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岫青在路边,一大口就把粥喝完了。他还是饿啊啊啊——

    他要去哪呢?他能去哪呢?

    晨光打在他的脸上,并不能指引他迷途。

    十字路口,早餐铺子都开了,街上香气弥漫,岫青百无聊赖地左翻翻、右翻翻空空如也的口袋。嘿,真就让他开了眼了,裤子口袋里搜出几张红色的人民币,还有一些零钱。

    他找了个人多的铺子,框框点了一大堆包子、饺子,还去隔壁店端了碗面条。

    白沙镇派出所。

    接线员贾芸挂断电话,火急火燎地往队长办公室跑:“袁队,接到群众热心来电,在东正街好口福鲜包看到陈时了。”

    小姑娘的大嗓门,隔着走廊袁永辉就听见了,戴上警帽,准备出警找人。

    正要进门的贾芸,被高大的袁大队长一手抵住头拦住了:“去告诉监控室,盯着铺子周围的监控,陈时位置变动及时告知我。”

    “是。”小姑娘一溜烟跑没影了。

    袁永辉轻叩警员办公室敞开的门,吸引来警员的目光:“来个人跟我出外勤。”

    “我我我——,袁队!”路铮亮立刻高举手臂,从椅子上弹射起立。

    “走吧。”袁永辉把车钥匙抛给小路。

    路铮亮一手接住,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袁队。

    警车停在了好口福鲜包店铺门口,他们要找的人还在里面。

    桌子上堆了一摞小蒸笼,一大碗只剩汤水的面条,还有两瓶矿泉水,一瓶已经见底,只剩半瓶。陈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注视前方,大概吃撑了在消食。

    袁队拉开椅子,坐在了陈时对面:“陈时同学,这几天去哪了?你哥哥担心坏了……”

    嗯?警察?来抓他的?快跑!

    没等对方说完,岫青拿起桌上半瓶水拔腿就跑。

    没想到少年见到他们转身就跑,路铮亮在袁队椅子侧后方刚站定,和少年有一段距离,伸手拉他时,少年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路铮亮追了出去,袁永辉老胳膊老腿的也是健步如飞跟在后面。

    少年的身影在人群中飞奔,蛇形走位,快速闪避路人。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路铮亮哪能让他走得这么顺遂,对着人群大喊一声:“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路人一看这是个警察,见义勇为之心瞬间被点燃。左右两个大汉突然窜出来,将他双手钳制在背后,按住他的肩膀,岫青整个身子被迫往前倾,挣扎不了半分。两个大哥也是体会了一把电影里警察逮嫌疑犯的乐趣,正准备迎接向他们飞奔而来的警察同志的道谢时,警察气喘嘘嘘地开口了:“别这么押着他,他不是嫌疑犯。”

    两位大哥终于是让岫青站直了,只是虚握着岫青的胳膊,防止他再次狂奔。

    这是不抓他了?

    “等会儿,你哥快到了。”这话是冲岫青说的。

    听完小警员的这两句话,岫青才开始回味起来那个老警察说了什么。

    他蒙了。什么失踪,什么哥哥,前几天他们可不是这么跟他说话的。

    我看疯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才几天不见,怎么就不认识他了,还对着他喊别人的名字,简直莫名其妙。虽然换了身行头,转头就忘了他,真的有愧于他们派出所将他列为“精神病”怀疑对象这份丰功伟绩。

    所谓的“哥哥”很快就如小警员所说,站在了他面前,是那天派出所见到的青年。

    青年上来就扒拉掉两个大哥的手,紧紧抱住了岫青。这个男人哭了,岫青不知所措,茫然地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

    “人找到了,陈述先生,今天下午来趟派出所,填一下回执。”袁队说。

    “好。”男人这才放开了他,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岫青这才看清楚,男人比起前几日,更加憔悴了。

    警察走后,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虽然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出乎意料地发展成这样,但他真的不想平白无故的占了别人的哥哥,他要说清楚。

    “我不是陈时。”岫青说。

    陈述听到这话,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如常道:“说什么胡话?”

    “你是不是发烧了,刚刚抱你的时候,就感觉你脸颊很烫。”陈述的双手轻抚上陈时变成小脏包的脸颊,指尖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温度。拇指在脸颊上滑动,擦了擦脸上的污垢,脸颊却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干净。倒是陈述,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将苍白的面庞洗得更加白净。

    “我真的不是陈时。”岫青重复道。

    “为什么这样说?”陈述不解。

    “我也不懂,为什么你们都说我是你弟弟?你弟弟长什么样子,你不应该最清楚吗?”岫青辩解道。

    陈述疑惑地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陈时:“你看看,这不是你吗?”

