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耶铃

    此刻的危宅也是一片肃然。

    闻决溪等人赶来,见到的是重伤的宋散绮与空荡荡但被血洗的长生塔。

    危月燕狠狠皱起了眉头,说:“塔内有上百余年抓获的各路妖邪,数不尽数……她一个人竟能将他们全部炼化。”话音落,她看向闻决溪,目光坚定地说:“师兄,不管她如今是人是鬼,都是一个极大的危险。”

    青璟闻言也看向他。闻决溪神情疲惫,他说,“先找到她再说。”紧接着他转向宋散绮,问:“宋夫人,你知道松云最后的去向吗?”

    宋散绮直了直靠在危星楼怀里的身子,正色道,“她离开前,中了七杀阵一剑。阵中布下了危家的追踪术,我可以带你们找到她。”

    众人点头,危星楼却说,“你伤成这样,还怎么出去?不如你留在家中养伤,燕儿带他们去找即可。”

    大家的目光又停留在宋散绮苍白的脸色上。宋散绮粲然一笑,轻轻拍了拍危星楼的手,柔声说,“谢夫君关心。我的伤并无大碍,万姑娘没有对我下死手,况且这符篆由我而写,自然我才能追踪得更准确。早日找到万姑娘,大家也早一日安心。”

    危星楼还想说什么,余光看见棠溪午梨出现在门口,便噤了声。

    与危星楼夫妇道别后,顾及宋散绮有伤在身,众人坐上了马车。危月燕与宋散绮同乘一辆,她看着闭目养神的宋散绮,开口道:“嫂嫂,到底是危家亏欠了你。”

    宋散绮睁眼看她,笑道:“我虽是因指婚来到危家,但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却是我喜欢的。我知道棠溪午梨是你们的朋友,那位神秘的万姑娘也是你们的朋友,我跟着你们来,一是为了履行我对前任家主的承诺,不放过任何一个邪魔外道。二是因为我对万姑娘也很好奇,想看看这个能伤了我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能耐。”

    过了一会,危月燕以为她不会出声了,她又说,“危家从来不亏欠我什么,我想要的,自始自终也不只是一个夫人的位置。”

    宋散绮说,踪迹一直去了东边,最终他们快马加鞭,行舟坐船,到达了顺城。宋散绮说,法术在这里消失得差不多了,人应该就在这顺城内。而城内的骚动则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

    路上逃窜的行人大喊,曝衣楼着火啦,祭神招来了两座杀神,现在城内的人都在往外逃,看到几人还在逆流而行,更是慌不择路地让出一条道来。

    宋散绮皱眉,如果一个杀神是万松云,另一个杀神又是谁?

    青璟拉住一个人,问他曝衣楼在什么方向,那人指着远处一片金碧辉煌的高屋角楼。就在此时,周围突然腾起一阵阵黑烟,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前面的街市传来:“着火啦——”一瞬间周围人群更加慌乱,在人海中逆行的几人几乎被淹没。

    在他们艰难朝着那片高楼前行时,又有人喊起来,杀人啦,好多蜘蛛杀人啦!

    闻决溪听到蜘蛛二字,一愣,他想起了鬼域中那神出鬼没的鬼蛛,难不成,鬼域再次异动?而紧接着,他的心脏狠狠一缩,他想到了曾经在万松云身上种下的平安咒,师妹现在身处险境。闻决溪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果断从人群中跃起,御剑而去。

    而后他就看见了,在火光与烟尘飞嚣之中,被黑屋笼罩瘫软在地上的万松云。十五年未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师妹,如同他最初见到这人时,她的身上满是纵横叠加的伤痕,满身污血,了无生气地跪在那里。一瞬间,他的心绪千回百转,他的剑灵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激荡,立刻载着他向那团黑雾袭去。

    李松云正托着万松云,思考是将她扔进火里烧个半残还是大发慈悲带回鬼域,突然一柄利刃狠狠地贯穿了她的心口,让她几乎喷出陈年老血,她大怒,回头的瞬间脑门被一张灭形符贴个正着,黄纸碰到黑气的瞬间化为血水,笼罩着她几乎有实质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李松云只觉得肌肤剧痛,等她刚懵懂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活”了,看着一点点消散的身体却又立刻陷入了对死亡莫大的恐惧之中。

    于是她大叫起来,如同婴孩啼哭又似老妪嚎啕,难听的声音在万松云耳边炸响,让昏迷的万松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疲惫地睁开眼,就发现李松云在鬼哭狼嚎,于是伸手将她头顶的黄符揭下,那烧了一半的烫手黄符立刻化为灰烬,落在一双松竹花纹白色滚边靴旁。

    良久,这双靴子的主人蹲下身,与万松云视线平行,万松云见这人说:“松云,你可认得我?”

