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时光很快过去,栾华个子蹿高了不少,每天早晨都要找祁度比个子,后来祁度不耐烦了,便总将他一脚踢出门去。
栾华一袭飘飘白衣,头发又多又光滑,只拿一发带随意绑起。
“头冠不戴就不戴吧,反正也不是凡人,不必遵守那规矩。”祁度说。可话是这么说,祁度则是每日齐齐整整地束着发,头冠与发管上镶一青色美玉,也是格外好看。
“师父,你的脸色不太好。”栾华这才看到他的脸色。
祁度一征:“哦…许是沾上了面粉?我方才给你下了一碗面。”
栾华便上手去抚摸,指尖所过之处,却觉格外冰凉。
“你手怎么这么冷?”祁度问。
“师父,是你冷。”栾华提醒,便又抬手碰了他额头,也是一样的冰冷。
“噢,”祁度道,“为师本就体寒,不打紧。”
栾华却是急了,“你确定没事吗?浑身都冷了!”
“没事。”祁度笑了,“能有什么事。”
于是乎,两天后,祁度病倒了。
栾华哭天抢地地把药神请来,药神熟练道:“是鬼毒犯了。”
栾华给他端茶倒水,煮药喂饭,就差脱光衣服侍寝了,然而任栾华好说歹说,祁度始终不愿告诉他何物可缓解鬼毒。
栾华说:“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好了。”说罢转身便走。祁度却是无奈,又不能拿这徒儿怎么的,只是道:“真是把你惯坏了,不听话。”
“师父,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栾华俯视祁度的双眼,认真道。
祁度也认真地说:“为师如今三千两百八十岁,已是个老头了。”栾华闻言不觉有异,片刻,却又忽然战栗起来。
他颤抖着道:“师父,您将羽化而去吗。”
“乖徒儿。”祁度又笑了,”为师的身子骨还不错,再陪你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届时将衣钵传予了你,为师也好下凡投胎去。”
荣华却是充耳不闻,兀自道:“您要丢下我吗?!”
“赢错走后,为师也算半个仙帝,你中意哪个小仙子,为师便为你去说这门亲事……”祁度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有了媳妇才能好好管管你这臭脾气…”
栾华吼道:“师父!”
祁度怔了一下,便见豆大的泪珠从栾华眼中滚落下来。
“……”栾华只死死咬着牙,并不再说话,可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掉在祁度的床沿上。
“欸,怎么哭了。”祁度慌了一下,又道,“你自己说的,你长大了…”栾华又看祁度面容,虽已活了三千多年,却是一副年青人的相貌,寿数还远远未尽,却有求死之意,不禁怒上心头,一声不吭地向外走去。
“栾华!”祁度急忙喊道,“你去哪儿,回来!”
“给你找药!”栾华喊了一句,便步履飞快地走出不醉楼。
祁度慌张着欲起身,奈何身上冰冷无力动弹不得,便急匆匆捏起置于桌上的玉佩,投入一股法力,掷将出去。
眼看玉佩将砸中栾华脚踝,却有一剑横空斩来,“当”一声将玉佩挡了下去。
栾华一惊,便道:“师叔……”
祝焱摆摆手,道:“你师父的毒本不可解,却可寻得一物作缓兵之计。”
他手遥遥一指人间一处大山川,道:“昆仑山上玉雪金莲,可暂缓尸毒三百年,当年仙帝取的就是这种。可此去凶险,仙帝尚不得全身而退,纵你得你师父云水剑诀真传,可得沧海云山一门的青明眼,也难以取得。”
栾华咬咬牙便道:“纵是……”
“上刀山,下火海,你也为他寻得吗?”祝焱打断他。
“不。”栾华道,“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也不会让他先我而去。”
祝焱闻言却苦笑了:“你不过是个孩子,怎喜欢说这空口的誓言。
栾华闻言,便转身要走,祝焱又将一物抛给他。栾华接住一看,是祁度用来砸自己的玉佩。
“这是沧海云山,拿好了:“祝炎说,”取不得玉雪金莲便东去登沧海云山门,去你师祖那儿找找法子。”
栾华握着那青色的玉佩,无言。须臾,他回身朝视焱一拱手,便下了九重天去。
祝焱见他消失于天际,却并不离开,慢慢踱入了不醉楼。
“狗贼!”祁度一见他进来,就怒骂道,“你放他走做什么?”骂完却一口气提不上来,喘了个惊天动地。
“阿祁。”祝焱径自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俯视他,“我也不愿见你去死。”
“那你就送他去找死吗!”祁度剧烈地喘气,“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祝焱俯下身子,注视着那双极美的眼,“因为你再喘,我就要听硬了。”
“你敢!”祁度怒道。
“不敢。”祝焱轻轻吻在祁度一只眼上,“一切待除去你那好徒儿再说,我不会插足你们之间的事。”
他将一只手抚向祁度的脖颈,又猛地扼住他的喉咙。祁度无力反抗,只得轻轻抽搐着。
“唯独这件,由不得你。”祝焱直起身子,松开手,笑道,“你也听见了,他自己说的。”
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一个小孩子,干嘛总想这死不死的。祁度想。
“他是说着玩的。”祁度说,“等他长大就明白了。”
祝焱又笑了:“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