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细线。贺憬棣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坐起身。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黑发凌乱地翘着几撮，在晨光中泛着浅棕色的光泽。
今天开学第二天。
床头闹钟显示6:30，比平时早了半小时。贺憬棣修长的手指按掉闹铃，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天宋逸晨那张欠揍的笑脸——那家伙今天肯定又要作妖。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得防着点。
他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冰凉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白色校服衬衫的领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镜中的少年眉眼冷峻，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青色，显然昨晚没睡好。
"叮——"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贺憬棣擦干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王盛：棣哥！宋逸晨今天好像要整你！他买了一堆整蛊玩具！还跟小卖部老板炫耀说要让你'表情崩坏'！]
贺憬棣盯着屏幕，眼神微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线。
果然。
他轻嗤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嗯。]
回复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然后锁屏，把手机塞进裤兜。出门前，他特意检查了书包里的备用校服——自从小学被同学恶作剧泼了一身墨水后，这个习惯他保持了整整六年。
在南城一中，高二（9）班教室。
清晨的校园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宋逸晨却已经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室。他哼着走调的小曲，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哗啦"一声倒在贺憬棣的桌上。
弹簧蛇、痒痒粉、惨叫鸡、胶水、假蟑螂......各式各样的整蛊玩具在晨光中闪着塑料的光泽。
"嘿嘿......"宋逸晨搓了搓手，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两颗虎牙在阳光下白得晃眼。他先是往抽屉里塞了个弹簧蛇玩具，又用棉签蘸着透明胶水，在贺憬棣的椅子上涂了薄薄一层。最后，他拿起那本特制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检查了一下弹出的塑料蟑螂——完美。
"看你还敢不敢冷着脸对我。"宋逸晨小声嘀咕，想象着贺憬棣被吓得跳起来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你、你在干嘛？"
"哇啊！"宋逸晨吓得一哆嗦，猛地转身，发现是王盛正站在教室后门，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吓死我了......"宋逸晨拍了拍胸口，随即又换上那副标志性的狡黠笑容，"没事，就是给班长准备了一点'惊喜'。"他故意在"惊喜"两个字上加重音，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王盛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那个......棣哥他......"
"他怎么了？"宋逸晨挑眉，一缕不听话的刘海垂下来，在眼前晃啊晃。
"他好像......已经到校门口了。"
宋逸晨眼睛一亮，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蜜糖："真的？那正好！"他兴冲冲地跑回贺憬棣的座位旁，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杰作"，然后躲到教室前门旁边，像只等待猎物上钩的小狐狸。
然而——
五分钟过去了，贺憬棣依旧没出现。
宋逸晨皱眉，探头往走廊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几片被风吹进来的银杏叶，在晨光中打着旋儿。
"奇怪......"他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那缕不听话的刘海，"王盛不是说他已经到了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宋逸晨猛地回头——
贺憬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晨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宋逸晨吓得差点跳起来，后背"砰"地撞在门框上，"你、你怎么从后门进来的？！"
贺憬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前门有陷阱。"
宋逸晨："......"
——他怎么会知道？！
贺憬棣没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宋逸晨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就在贺憬棣离椅子还有一步远的时候，他突然停下，盯着椅子看了两秒，然后伸手，轻轻一推——
"啪！"
椅子倒在地上，椅背上粘着一层透明的胶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贺憬棣挑眉，转头看向宋逸晨："解释？"
宋逸晨干笑两声，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呃......可能是天气太热，胶水自己融化了？"说完他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这借口烂透了。
贺憬棣："......"
他懒得废话，直接伸手拉开自己的抽屉——
"嗖！"
一条弹簧蛇猛地弹出来，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贺憬棣的脸！
教室里响起几声女生的尖叫，但贺憬棣眼疾手快，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蛇头，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宋逸晨，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宋逸晨："......"
空气凝固了两秒。
"幼稚。"贺憬棣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宋逸晨不服气地撇嘴，脸颊因为羞恼而微微发红："那你倒是中招啊！"
贺憬棣没理他，把弹簧蛇扔回抽屉，然后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看都没看就直接丢给了宋逸晨。
"啪！"
笔记本在空中翻开，塑料蟑螂"咻"地弹出来，直扑宋逸晨的脸！
"卧槽！！！"宋逸晨吓得手忙脚乱，一巴掌拍飞蟑螂，结果脚下踩到自己刚才倒的胶水，整个人"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砰！"
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儿，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他眼泪瞬间涌上眼眶。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几个男生甚至鼓起掌来。
贺憬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自食其果。"
宋逸晨捂着屁股，疼得龇牙咧嘴："贺憬棣！你故意的！"
贺憬棣点头，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0.5度："嗯。"
宋逸晨："......"
他气得想跳起来打人，结果刚一动，又因为胶水太滑，差点再次摔倒。就在他即将二次受伤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像拎猫一样把他拎稳。
宋逸晨抬头，对上贺憬棣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下次整人前，"贺憬棣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嘲讽，"先想想自己会不会中招。"
宋逸晨瞪他："你早就知道了？"
贺憬棣："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
"哦，想看戏。"
宋逸晨："......"
他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贺憬棣。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奇妙的画面——一个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个淡定得像在欣赏风景。
贺憬棣松开他的衣领，绕过他走向自己的座位，还顺手从书包里抽出一包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掉了椅子上的胶水。全程淡定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宋逸晨揉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在第一节课下课的课间时间里，宋逸晨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装死。屁股还在隐隐作痛，更痛的是他的自尊心——精心策划的整蛊计划不仅没成功，还让自己在全班面前出了丑。
"喂。"
一个冰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宋逸晨抬头，看见贺憬棣站在他桌前，手里拿着那本恶作剧笔记本。
"你的。"贺憬棣把笔记本放在他桌上，转身要走。
"等等！"宋逸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要整你？"
贺憬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他的睫毛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王盛告密。"
"什么？！"宋逸晨猛地站起来，结果牵扯到伤处，又"嘶"地一声坐了回去，"那个叛徒！"
贺憬棣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扔给他："擦这个。"
宋逸晨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是一管活血化瘀的药膏，包装还很新。
"你......"宋逸晨抬头，惊讶地睁大眼睛，"你随身带这个？"
贺憬棣已经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昨天买的。"
宋逸晨愣在原地，突然想起昨天放学时自己摔的那一跤。当时贺憬棣明明头也不回地走了，难道......他其实看见了？
想到这里，宋逸晨的耳根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他低头拧开药膏盖子，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贺憬棣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
"......谢了。"他小声嘟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贺憬棣头也不抬，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阳光洒在两人之间的过道上，像是铺了一条金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