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在此定居后,邵青青迅速行动起来。
手里虽有那位贵公子给的二百两银票,但也不敢过于张扬,只在镇外买下了一间破屋子,旁有古榕遮天,侧靠苍劲大山,环境清幽。
屋子恰好坐落在李时帆的家和无忧书院之间。
日子一长,也知道了许多关于李时帆的事迹。
他今年不过十八,却才华横溢,已经是乡试解元,将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为人更是朴实善良,常常不求回报地帮助人,镇上都夸赞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谦谦君子。
他家就在镇上医馆前面几间的豆腐坊,家中还有一个母亲孙氏,靠豆腐生意维持生计,姐姐李时兰是无忧镇出了名的美人,去年才嫁给了镇上大户,酿酒的周家。
不在无忧书院代课之时,他就上山挖草药,拿给孙大夫的医馆,只因他爹就是因为突发恶疾,本地医术落后无法医治而逝世的。
故而挖药赠医,似乎成了他的执念。
因着样样出众,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贵子,镇上甚至县里都有不少显贵人家,想让他做上门女婿,只是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这日一大早,邵青青就采买了一堆家用,又提又抱的从镇上往回走。
“邵姑娘!”李时帆在身后叫住她。
早已听说,他那日无意救下的人,要在此地定居,还是懂医术的,这倒令他十分欣喜。
“啊!李先生!”她回头,脸上有些道不明的惊喜。
今日的李时帆穿了一身深灰色的短布衣,背上背着背篓,袖子挽到手腕处,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和初次见面时的书卷气完全不同。
君子五艺,果真不假。
想必他今日没课,是要上山采药了。
李时帆凑上前,非常自然的接过了她手中的包裹,顿时感觉轻巧了许多,面颊微微泛起红晕。
来了有些日子了,她一直忙着安家,至今还没有登门拜谢,现在又让他帮上了忙,倒是显得很不好意思。
李时帆倒是不在乎谢与不谢,虽一副庄稼人打扮,但气质如初,依旧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今天不用代课啊?”
“徐夫子已归,这几日不用去。”
早就听闻过这位徐夫子,学识渊博,年轻时也是在上京当过官的,告老还乡后才创办了无忧书院。
李时帆是他的得意门生。
当然他旧友颇多,时不时就去了外地。
“你是要去采药?”
“嗯。”
“那下次我也去吧!我认识不少草药呢!”她心中欢喜,睁着明亮的眼睛,期待着他答应。
李时帆扬起嘴角,露出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好!等你安置好了,再来寻你。”
她连连点头,男人的目光清澈柔和,轻轻一眼,就让人如沐春风,整个人都覆上一层淡淡的暖意。
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他才放下了东西离去,为了避嫌,甚至没有踏足大门,更别说她还想留他喝口茶了。
邵青青嘴里哼着歌谣,迈着轻快的步子,悠哉悠哉回到小屋里,打扫、布置,忙碌了整整一天,才终于像个家的样子。
把买的好几样东西,用红纸包成十分精致的模样,提着就朝镇上跑去,先是给孙大夫的医馆送了一份,好好道了谢,又在孙大夫的指路下找到了李时帆的家。
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邵青青轻轻叩了门,就提着东西,乖巧在门口候着,没一会,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将门打开。
此人正是李时帆的母亲孙氏,面容轮廓还能看出十分精巧,只是上了年纪,加上做豆腐起早贪黑过于操劳,稍显苍老。
看到邵青青的第一眼,孙氏就知道她是谁,毕竟镇上来的生人不多,像她长得这么有特色的就更少了。
“是邵姑娘吧。”
“是我,孙姨,李先生那日帮了我,我就一直念着,不过今日才算安顿下来,想着还是要登门感谢。”
说着,将手中包好的礼品递上去,顺带还有上次帮她抓药看病的十文钱。
孙氏笑眯了眼,轻轻摆手,“这不算什么的,你太客气了!”
说着就将她引进院中,小院晾满了做豆腐的纱布,满院豆香,堂屋里布置简约,却十分干净整洁。
邵青青性格爽朗,很快就跟孙氏聊得不亦乐乎。
兴起时,孙氏非要留她吃晚饭,虽然嘴上拒绝,实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甚至自发的给孙氏打起下手。
只是将饭菜都已经热了两遍,李时帆还没归家,孙氏这才有些慌了。
山上采药本来就是危险的活计,除了山势险峻,还有毒虫猛兽。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他以前从没有这么晚还不到家的,并且在山上过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邵青青跟着孙氏匆忙出门叫人,本来许多人家已经睡下,听到孙氏的呼喊,连忙点灯开门,出门热切询问,才知李时帆上山采药还没回来。
李时帆在镇上帮过不少人,是出了名的的热心肠,年纪轻轻就是乡试解元,也可以说,是小镇扬眉吐气的希望。
人群很快嘈杂起来,各家各户都出来了人,点着火把自发上山寻人。
“娘!弟弟怎么了?”李时兰匆匆赶来。
这也是邵青青第一次看见李时兰,常听人讲,不如亲自一见。
她身穿黛青色衣裙,发带在微风下飘飞,还有那一张不施粉黛,却依旧清新脱俗的脸,不愧是亲姐弟,眉眼和李时帆像极,都是玉璧般的人儿。
身后跟着她的丈夫周锐,古铜色皮肤,身形壮实,身量更是比李时兰高出一个头。
孙氏一见李时兰就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含泪,“时帆一大早就进山采药,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李时兰闻言面色一变,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安抚情绪有些失控的孙氏。
“娘,您别急!我让锐哥多找些人,一起进山找。”
“是呀娘,您千万别急,跟时兰在家等着,时帆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说完,周锐将孙氏和李时兰安置在一起,喊了人照看,就又挨家挨户地喊了人。
小镇上霎时间灯火通明,不时还传来孩童的哭喊声,无一不是闹喊着,一定要救救李先生。
镇上的居民很快就组成一条长长的队伍,一起打着火把进山。
邵青青拒绝了孙氏让她先回家的意见,坚持跟着队伍一起进山找人。
只是这大山连绵数百里,大家也不知道他上的是哪一座,直到邵青青回忆起,早上看见他背篓里带着的爪爬工具,才将范围缩小至十分陡峭的那几座山。
去山里的路要经过邵青青的家,她迅速回家拿了一大堆药包,只道是驱毒虫的,上山前分发给了众人。
本来有人因着她是个姑娘,不放心让她跟来,但看她有这本事后,便没再多说。
邵青青打着火把,跟在周锐和另外两个大哥的身后进了山。
大家边走边喊,纵然嗓子很洪亮,始终穿不破茂密的山林,不知走了多久,邵青青的脚都磨破了皮。
纵然以前也住在山里,但那里的山远不如这里险峻,与其说从前住在山里,倒不如说是住在山谷。
她心中暗骂一声,自己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那周锐和另外两个大哥的身影也各自一边,隐隐只能看见火把跳动的光。
她已经误入了陡峭的山崖,只是茂密的植被挡住了悬空的路,她一不小心踩空滑了下去,滑落大致两米的距离,又才抓住了崖壁的植被,只是本就微弱的火把,在这样的磕碰下熄灭并掉了下去。
不能!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就这么想着,她拼尽全力抓着一切能抓之物爬了上去。
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两个手掌布满血痕,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但有人问她没事吧,她还是坚强的回答没事儿。
终于,有个大哥发现了昏迷的李时帆,大声呼喊着周围的人。
“快!找到他了!”
“时帆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赶紧喊人,要将他送去医馆!”周锐冲着漆深的林里大声呼喊。
闻言,邵青青拔步,迅速朝那个放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