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打破了椒房殿的平静,清透的白瓷花瓶碎了一地。
殿内的宫女脸都吓白了,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陈浅浅微微蹙眉,单手支着脑袋,闭眼不看地上凌乱的碎片,隔绝了眼里溢出的怒火。
思月屏退了宫人,小心翼翼道:“娘娘,纵使那苏秋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人在皇陵,根本无法撼动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可阿澄已经打算过两天去接她回来,见了她那张狐媚子的脸,我就厌恶得恨不得将她撕碎。”陈浅浅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要了苏秋水的命。
思月不敢再多言,她自是明白陈浅浅的想法。
陈浅浅为了诞下先皇的子嗣,求医问药,可先皇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对她不闻不问,本以为上官澄是她的救赎,他心中亦住着别人。
到头来,无人在意她陈浅浅。
陈浅浅长吁一口气,她的东西只有不想要,还没有得不到的,是时候提醒一下上官澄了。
午后阳光正好,上官澄在秋水殿批奏章,几个宫人进进出出,忙着收拾打扫,见陈浅浅来,都放下手头上的活行礼。
上官澄也抬眼看她,她提着檀木食盒,眉目含笑,像一朵娇艳的红色牡丹花,雍容华贵。
思月使出一个眼神,暗示宫人退下,只留下陈浅浅和上官澄。
陈浅浅绕到上官澄身后,探下身子,手放在他肩上,为他揉了揉肩:“阿澄,我助你登上皇位,你曾对我许诺,我的皇后之位不变,这话可还作数?”
她说话温柔,听着还有些嗔怪。
上官澄朱笔一顿,停下了批阅奏章的动作,红墨水凝聚成珠,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像一朵红色的花。
他不动声色放下笔,眯着眼拉着她的手笑了笑:“浅浅,朕的话自然作数,一诺千金。”
他对她无甚情意,只不过是忌惮她统领三军的太尉哥哥,目前而言,只要她在,她哥哥就不会反。
陈浅浅这才放下心来,从檀木食盒中取出银耳羹,轻呼一口气吹了吹。
上官澄接过碗,微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
过了午后,柳青青来找苏秋水。
苏秋水整个人窝在藤椅里晒太阳,素白的身影挡住了面前的光,见是她来了,便起身迎她。
她目光有些躲闪,言语期期艾艾:“阿浅,多亏了你送的药,素衣已经大好了。”
苏秋水激动拉住她的手,左瞧右瞧,却发现她是一个人来的。
“既然素衣已经好了,怎么不见她陪着你来?”
苏秋水挑着眉问话,纵使她不会用心计,也看出了柳青青心中有鬼。
柳青青自圆其说道:“为感谢你的良药,我让素衣准备一桌好菜,她这才没来。”
闻言,苏秋水也信了几分。
她跟着柳青青,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柳青青的屋前,却是屋门紧闭,也不见素衣身影。
她想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被推了进去。
是柳青青推的她。
苏秋水一脸不解,又有些惊诧,偏偏她没带阿鱼,孤身一人,只能拍打了几下房门。
“青青,你做什么?”
她听到屋外的人声音哽咽,转而又响起房门上锁的声音:“阿浅,对不住,为了保全我自己,只能牺牲你了,此生此世,我必铭记你的恩情,往后日日为你吃斋念佛。”
柳青青性子柔弱,苏秋水本还想不通她的话是何意,忽然被帘子后闯出来的高公公吓了一跳。
他从后抱住她的腰,苏秋水一个肘击击中了他的腹部,才感觉腰间一松。
她咽下口水强装镇定,与高公公周旋,保持着安全距离:“高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高公公一手捂着发痛的腹部,一步一步逼近苏秋水,尖细的嗓音听着让人不适:“听闻太妃入宫以来一直不得宠,这些日子的冷枕席不好受,不如让咱家疼疼太妃吧。”
苏秋水缩到角落,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高声道:“高公公,我可是先皇的妃子……”
高公公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衣领上的衣扣子。
苏秋水急中生变,摔烂了半人高的青花瓷,随手拾起一片锋利的巴掌大的瓷片,颤着唇道:“你若再进一步,我便用这瓷片自缢,死在你面前。”
苏秋水自知她的死亡只会让她回到故小说事起点,这才肆无忌惮。
谁知,那高公公也不吃这一套,自顾自地脱去乌青色的外裳,两眼眯起:“太妃不必这样威胁咱家,怕是这会儿,段掌印已经回到宫里了,没人能救你,不如就此从了咱家,也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他忽然发出一阵得意的笑,苏秋水心头涌起一股憋闷感,她甩了甩头,抵在脖颈上的瓷片往前挪了一寸。
见她洁白的脖颈真的出了红,高公公才微微慌了神,他本以为苏秋水不敢,可如今事可办成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太妃的这些把戏,只会让咱家觉得兴奋。”
苏秋水忽地一阵晕乎,人径直往后倒下。
见状,高公公亦是一惊,难不成柳青青还在屋里点了迷香,她为了找替罪羊倒是思虑周全。
此刻的苏秋水面色发白,高公公走近些,正准备探她的气息。
谁成想,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为首的人正是上官澄,他身穿紫金色华服,夕阳下暗光流转,贵不可言。
而段鹤也站在他身侧,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笑高公公的自不量力。
上官澄见苏秋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怒上心头,快步过去将她拦腰抱起,眼神示意段鹤,他想得到他的信任就知道该怎么做。
上官澄带着屋外的人离开,段鹤拔剑看向手足无措的高公公,要怪就怪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
苏秋水恢复意识时,已经是翌日清晨。
上官澄一直守在她的榻前,她一醒便察觉到了。
“阿浅,你醒了?”
苏秋水挣脱出被他握住的手,怯生生地问道:“陛下事物繁忙,怎么有空来了?”
他自是为她来的,听她唤“陛下”,对他很是疏离,表情也是掩饰不住的不悦:“你从前都是唤我阿澄的,如今如此疏离,可是怪我让你受了委屈?”
苏秋水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称呼,出言解释道:“陛下是天子,我只是随大家叫,并无他意。”
上官澄只当她是嘴硬,打了个响指,随后两个大内侍卫就把柳青青押了进来。
她惨白着唇,跪着行至苏秋水的榻前,一个劲地认错求饶:“阿浅,我一时糊涂,全都怪高公公欺人太甚,我也是被他逼的,你知道的呀,饶了我吧……”
她想在上官澄面前做做样子,或许他能看在苏秋水的面上放过她。
上官澄怕她伺机伤害苏秋水,又让人把她拉远了些。
他睨向她:“既然怕死,就从诏狱的酷刑选一个死法吧。”
苏秋水眼波微动,她记得阿鱼曾说上官澄是个顶好的人,见鱼被渔夫捕走,也会花银子买下它的自由,放它回到水里。
可眼前人视柳青青的命如蝼蚁,与阿鱼所说的,判若两人。
她嗓子发痒,忍不住咳了咳,上官澄以为她是伤病未愈,轻拍她的背。
她反握住他的手:“陛下,我是受害人,青青的事,不如交给我处理吧。”
上官澄顿了顿,这段时日,她从未求过他,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她开口了,他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沉声应了一句“好”。
柳青青面如死灰,阿浅对她这样好,为了一己私欲,她害了自己的好友,她没脸奢求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