    屏幕里的人,面孔不能说和他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这一定又是君晽搞的鬼,他无言以对了。

    “先去趟医院吧,完了回家洗个澡。”陈述简要地做了一下安排。

    岫青跟在陈述身后,默默感慨,这也是阴差阳错地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这个病也是被他水灵灵地瞧上了。

    医院离的并不远,往前走几步路就到了。

    门诊看完,打了一个多小时的吊针,他们才回家。

    他们的家在一个高耸入云的楼里,这里有好几栋一模一样的高楼,这些楼比正街上那些破旧矮小的楼要新得多,也冷清得多,离正街也远。

    楼里有一个神奇的箱子,可以上下移动。不需要爬楼梯,进去按楼层,就可以到对应的楼层。来这里的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新事物新知识涌入他脑海,他惊讶于这个世界的平凡和伟大。这里的人们虽然不能使用术法,但都拥有大智慧,除了极个别诓骗他黑了心肝的人。

    走出电梯间,是一对相互对称的门。陈述取出钥匙打开左边这扇门,他率先进去。岫青跟在他身后,拘谨地看陈述换完鞋子。陈述将弟弟的拖鞋递到他脚边,他才开始学着陈述有模有样地换鞋。

    岫青跟着陈述进了客厅,还是局促不安。室内干净整洁,而他,脏兮兮的。

    陈述看着四处打量的弟弟,没有说什么,去弟弟房间帮他拿了一套换洗衣服,带他走进浴室。

    “还记得怎么用吗?”陈述的手搭在花洒的水温控制柄上问弟弟。

    岫青摇摇头。

    “掰起来,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水温高了,就往右慢慢调,低了就往左慢慢调。”陈述一边帮弟弟调试水温,一边告诉弟弟怎么使用花洒,“摁下去就关了,站着洗,拿着这个往身上淋就行。”

    陈述调到合适水温,关掉开关,将花洒搁置在洗脸台上,又指着置物架上的两大瓶液体说:“这个是洗头发的,这个是洗身体的。”

    “摁压泵头,挤出来,像这样打出泡沫,然后涂抹到要洗的地方,洗一小会,然后冲到没有泡沫为止就可以了。”陈述又开始示范怎么用洗发露、沐浴露。

    陈述在洗手池洗干净泡沫,用毛巾擦干手,指了指毛巾架上叠放的奶白色浴巾说:“洗完澡,用这个把身子擦干净。”

    “下面这个擦头发。”陈述又指着他刚刚擦完手那条毛巾旁边的另一条毛巾说。

    “有没有哪里没听懂?”陈述问。

    “暂时没有。”岫青回答。

    陈述说的这些,听起来并不复杂,又看他演示了一遍,应该问题不大。

    “那我出去了,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陈述嘱咐道。

    “好。”岫青点头答应。

    岫青拿起花洒,对着地面,掰开开关,水流喷涌而出。他用手指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又试着自己调节水温,果然如陈述所言,往左水温越来越高,往右越来越低,神奇!

    岫青撩起衣摆,正要脱掉上衣,一只手从背后绕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强行终止了他的脱衣行为。

    对方灼热的吐息轻扫过他的后脑勺,透过薄薄的衣服,岫青能感受到背后坚实的胸膛。

    “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陈时?”岫青用气音询问。

    “变成陈时不好吗?你可以融入他们,拥有可以被真正接纳的身份,这样不好吗?”君晽不解地小声反问。

    好是好,可是这样做,是不对的!身体舒服了,心里难受。

    浴室水声淋淋漓漓,盖住了浴室内两人的说话声。

    “真正的陈时去哪了?”岫青又问,这才是重中之重。

    两个字从君晽口中脱口而出:“死了。”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死的?”岫青追问。

    “就在你进派出所的那天夜里,我循着血腥味去的,派出所附近的暗巷里。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血泊中了,嘴里是不断涌出的鲜血,周围空无一人。他就在我眼前缓缓闭上了眼,颤抖的身躯逐渐归于平静。那时候,我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君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哀伤,仿佛在念一段追忆亡者的悼词。

    “他的尸体呢?”尸体显然已经不在原地了,不然几天了,警察不可能找不到。

    “在我的冰棺里,等你不需要借助他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把他还给他哥哥。”君晽说。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他没想到君晽这个人如此独断专行。

    君晽实在接受不了岫青一再拒绝他的好意,吼了他:“你的意见不重要,我不想看你活得那么难受。”

    吼完他就后悔了,松开岫青的手,化作一缕黑烟溜走了。

    岫青气不打一处来,一拳锤上墙壁,指骨的疼痛成了心中愤怒最好的宣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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