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小六提着篮子从外头跑回来,额上密密的汗,胎发濡湿。

    余氏在厨房中,刚瞧了篮子里一眼,小六就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娘!娘!”小六在东厢房没看到人,听到西厢房有说话声。

    “娘!”

    “小六回来了。”程媺、桂儿和小七都坐在炕上。

    小六看着一派祥和的他们,皱眉道:“出事了!”

    “你自己回来的?”程媺问她,“徐婶婶呢?”

    余氏提着篮子追过来,“你们就捡了这么点?”她给程媺看,“程娘子,这点还做吗?”

    只有两把。

    怎么说也是小六兴冲冲去捡的,程媺说:“打几个蛋一起炒。”

    “哎呀娘,现在还关心吃什么地耳啊,”小六着急道,“八斗被他爹快打死了。”

    “啥?”桂儿惊奇。

    程媺抓住要点:“你徐婶婶过去了?”

    小六点头,“大安哥找到徐婶婶请她把八斗领走,不然八斗真会被他爹打死。”

    大安是八斗的大哥。

    余氏抱着篮子,神色怅然,“唉,这孩子还怎么……”

    桂儿冷笑,“赵根哥打小孩算什么本事。”

    “娘,八斗怎么办啊!”小六急匆匆回来找程媺,是希望程媺能想点办法。

    程媺把小六搂紧怀里,“不用担心,你徐婶婶不是领人去了么。”

    小六忧心,“领回来了,以后他爹还打吗?”

    直到饭做好了,徐秀英才领着八斗回来。

    八斗脸上身上都是伤,新伤加旧伤,惨不忍睹。

    “孩子命大,”徐秀英说,“也许是赵树的灵护着,没让他亲爹给打死。”

    “我找找,手里应该还有些伤药。”程媺翻找一通,发现自己记差了,前些日子是范青松去买了伤药。

    她让小六去找范青松拿。

    徐秀英打水给八斗擦洗,八斗闷着头不愿。

    直到范青松拿伤药过来,他说:“男娃娃知道羞了,没事,我领着娃儿去上药,你们先吃。”

    余氏给徐秀英拿筷子,“秀英先吃吧。”

    “娘,我吃完了。”小七匆匆扒完,匆匆放下碗筷,去追八斗他们。

    小六也想去,想起范大爹说的话,知道自己不方便去,所以慢慢挨着吃。

    徐秀英拖开条凳,坐下,叹了一大口气,“哎。这女人一走,家不成家。”

    余氏接道,“谁说不是呢。”

    徐秀英跟她们说:“赵根现在认定是八斗害死了仙儿,回回下手打都是往死里打,还不许几个孩子拉架,大安今日来求我,让我把八斗领走。我去跟赵根好好说道了说道,仙儿的死是意外,八斗只比他更难过,现在他拿走了八斗半条命,八斗欠他的已经给了,我赔二十石麦子,将八斗领走,往后八斗没有他这个爹,他也不许再言八斗害死亲娘之事。”

    程媺问:“他答应了?”

    徐秀英冷笑了几声,一桌人都看向徐秀英,徐秀英冲小六笑一下,“六姑娘,去看看八斗有没有在好好上药。”

    小六走后,徐秀英才告诉她们,“赵根怎么不答应,值十几两银呢,不过他要三十石,他说家里孩子都不成器,他一人操持不过来,还要再娶媳妇。”

    “这是让你给他把媳妇也娶了?”桂儿哼道,“我还以为他真是为仙儿姐的死伤心,说来说去都是为自己。”

    余氏倒不惊讶,“男人都这样。”

    桂儿还是忍不住,“八斗记在赵树哥名下,你把八斗领回来得了,要算账就追究他将人打成这样,干啥还给他麦子!”

    程媺把捡出来留给八斗的饭食放到锅中温着,旋身道,“秀英姐也是为八斗着想。”

    八斗捡了蓖麻子用水泡不是知道它有毒,存了心害人,而是在浸种,说来八斗对浸种催芽之事从小就有兴趣,那都是跟着徐秀英的时候耳闻目染,但回到自己家之后他亲爹娘根本不让他“捣乱”,所以他才在外面捡果子,偷偷摸摸地泡。

    “以后八斗还要在村子里生活,不能让他亲爹亲口证实他害死他娘,能花粮食搞定的事就不要多费口舌。”徐秀英也学到了程媺的大气。

    程媺与她对视一眼,“你跟八斗的缘分还挺深,你都净身出户了,他还能被命运推着过来给你当儿子。”

    “谁说不是呢。”徐秀英感叹。

    晴空碧洗,麦浪滚滚,又到一年收麦季。

    这次近百亩麦子收了,一颗都没进仓,碾出来后,用风车扬完灰,就对着凭条称重还给村里人。

    “程娘子,我家也收了麦,不着急还。”

