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犹未尽，还有许多话题没有谈，但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只好告别了栖霞寺。慧修执意要送我到车站，在苍茫的夜色中我们一起下了山。走到十字路口，眼前是红灯，但是我看到此时人烟稀少，而且往来没有一台车辆，我撒腿就想跑过去，慧修一把拉住我，他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很认真地说：“佛祖在看着呐！”

    那时打电话只有到宿舍楼下的公共电话亭去打，从栖霞山回来后，我们主要是靠写信联络。在信中，我们谈哲学，谈宗教，谈文学，都是二十几岁的学生，我们聊的很投机，有种心魂相同的感觉。随着改革开放，各种西方哲学思潮和文学书籍蜂拥而来，人们如饥似渴地陶醉于各种新的思想、理论和观念中，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和尼采的权力意志论都是我们共同的拥趸。除此之外，我们还相互了解了各自的生活经历。他的本名叫李富刚，家是苏北农村的，他自小聪慧，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由于家境的原因，初中毕业就被家里送到当地的寺庙出家了，这可能促成了他内敛的性格和孜孜不倦的对世事苦难和人生意义的探寻。

    春来了，眼瞅着校园的草木，由鹅黄变成嫩绿，又由嫩绿变成深绿色了。站在窗前，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树叶在柔和的阳光下勾勒出透明的轮廓，露水在树叶上闪着晶莹的光，然后慢慢地滑落下来。这自然的纯净的美，让我心动。

    正是春心荡漾的季节，而我的女朋友突然告诉我，她要退学了，家里已经安排好，让她自费去美国留学。这个消息如霹雳，如闪电，让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我们是大二上学期开始谈的，她在中文系，与我同级，上海人，家境很好，父母都是干部。我们在学院文学社团活动时认识的，她长的温婉贤淑，明亮的眸子，甜蜜的笑容，样子质朴而清纯，像国产版的山口百惠，让我一见倾心。她说我长的也有点三浦友和的味道，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时的大学不准学生谈恋爱，我们每次约会，都跟地下党接头一样，紧张刺激。谈论的多是革命事业，肢体动作仅限于拉拉手，拥拥抱。最出格的一次，是那天下午，我们约了去下关书店买书，顺道逛了逛阅江楼，结果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街灯昏暗，夜色宁静。我们各自寻找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用来掩饰内心的骚动。走到江边的一个僻静处，我看到她的眼神中因为爱而产生的纷乱和苦痛，我的心里也燃烧着炽热的火，终于，在无可遏止的情感的洪流的冲击下，我生硬地把他拉进怀里，粗鲁地吻了上去。

    长久的，如痴如醉的吻……。

    这一次，她的情欲完全被调动起来了，她的身躯在我的怀里不能自持地抖动着，在我的疯狂的揉搓下，她发出了急切地痛苦的呻吟，我知道，这时只有我的进入才能使她的痛苦升华为无尽的快乐。但是我终究没有，我怕一旦发生意外，我们俩瞬间就会身败名裂。

    我的手在那个地方打住了。她的脸滚烫，她的身体抖动不已，她的身心完全缴械了。我抱着她呆了很久，就像抱着一件战利品。

    回来后，由于前列腺充血，我的小腹下部疼痛不已，只好自渎放掉了。我愤怒一切扼制生命热情的无形的桎梏，我渴望生命自由而狂放地奔流，可我只能在自渎中，消耗热切的青春和旺盛的生命。人的理智总是要受到感情的支配，而人的感情又总是被理智所桎梏。我的血液里澎湃着热烈不息的感情，而又不得不用理智的锁链将它束缚起来，精神和□□的折磨，让我焦灼不安。

    她走时，我们在学院外面的一个酒店吃了散伙饭，我一口气喝了两瓶啤酒，头有些发晕。尔后，我们去了古林公园，夜已深了，古林公园漆黑静谧，仿佛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积蓄了几天的欲望澎湃激荡，终于，我们拥在一颗歪倒的树干上，激情涌泄，奇妙的体验，让我们一同进入了空灵的世界。

    爱，是令人困惑的东西，得不到焦虑，得到了也焦虑，得到了又失去更焦虑。就像鲜花会凋零一样，美妙销魂的撞击也必是短暂的一瞬，爱是什么？是对撞击的那一瞬的回味，还是对新的撞击的追寻？只有生命的火焰是永恒的。也许，无己，无待，不失为明智。

    她走了。我处在恍惚，茫然中，心骤然间成为一片空白，混沌的情绪弥漫全身，做任何事情都索然无味。我想，我应该出去散散心了。

    我给慧修打了个电话，问他五一放不放假，我们一起去附近旅旅游，镇江，或者苏州。他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