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
听到张济突然来宿一晚,问了问清楚。
张济说了今晚分家了,一系列事情。两人一人一个卷了根烟抽完。
“进去吃一口吧,我们也才动筷。”麻成推开一扇门。
领张济进来后,堂大爷见小辈来了。笑着站起道:“张济来了啊,快坐下。”
媳妇抱起孩子,站起来去拿碗。
大娘也道:“你咋这么晚来了。”
张济不答。
麻成从媳妇手里接过一幅碗筷递给张济。道:“找我浪门,大,张济分家了,他暂时不修房,给下地掏个窑洞。”
长了岁数的人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张济接过碗筷,略不好意思的坐下。
麻成使眼神,婆娘领意放孩坐好,起来去灶处。
屋里飘起香味,麻成媳妇端着一盆鸡肉出来。
大娘脸瞬间暗下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摔。
大大胳膊肘她一下。
大叔笑道:“张济吃点,吃完让麻成陪你一起看看去,看打窑洞合适不。”
张济笑笑:“好的叔。”
夜里麻城和他拿了手电筒,去下地看,当晚麻城家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张济借了他们家的锄头去打洞,打了两天打好了。他又找别人要了一些草团铺到洞里住,他一个快三十岁的年轻人,说心里没有半点害怕是假的。
当天晚上,他心里想的多,就被梦魇了 ,他醒不来。眼睁一睁开就看到洞壁上几个黑衣人扭曲的乱嚎、面孔狰狞!他还是醒不来,像是那种身体不醒,灵魂醒了。一声邻居家的鸡鸣,他才挣扎醒,脑子清晰。猛然点亮枕草旁的油灯,朝墙上看了个仔细。啥东西都没有,就这样几次梦后在没做过这种梦。
他去给别人家打工,地里庄家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媳妇。这对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来说是一种诱惑,原本想就这样孤身光棍凑合过完了,可听到别人说有介绍的对象,他说几句,“他这个年纪,还找啥,早无所谓了。”“家里又没盖房,有个婆娘也麻烦的很。”话是这么说,可他心底也是有了一丝期许。再加上这庄家的一张巧嘴,他也了些想试试看,能要成不。
三月土松,张济借了一个打土坯的工具,不久后他自己搭一小座矮矮的土房子,房子上铺不起瓦,他只好糊了好几层厚厚的黑泥,院里的让他硬是掏了巨坑,好在,地球挖不穿。
五月,端午节,原先雇他干活的那个庄家,本来跟他是一个村的,那庄家招了婆娘。今天端午节,那人又在戏院碰到了他,他们吃了碗面,那人有说起了媒,说给他介绍的这个婆娘乖的很,是个过日子的料。如果他答应马上带他去看。
一个人的日子太难受了。
六月张济的亲事定了下来,婚礼两元就办了下来了,女人娘家很乐意也没有要彩礼。不过唯一风评不好的是,女人带着个肚子,张济虽然心里也……但他也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情况,其实三十岁能娶到媳妇,真的在他这个年纪确实困难,既然已经成为了一家人,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第二年春天。
女人挺着肚子,她生完带来的那个孩子,又怀上了。这会她坐在白杨树下,举了满满两大盆水,脚边放着两个大铁锅,几个洋瓷盆子,这些用器,是为了淘干净小麦的皮渣,她跟张济结婚还没有封地呢,正淘的这些粮食是娘家姐姐给的。
过了一月煤矿的老板给的带信儿,说少勤这个地方挺好的,问他要不要搬来?家里没有什么积蓄,想了想,村里又有不少白眼,张济决定了带着女人和孩子去少勤。
少勤这个城市也不大,发展不突出,再吃苦的庄稼汉来了也不是很理想,老婆就要生了,家里现在四张嘴,男人的责任与压力已经将张济的脊梁骨缠得紧紧的。
煤矿上也不理想,那个老板挖的煤矿里压死了人,老板赔了不少,那里暂时也没有活。
他们租在一间小房子里,房东家门前种了很多苹果树,看女人有身子,不时就送来一盆,红艳艳的苹果。
张济坐在床头抽着一支卷烟,女人一直在一边吃苹果,张济朝她看了一眼,自打结婚以后,他好像没有跟这个女人怎么聊过天,这个女人长相偏白,高鼻梁,单眼皮,和他没有什么话说。
他们是因为婚姻在一起,其实也不熟悉。三十岁的年纪和贫穷让他没了要求,男人一定要娶妻,女人一定要嫁人,这是主流社会一个人的必经之路。
女人叫冉乡,捡着要好的苹果一个一个的啃,她身旁的儿子也是一直吃,张济看着有些烦了,看着她们烦,也烦恼工作。
张济想跟她说说话,他扔下了烟头叫那个孩子过来,这个孩子是女人给别人生下的,张济也考虑过,女人挺这么大肚子了,为什么还会被夫家扫地出门,难道是因为吃的多吗?他也听别人讲过,这个女人还嫁过一次人,留下了一个女儿。他没问过女人,也没揭过她的伤疤。
张济见那孩子没过来有些怒了道:“过来!张墙,别吃了。”
女人咬着一口苹果没咽,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儿子,表情呆怔,张济以为吓到了他们,他走到桌边抱起那个孩子,张墙哇哇的大哭,女人猛的夺过孩子怒道:“别抱他,他怕你!”