    “是啊程娘子,你们一大家子人呢,先顾着点自己,我那一两石不还也不打紧。”

    “都是自己村里人,程娘子你先还别家……”

    起先每家都不好意思“收债”,在程媺的再三坚持下,推推搡搡地收下了。

    反正都要还,程媺的打算是先近后远,把零散的家户先还完。

    这次虽然收得多,一亩能收六石左右,但也只够三千五百石的零头,禁不住还粮,更禁不住还二倍。

    期间程媺还偷偷从空间里调了不少出来混入其中。

    唯一欣慰的是,手中的借条越来越少,少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马场的一千石不着急还,四个富户家每家五百石也不着急,大家都刚收了麦子。

    “慢慢来。”徐秀英说,“不出两年总能还完。”

    她见程媺这些日子常骑马在乡里田间转悠,容颜不展,以为她为还粮烦心。

    “不着急。”程媺冲她一笑,算完粮债,再算工钱。

    徐秀英管的宋庄那边的长工短工及工时都有底单,程媺不一会儿就算出来每个人得多少钱,把银钱数好给徐秀英,“你亲自发工钱。”

    徐秀英羡慕地道:“程娘子算得真快,连算盘都不用,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本事!”

    “很简单,只要你想学,无事的时候我教你。”

    “我能学会吗?”

    “怎么学不会,这种程度的,小六现在都能算,你还能不如小六?”

    徐秀英有了信心,“不识字也能学?”

    “不学怎么识得字呢。你看这些凭条,你若是不认识字,以后别人随便写点什么糊弄你你不纯纯吃亏么。”

    徐秀英挺起胸脯,“那怎么能!我能让别人诳了去?学,我今儿就开始学!”

    程媺顺手就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我们用密语,从零到拾,先把这些数字记住。”

    徐秀英对着一个个看过去,“程娘子又在给谁算工钱?”

    “那几个镖师。”

    牧云留下的五个人什么活都干,平时搭把手也就算了,收麦这一旬跟自家种的麦子似的,天天起早贪黑,一点懒都不偷。

    算完帐,程媺叫上桂儿,去找镖师们。

    他们将最后的麦秆从晒场运回来,在赵大田家后面堆了很大一个麦秸垛,顶上铺上防雨毡,堆完这个麦秸垛,收麦一事就结束了。

    程媺给他们工钱,他们死活不收,理由是他们已经拿着镖局的工钱。

    “我们听令于云公子,帮程娘子是云公子的吩咐,程娘子不必客气。”

    “镖局的事不需要你们去做吗?”牧云也不在这儿,他们在此地呆了够长的时间。

    叫刘江的镖师重申:“我们听令于云公子,帮程娘子就是云公子的吩咐。”

    “可你们是镖师。”

    “我们接的令就是护卫程娘子安危。”刘江拱手,“程娘子不必困惑。”

    桂儿立在一旁,抱臂道:“吃过大亏,他该上心。”

    程媺容色沉静,眸光掠向桂儿,桂儿以为她不悦,放下手臂,刚准备找补。

    程媺对刘江他们说:“我有信要带给大当家的,不知几位可否走一趟?”

    刘江道:“送信之事我与冯平去便可,一日来回。”

    程媺点头,“我去写信。”

    桂儿跟着程媺进屋,程媺往她看一眼。

    “我写信,你跟来做什么?”

    “程娘子,你不会写信给大当家,让他们回去吧?”

    程媺揶揄道:“有你在,我也用不着他们护。”

    “那不一样。虽然他们打不过我,他们不是能帮忙干活么,不用白不用。”

    程媺盘腿坐在炕上,桂儿殷勤地给她搬炕桌,程媺铺开纸,桂儿连忙磨墨,“程娘子你不是还想建坞堡,再让大当家给些人。”

    程媺睨她一眼,“你还关心此事?”

    “那当然。这些年没建以为来日方长,年初三地失守敲了警钟,各地都在加强防御,我们赵家村不能落后。”

    程媺在纸上落笔,“赵家村建坞堡之事你去找族长,我又不姓赵,不操这个心。”

    笔划过纸发出沙沙的声音,程媺专心写信。

    等写完,折好,见桂儿一直瞅着,程媺说:“秀英姐要学算术与字,你也一天学几个大字,如何?”

    “程娘子饶了我,你让我去给你监工还行,这写写划划的莫要找我。”

    “你若是不认识字,以后别人随便写点什么糊弄你怎么办?”

    桂儿一拳砸在炕桌上,“哪个不长眼的敢欺到我头上!看我拳头答应不答应!”

    程媺摇摇头,桂儿的行事方式简单粗暴,只要拳头够硬。

    程媺亲手把信交给刘江,说:“若是大当家看了信,有安排的话,你们等几日再回也一样。”

    刘江和冯平往云州去的时候,有一伙行脚商进了赵家村,在赵宗家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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