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家长会的当天下午，杨素琴宣布要进行座位调动。
“咱们按成绩自行选择。”杨素琴说。
这种民主的座位调整制受到大家一致的拥护，整理好书桌，大家纷纷在走廊外排队等着挑选自己的宝座和同桌。
温槐序是第一个，坐久了靠左的位置，她这次选择了中间大组，倒数第三排挨着过道。
谈研熙选在她前面，依旧和她做前桌。
简司年就没这么好运了，温槐序周边的位置都被坐满，无奈之下他还是坐回了最初的位置——左倒一靠窗。
路轶为了陪他跟别人交涉换了座，又回到了他前面。
最后一节是班团，换完座杨素琴嘱咐大家安静上自习，自己则抱着笔记本赶去年级办公室开会。
温槐序的同桌变成了李灿烂，这个女生她有点印象，无论是放学还是中午吃饭回教室，都能看见她埋着头在座位上学习。
很刻苦的一个女孩子。
谈研熙的同桌则是徐绘丽，两人分班前就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兜兜转转，缘分又让她们坐在一起。
“研熙，呜呜呜，我想死你了。”徐绘丽说着就要张开手抱她。
谈研熙笑着让她抱。
不远处的简司年撑着下巴看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现在这样。
他在惆怅，他的新同桌宋恺在瑟瑟发抖。
宋恺挑座的时候也没想到简司年会坐旁边，悔不当初，早知道就坐第一排了。他宁愿和老师瞪眼也不愿身边坐这么个名号响当的人物。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想掺杂任何浑水的高中生。
好在前排的路轶给了他一点安慰。
“哎哟，以后一起打球可方便了。”路轶冲他笑。
宋恺艰难地扯起嘴角。
墙上的时钟指向五点五十八，还有两分钟放学。
温槐序写完最后一道题收笔，胳膊被人戳了戳。
“嗯？”她偏头看向自己的新同桌。
李灿烂捧起一根棒棒糖，说：“我以后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
小心翼翼的，还有点商量的语气。
温槐序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温声道：“可以啊。你是不是有点怕我？我不吃人，我吃糖。”
手心的糖被人拿起，李灿烂这才直视起她的眼睛：“没有，我不怕你，你很温柔。”
她只是觉得优秀的人很让人望而却步，尤其是之前问过温槐序题后，她更觉得怎么有人可以这样好。
李灿烂也想像她一样。
一样优秀，一样温柔，一样勇敢。
温槐序就笑：“那就好。”
放学铃准时打响，温槐序一行人又去蟾宫折桂食府吃饭。
餐桌上，路轶痛斥谈研熙无情无义抛弃前同桌的自己。
谈研熙白他一眼：“有0个人想跟你做同桌。”
刘洋洋咬着筷子很是羡慕：“你们居然是自由选择的，我们是老班自己排的，我被调到了第一排，摸鱼都摸不成了。”
简司年玩着钢琴块，没加入这场对话。
“那还是你惨啊。”路轶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温槐序上了个厕所回来，碗边是一盘剥好的小龙虾。
路轶还在义愤填膺，三人日常拌嘴。
旁边桌上堆着几个塑料手套，温槐序看了眼玩手机的简司年。
“我吃不了这么多。”温槐序说。
简司年退出游戏，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赶了点：“这样呢？”
“分一半吧。”温槐序说。
简司年听话照做，但分完后他突然意识到一盘的量真的不多：“我好不容易从那两个吃货嘴里抢出来的，你不多吃两口都浪费我的心意。”
“所以分一半啊。”温槐序当然似的弯弯眼。
简司年别过脸，她哪是吃不下，只是不想一个人吃而已。
“靠，你居然私藏小龙虾，死罪！”路轶眼尖看见了他碗里剥好的嫩虾，怒吼道。
两人争斗起来，一个护食，一个截食。
“洋洋，上！抢过对面的小龙虾！”
谈研熙没好气踩他一脚：“再摇桌子就滚下去！”
温槐序后仰靠着椅背，肆意地笑起来。
晚自习时间，班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躁动。
温槐序从办公室回来时看见前排的谈研熙和徐绘丽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怎么了？”温槐序坐下问了一嘴。
“今晚有流星雨！”徐绘丽激动道，“上午手机就推送了，说是晚上九点！”
温槐序了然，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八点四十八，还有十二分钟。
难怪大家都这么兴奋，这样的景观确实美丽。
八点五十整，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打响，大家蜂拥挤出教室，仰起一颗脑袋在天空中寻找着。