    万松云听见李松云在疯狂给她传话,刚刚就是这个男人想杀了我!我都快化形了他一个灭形符给我半边身子烧没了,什么他居然认识你?你们俩什么关系?我要回鬼域告诉母亲呜呜呜呜……

    万松云垂下眸子,再抬头耳边已经一阵清净,她撑起身子与此人平视,说:“我睡了十五年,忘记了很多事。你是谁?”

    下一刻,万松云被眼前的人伸手搂紧。李松云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万松云又看见有许多人跑了过来,其中就有宋散绮,她眼睛一眯,刚想动手,闻决溪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一阵酸痒的酥麻立刻从小臂传来,她一把推开了闻决溪,狐疑地看着他,刚想开口说话,远处却传来陶若冼的喊叫声。

    众人回头,无不惊骇,原来在曝衣楼周围不知何时设下了一个巨型血祭坛,此刻血阵已开,有人已经撑不住了。

    闻决溪回头看向万松云,将她搀扶起来,一旁的李松云气得直跺脚。不过她也有些担忧,这阵伤不了她和万松云,却会把地缚蛛直接炼化,眼瞧着所有鬼蛛都缩起脚聚在一起,虽然她恨得牙痒痒,但是还是开口问闻决溪,“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她看出在场的所有人中,此人修为最高,他看上去又认识万松云,现在总不会害她了吧?

    万松云看向她,“你还怕这阵法?”

    李松云说:“我当然不怕啊,可是鬼蛛们怕,它们都没了我回去怎么跟千机堂交代?”下一刻,她又靠近万松云,放大声音说:“你可是修士,可不能忘恩负义,别忘了刚刚你命悬一线是谁从鬼域爬出来救你的!要是我回去交不了差,母亲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别想在鬼域立足了。”

    一旁的危月燕与青璟听了倒是很惊讶,没想到万松云这么快就在鬼域有所行动,她竟然在鬼域还有个母亲?闻所未闻,不可小觑。而一旁的宋散绮神色倒是如常。

    闻决溪开口赔罪:“刚刚错怪姑娘,在此赔罪。在下实在忧心师妹,情急之下才出手伤了姑娘,等我们脱离此阵,必定重谢姑娘。”

    李松云眼睛都亮了:“所以你有办法了?”

    闻决溪点头:“等他真的召唤出了鬼王,我们就能出去了。”

    万松云皱眉,问:“不能强行破阵?”

    危月燕开口:“若是六个人功力未损,当然可以。”

    万松云看着周围痛苦倒下的百姓,眉头仍然没有放开:“我们熬得过,只怕他们熬不过。”

    青璟在一旁说:“只要凡人入此阵,已经被吸干精血,哪怕破阵,他们也活不过三天。”

    万松云闭上双眼,开始在体内运气,尽力不去留意周围炼狱一般的景象。

    过了一会,她感觉有鬼气翻涌,睁开双眼,说:“来了。”

    在人间出演了这么大一场戏,那鬼王终于现身,其人未到笑先闻,一阵银铃般的嗓音响起:“汝唤本王,有何事?”

    许久未现的杨老夫人闻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鬼王在上,老妇自知犯下滔天杀孽,损尽阴德,唯愿鬼王寻得我儿仕昭,使其重生,老妇任凭处置。”

    一张银盆大脸从黑雾中探出,似笑非笑,“杨仕昭已入轮回,即便是酆都大帝也再寻他不得。”

    杨老夫人立刻发出悲痛的呻吟,下一刻被耶铃提高的声音打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往生之处,你可将其接回抚养。”

    只见那溜圆的瞳孔一转,耶铃惊诧的声音响起:“咦,他就在你的身边……”

    杨老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尖细的声音几乎从嗓子里挤出来:“什么,是谁……”

    下一刻耶铃手一指,指向已经死去的张氏的腹部:“她肚子里和陶若冼的骨肉,就是杨仕昭托生之处呢,不过看起来,她好像死了,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活不了了。”

    杨老夫人闻言面上颜色尽褪,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球暴凸而亡的张氏,又望向早已葬身火海的陶若冼,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耶铃继续口吐诛心之语:“杨仕昭死后,你知道并默许了张氏与陶若冼相恋,却又在暗中筹谋复活你儿子。其实你儿子吧,想得就很单纯,他知道张氏已经怀有骨肉,也愿意降生在这个婴孩身上,他说,也许这是他死后唯一可以选择的陪在母亲身边的方式。”

    杨老夫人已经崩溃,她张着嘴无声地流泪,拼命地爬向已死的张氏。耶铃宣布:“如果你碰上的是一位好心的鬼王,那么她可能会让你一同死去,但你碰上的是我这等残忍至极的鬼王,所以你擅开血阵,行倒反天罡之术,你死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并且日日遭受血水蚀身的锥心之痛。”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血水向二人涌来,杨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张氏被吞没,而她自己则被阵法反噬,变得血肉模糊,人形俱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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