛卉笑着招呼他过来吃年夜饭。

    “宁宁,吃饭了,都等你呢。”

    阮宁立在寒风里,方丛卉又叫了一声。

    “宁宁?”

    手机依然贴在耳边,他似乎是忘记了自己还在举着手机,额头凉凉的,他抬起头,看见飘摇的雪花晃悠悠落下来。

    落在豪门前院的梅花枝头,盖住了医院唏嘘的叹息,融在墓园凄冷的叶间。

    整个世界白茫茫。

    从此,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俞昭一样爱他。

    阮宁去见俞昭的最后一面时,看见了他的父母和弟弟。

    他父亲刚做完透析坐在病床上,看见阮宁进来没什么表态,只是在和离婚的妻子争论财产归属。

    “他随我姓,是我爸养大的,名字也是在我家族谱上的!你想要钱,一分都没有!”病中的俞父声音大得好像整栋楼都能听见。

    “你还要脸吗?!他是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我生他受了多少罪!”妇人捂着脸大哭,指着男人的鼻子骂,“他给你治病花了多少钱?要不是你我们早发达了,你哪来的脸占遗产?!”

    阮宁皱起眉,旁边的年轻人彬彬有礼道:“可以出来说吗?”

    他点了点头,随他一起走出去。

    “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在做无用功,就我哥签的那霸王合同,还要负担全家,哪来的遗产。”年轻人耸肩,“但是他们就是不肯听。”

    阮宁心一震,有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事关他们分手背后的原因。

    他看向年轻人:“你一直都知道你爸的医药费怎么来的?”

    “还有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但谁让他是哥哥呢?”

    他暧昧地看了眼阮宁:“你也是他的金主吧?”

    阮宁透不过气来,咬牙道:“不是。”他一字一句,“我们是恋爱关系。”

    在对方愕然的眼神里,阮宁甩给他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点钱,随你们怎么分,你要是能让他们安静,一个人独吞也没问题。”阮宁念出一串密码,最后警告他,“不要让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利用他的身份和知名度大做文章来炒作,否则……”

    年轻人打了个冷颤,点了点头。

    俞昭的尸体停在太平间,寒气扑面,阴森森的昏暗环境里,他白得像那场雪。

    阮宁抚上他的额头,在冰凉的颊边印下带着滚烫热意的一吻。

    俞昭之死,谁是凶手?

    他那冷漠的亲人让他毫不留恋人世,成了一具麻木的傀儡浑浑噩噩在世间独行。

    他早就应该死了,阮宁救世主一样降临,把他从下坠中拉上来,但是又一点点击碎了他最后的生欲。

    他的父母弟弟、阮宁、公司、占据过他身体践踏过他尊严的人……

    是谁杀了他?

    他死后,阮宁落下的眼泪无人承接。

    都说爱能让人脱胎换骨,但时至今日,阮宁体内的灵魂依旧苍白。

    ……

    白乔桦有一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他有一个暗恋的学长,阮宁。

    阮宁人如其名,长得是温柔的那款漂亮,五官秀丽,他看向白乔桦的时候,眼里有一股浅淡的哀伤。

    那是在白乔桦的18岁——正是人生重启的美好岁月,春雨连绵不绝,鲜妍的桃花开满校园,他撑着伞和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一样,走得又急又仓促。

    迎面走来一个秀挺的学长,在仿若快放的路上,他走得不急不缓。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是最普通不过的款式,白乔桦上课快要迟到,没空看路人的美丑,却无意撞上学长的肩膀。

    越过他的瞬间,白乔桦手里的笔记本脱手,他下意识的转身要去捡,那人也不期然地扭头。

    仅仅只是露出精巧的鼻尖,白乔桦的心头就蹿起一股难言的电流,蔓延过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和筋络。

    一双在雨季的水雾里仍然清亮的柳叶眼措不及防地闯入白乔桦的视线,落下的一瓣桃花掉在脚边积水的洼地,起了微小的涟漪。

    昏暗的阴雨天,杂乱的雨珠簇簇拍打透明的伞面,应和着白乔桦的心跳。

    在短暂的时间里,白乔桦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他自己又是谁。

    “给你。”

    白乔桦隐约听见有人在和自己说话,他渐渐回过神,看见了漂亮的学长举着笔记本递给自己。

    学长的手也很漂亮,十分的纤细白皙,指节圆润,握着他的笔记本时指节弯曲,仿佛上好的玉髓。

    见他呆愣着不说话,学长微微靠近,问:“不是你掉的吗?”

    白乔桦的脸色唰地红了,连着后退三步接过去,“是我的,谢谢。”

    笔记本后面的封面已经脏了,学长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白乔桦无所适从地避开学长的视线,他有些后悔自己在宿舍没有换一身好看些的衣服。

    学长见白乔桦迟迟没有动作,以为他是腾不出手,上前一步打开了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

    白乔桦红着脸道谢。

    学长挽起嘴角笑了下,雨珠被风吹得落在眼角。

    学长转身要走的刹那,白乔桦涌出来了这辈子的勇气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你叫什么?”白乔桦问。

    学长扭过腰看他,白乔桦紧张地蜷起指头。

    “阮宁。”学长垂下眼,一径泄出春雨般的伤怀,却温柔地笑,“耳元阮,安宁幸福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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