受这窝囊气,还要受窝囊怕,张济也要炸了,他怎么活成了这样?他翻身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他妈带信说要来找他们,张济想着那女人也快生了,来了也好能多少照顾一下。自从分家后他跟父母没怎么见过了,父母每天上山给二弟他们干活。
他在一个煤厂干活,干一天夜里回来。整个人像灰里掏出来似的。他娘这天刚到,见到儿子这个模样,心疼了一下。
郑凤英自从进门后就从上到下打量儿媳冉乡和她那个儿子,看了又看,她一点都不满意。不满意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夜里她把自己观察到的想说的话跟张济说了:“济啊,你希望脑子正常吗?”
张济不明所以:“娘,你说的这叫啥话啊。”
她是怕他儿子取了一个傻子回家,她坐在桌上往厨房里看了眼:“啥话,你这个瓜子,你没看出来么,这个女人就不正常。原先,地里干活,人家传来传去的,我以为人家胡说,现在到跟前一看,你就是个瓜子,让人好骗,那要是正常人早让人娶了,哪有一赶二赶的。”
张济的心坠到了地上,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开始嘲讽,他绝对不要回村,傻就傻吧,他们在这好好过。
张济道:“娘,这话以后你别当着她的面说了。”
郑秀英怨了厨房一眼:“我说了她也听不懂人话。”
家里食物少,女人做的饭仅够饱,晚上睡了一会她就饿的睡不着了,她下床找东西吃,看到了房东白天送来的一盆苹果,说是给她婆婆吃,冉乡也没想多,反正是给来的吃的,笑着接过了。
夜里郑秀英听见啃咬声,她惊醒披上衣服叫板凳上的儿子起来去厨房看看什么东西,会不会是老鼠在偷吃东西。她和张济一同进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厨房里并没有什么老鼠,而是女人和那个孩子正围着一盆苹果啃,女人见他们来了并没有不好意思,而是捡起两个很大的苹果送到他们跟前,叫他们吃。
张济的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裂掉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这个女人……真的是傻的。
傻的!傻的!傻的!傻的!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尖叫。
郑秀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苹果,把地上的那盆苹果也抱了起来,道:“一天到晚的吃,吃不够,瓜婆娘!”
冉乡知道这个婆婆好像从来就不喜欢自己,自打白天她进门,就阴着个脸。冉乡上去夺她手里的苹果,这苹果是房东大姐给她的,是给到她手里的,老婆子凭什么要拿走。
两个人争来抢去,地上一旁张墙还大声在哭,张济要崩溃了。他一把夺过她们手里的苹果盆,扔到地上踩了十几脚,女人将哭泣的儿子拽到背后。
郑秀英不说话干瞪。
女人这时抚在肚子上,她怕是要生了,郑秀英反应过来粗鲁的扶女人的床上,叫张济赶紧叫人,张济也急了,十分懊悔。
早上7:07分女人分娩了一个儿子,皱巴巴的格外瘦小。
向民、向东、向勤,张济给儿子取了张向勤这个名字,寓意勤勤恳恳,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搬来少勤这个地方。
张济第二天找了一份长工,回到家他郑秀英说,希望她能留下来照顾女人一段时间,郑秀可不想伺候这个女人,即便他是儿子的媳妇,又怎样,在她看来,这个女人除了好吃懒做还有什么优点。
她跟张济说:“跳蚤的儿子都顾不上,还要顾虱子?“
说完她走了去了老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