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黄年安给程媺安排的守帐人共有十八,这十八人包括牧云在内,是精兵之中的精锐,十八人各个都能以一敌百,已经历了几场战争的淬炼,十八人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阵型变化多端,各种武器也防不胜防。

    漠南蒙古称他们为,燕云十八骑。

    历史上,这是几百年来边境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兵称呼。

    他们这支队伍最厉害的武器,便是神机火枪。

    是黄年安,临危受命,给他们造了神机火枪。

    此次黄年安出使看似只带了一百个兵,其威力却比得上三千人的军队。

    他们聚在一起是燎原之火,锐不可挡,散开时又不引人注意,十分善于伪装。

    他们杀了阿木塔帐外的亲兵,换上他们的衣服,光明正大地带着程媺和一个小孩离开,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连徐桓和上官端的人都没发现蹊跷。

    “那位徐公子当然发现不了,”牧云冷淡道,“最不希望和谈息战的就是他。”

    程媺仔细一想,从他的立场来说确实如此。

    “靖王那边知不知道他就是——”

    “知道,宣城之战时靖王领兵,两军对峙,打过照面。”

    此时已过了边线,黄年安的使团赶上了他们。

    车马跑过,身后的荒原带起一溜尘烟。

    黄年安要回去向靖王复命,顺便上报朝廷,程媺要回去筹粮,再行五十里,两队人马就分开了。

    程媺向黄年安求情,把牧云从使团中带走了。

    三人骑着两匹马,回到赵家村。

    “那是程娘子吗?”

    在地里干活的人先看到他们,草也顾不上扯了。

    “程娘子回来了!”

    河边放牛的人看到他们,直接骑上牛背跟着走了。

    “程娘子回来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刚走到家门口,附近的人都涌了过来。

    “真的是程娘子!小六也回来了!”

    余氏扶着墙壁出来,还未见到人已泪眼婆娑。

    小七手上拿着笔,笔尖滴下墨,笔都顾不得搁,撒开腿丫子就跑出来。

    “娘!娘!娘!”

    程媺跳下马,将小七拥在怀中。

    小六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此时已醒了,牧云将她从马上放下,她愕然看着周围的一切,起初有些茫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余氏抱着她哭,小六被勒得痛,发现不是梦,揉揉眼,不可置信。

    蒙人夜袭天马镇,四处劫掠的事无人不知,程娘子被抓走的事经过桂儿向黄大人求证后,也渐渐传得人尽皆知。

    程娘子在这一方如地姥娘娘一样的形象坚不可摧,很多人不相信神仙一样的人物也会有这种遭遇,他们极想亲眼看看,被蒙人抓走后又回来的人到底如何了。

    余氏哭,小七哭,小六也跟着哭,围观的人有几个也忍不住哭。

    程媺问余氏他们在家可好,余氏着急问她在外可好。

    “我们一共三十八人被掳至蒙国,蒙人将我们安置在内州种地,那边的地与我们村前几年一样,咸卤重,我们在那里改地种地,并未受皮肉之苦。”

    表示自己并未受到欺辱,而且还有见证。这番话宽慰余氏,也说给在场的人听。

    “那是蒙人请程娘子帮忙种地去了。”

    “程娘子是地姥娘娘化身,算这些蒙狗有眼。”

    “蒙狗怎么轻易放程娘子回来了?”

    “……”

    余氏好生打量程媺,“程娘子受苦了,黑了不少,也瘦了。”

    程媺:“在那边经常下地,风吹日晒,难免。”

    人聚得这么多,也省了程媺的力气。程媺与余氏简单叙话后,放声对大伙说:“燕国使者前往和谈,蒙国答应放人,要三日之内凑齐万石粮食,我向大家借粮,承诺借一还二,大家家里能拿出多少,还请相帮。”

    程媺朝大家施礼。

    “程娘子只要开口!”

    “等我回家去看看。”

    这两年收成好,家里都有余粮,这都是托程娘子的福,既然她开口,大家无有不应。

    人散了后,桂儿也赶了回来。

    程媺一见桂儿,愣住了。她挺着个偌大的肚子,看着像马上要生了一样。

    “桂儿你——”程媺眨眼,“你什么时候怀上的?”

    他们才离开了四个月,四个月肚子不会这么大,那必定是年前就怀上了,可是年前大家都不知道啊!

    桂儿大喇喇地说:“大雪封路的时候怀上的,一直没什么反应,好吃好睡的,已经七个月了。”

    程媺又是惊又是喜,“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吗,那时候你天天要打狼,幸亏狼跑了。”

    余氏也在埋怨,“就是呢,这么大肚子她还骑马,两个男人都管不住她,程娘子你不知道我给她操多少心。”

    桂儿:“这不是没什么事么,你就爱叨叨。”

    桂儿身子健壮,心也大,程媺说:“余婶,我回来了,剩下两个月我来帮你看着,这丫头保管老老实实地。”

    “那就有劳程娘子啦。你们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

    “秀英姐呢?”