二楼，孔富从办公室出来吓了一跳。
“都干什么呢！说了多少次别趴在栏杆上，有安全隐患知不知道！”
法不责众，一群人笑嘻嘻朝他招手：“主任晚上好！一起来看流星雨啊！”
孔富倒吸一口冷气，马不停蹄地往四楼赶。
温槐序收拾好了书包，转身看见简司年单肩背着包站在窗口发呆。
“想看流星雨？”温槐序走到他身边。
简司年思绪回笼，嘀咕：“也没有很想。”
温槐序轻笑：“想看就一起等等。”
孔富上楼时大家非常上道地远离了栏杆，反正只要站的地儿能看见天空就行。但孔富并没有放过他们，噼里啪啦训斥一大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人群中时不时有人低头看表。
“所以安全问题是最重要的。”孔富还在教育，看见躁动的人群，他咂咂嘴，说：“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有没有听我讲话。”
回应他的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九点了！”
大家欢呼着向天空看去，第三节晚自习上课铃一同拉响，铃声划破寂静长空，给高涨的氛围增添了几分鼓舞。
铃声的余音散去，暗沉的天空再也没有动静。
“流星雨呢？”
“不是吧，预测偏差啊。”
“流星雨你怎么可以失约！呜呜呜！”
大家在失望中回到教室。
温槐序看着旁边人叹出一口气，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说：“走吧。”
这个点出校门人很少了，小巷的路灯亮起，飞虫在灯泡上落点回绕。
小巷外的那家药店还没关门，温槐序说：“你等我一下。”
简司年就在公交站等着。
温槐序回来时手里攥着一个小药瓶，她把药瓶放进书包侧面的口袋，说：“去你家吧。”
“去，去去去——”简司年侧过身，结巴一阵后总算把话说清，“去我家？”
温槐序淡淡“嗯”了一声。
“不行。”简司年严肃起来，“不安全。”
“在任何情况下单独去异性的住处都不安全，万一我对你做点什么怎么办？”
温槐序看着他，反问：“那你会对我做点什么吗？”
“不会。”简司年回答得斩钉截铁，“但这并不意味你的行为正确，上次就当是个意外，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尤其是晚上，不要随便一个人去异性家，熟人也不行。”
温槐序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似乎要透过他看向更深层的东西，简司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继续说：“你要是喜欢我家，等周末，和谈研熙他们一起。”
蓝色公交车缓缓驶来，温槐序含着笑意，说：“好。”
她也是随口一说，去哪没那么讲究，没想到简司年这么认真，认真纠正这个行为。
真的，真的非常开心。
靠着窗看夜景时，身边人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温槐序转过头，“我在开心。”
简司年：“你开心什么？”
“开心我同桌是个正人君子。”温槐序说着又补充，“前同桌。”
简司年语气弱了几分：“……不用强调前……”
“我下次月考，争取再考高一点。”简司年把脸埋进衣领，“我们还能做同桌吗？”
这个问题温槐序还真回答不了，她没办法保证别人不坐到她旁边。
简司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干脆转移话题：“你去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小事。”温槐序说，“但可以让今天晚上不那么遗憾。”
这个小事一直持续到下车才被揭晓，简司年多坐了两站，陪着她到站。
下了车温槐序直奔便利店，买玻璃杯和矿泉水。
简司年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温槐序没着急解释，带着他找到一根长凳，旁边站立的路灯昏暗，油灯枯尽般。
书包侧边的维生素b2被她拿出来，还有其他工具，草稿纸，圆珠笔。
“打开手机闪光灯反扣。”温槐序边碾碎药片边说。
简司年照做。
玻璃杯装满了水放在手机闪光灯上，温槐序蹲下平视杯子。
简司年也蹲下，目光疑惑。
“准备好了吗？”温槐序拿着包裹黄色颗粒的草稿纸，问。
“什么？应该准备好了吧……”稀里糊涂先应下。
随着温槐序的动作，黄色颗粒倾斜而下，在玻璃杯中炸开金色的流光，闪耀的光芒绽放照亮眼眸，像一场盛大的金色流星雨。
一瞬间，呼吸停止，眼中只能看见面前的亮光。
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光芒，在眼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