    “她一直住在宋庄那边,等会指定跑着回来。”

    牧云去栓马后给马弄了点豆子和干草喂着,程媺与她们有好多话讲,于是一起到了灶间。

    问地里怎么样,又问今年天气如何。

    去冬下了那么深的雪,今夏又有旱的苗头。还好官府早就下令多储冰,每家每户或多或少储存了一点,至今还好,禾苗都长得比较壮。

    余氏说:“主要是种子好,不怕冻不怕旱。”

    一别好几月,有说不完的话。

    天擦黑的时候,赵德子家扛粮过来了。

    “程娘子,我们家只能拿出这些来。”

    主要是这时候找不出什么粮,水稻要种,麦子未收。

    麦子加玉米碴加豆子总共都不到一石,万分之一都不够,他自己还算了的,一户拿出一石,一万户才能凑够一万石,关键是三天之内,整个云州也动员不了一万户啊。

    程媺让牧云接了粮,“无论多少,乡亲们能拿出来我就很感激了,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小七,你替娘写个借条给赵爷爷。”

    赵德子连连摆手,“程娘子又不会赖账,写什么借条!”

    “大家辛辛苦苦从地理刨出来的,粮食来之不易,危难之时雪中送炭的这份恩义,我也十分感激,到时候双倍奉还,有字为凭。”

    程媺让小七上阵,写字画凭,小七十分认真。

    像赵德子这样回去清了清自家能拿出多少的不在少数,当晚陆陆续续就有扛着粮食的人上门。每家给了粮,拿回了凭条,一还二,让粮生粮,还不用操心出劳力,没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了。

    那些不想拿粮出来的人家及拿不出粮来的人家都有了想法。

    回到熟悉的地方,程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晚上余氏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两一间房,桂儿缠着程媺说话,与她睡一个炕。桂儿这一胎能吃能睡,没说多少话就秒睡了。

    肚子大起来后不方便的地方越来越多,单说睡觉,左摆右摆都不舒服。

    桂儿发出微微的鼾声,程媺想到昨晚的事,越想越睡不着。

    那阿木塔虽然没有侵犯她到最后几步,但她的耳朵脖子都被啃过,越想心里头越膈应。

    程媺轻手轻脚地起身,拿了巾帕,到后院打了井水,仔仔细细地把那些他碰过的地方再擦一遍。

    耳后到锁骨这一条,来来回回地擦。

    夜很安静,牧云住的小厢房里,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声音格外清晰。

    程媺听见门开了,过去一看,牧云正就着月光找东西。

    “什么掉了?”

    “阿嫂?”月光被挡住,牧云坐好,“没什么。”

    牧云想给受伤的地方上药,伤口在肩膀后,撒药不太方便,手没拿住,砸在木箱上,才发出一点响声。

    闻到药味,程媺这才想起他与阿木塔搏斗时受了伤,怎么就给忘了,“怪我怪我,应当让李鱼给你换了药再走的。”

    牧云拉过上衣遮了一下,“我自己可以。”

    程媺硬着头皮说:“还是我来吧。”现在再去找人也不好。

    牧云怔了一下,“也好,劳烦。”

    “你是因帮我受伤,这是我应该做的。”程媺把灯点上,举着灯把地上的药瓶捡起。

    将灯火放稳在木箱上,她指示:“背转过来。”

    伤口没有清洗过,也没撒过药,估计碰到了,还有血水溢出。

    昨晚从阿木塔的廷帐出来后,她一直跟牧云在一起,没见他处理自己的伤,而她,因为提心吊胆加后怕,完全把这事忘了。

    “这是武器所伤,你怎么拖到现在才上药,要是得了破伤风就麻烦啦。”

    “一直没顾得上。”

    程媺去舀了一瓢水,将巾子投进去,蘸湿了,一点点擦肩背上的污渍。

    她的动作轻柔,像一把刷子撩拨人心。

    “不用这么仔细,将药粉撒上就行。”牧云催促。

    才说这是她应该做的,断没有囫囵完事的道理,程媺命道:“忍着点。”

    牧云的脸腾地烧起来,他自然是在忍着,从她站在门口起就忍着了,她的呼吸一下下扑在皮肤上,他已忍得发痛发涩。

    他想做点什么,像发狂的阿木塔那样。

    邪恶的念头只在脑海中翻滚,身体却一动不曾动,挺得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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