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没人照自然不行,张济只能坐零工一边照顾她一边养家糊口。
两年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这丫头没足月,七个月大就出来了,糟蹋了不少钱,所有的有问题矛头由家暴而造成。
张济彻底变了。
小女儿叫张芽,原先以为她活不了,毕竟没足月,又是女娃子,可是一个生命的顽强总是发生奇迹,张芽活了下来,就是身形比同龄的孩子小,其他一切正常。
这个易碎的小人,蜷缩在女人的臂膀里。她像是知道这个温暖的地方马上就要搬离,于是抱头大哭,洪亮的哭声像是告别这个刚刚来到的小方人间。
孩子哭声足以证明她很健康,这也让女人和张济少了一些后顾之忧,他们告别了善良的房东夫妻,拖着大包小包,去那个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的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很正常。张济正因为这么着急的赶回去是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生产这一个月他忙着照顾老婆孩子,父亲的丧礼他没有参加,父亲最后时刻他也没有在身边陪伴。村里要分地了,现在回去也能分到,他其实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的,在这里过一生何其不好?可是贫穷限制了,女人又做不了任何活,房东也劝他,让他再等等生活会好的,他想了想还是回去吧。
人总是在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无比轻松,因为心思都去了上车下车,拎包拖包,好像上了车就能如释负重,离开了这个地方,是劫还是难,他不敢想远。
他朝车窗观看这个生长三年的土地,他都没有好好欣赏一下,原来这个地方也很美。白雾绕着城里城外,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电线,很整齐、很安静、很静谧,翠山下大片连大片的绿湖,天上也飞大雁,有时呈人字形,有时一条孤道飞。很美,他开始用眼睛数过每一座房顶,在心反问自己:“怎么不留下来呀?”他无耐的回答自己:“这里没有一座是属于自己的。”
他只是一个北方土地的故客,这里终将成为他回忆里的一偶,虽然有过两次血脉的延续,却始终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他看着看着,玻璃上折射出来的光,也许是灼伤了他的眼睛,他闭眼留下一行泪,在脑子删掉一幅幅属于这个地方的画面,他今后要努力奔跑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奔跑在这个地方了吧……
短短几个小时却像是经历了一生,到站了人生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张济眼神紧紧跟在回程车的后尾,车越来越远,与他隔开了长长的空间,彻底要他和那个地方告个永别了,他觉得锥心之痛,他问自己:“我还会去那个地方吗?”
也许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了。
进村的路口,商店里走出来一个人,看见了他笑道:“张济回来了哦,这三年在外面还好吧?”
张济笑了笑,给他递了根卷烟道:“还好。”
其实是过不下去了才会回来,别人也知道,也不想戳破而已。
三年未住的小土房无人搭理,站立在一众荒草之中,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家里要有人在,要有烟燃。
人间烟火气,没有人在,再好的房子也会长满枯草,成为孤影。
张济找旁边邻居家借了铁锹,镰刀花了一天时间除了草收拾了房子,他原先那炕上的席子都被虫咬坏了,到处都是扁扁虫,八腿虫,海机伴,夹夹虫。枯草捆成扫把,全部清理干净。
来后一月,大地上给他们封了地。
他借了很多药苗,希望能种出钱来,希望能解决温饱。
这天,老二家盖房子,张济放下手里的活去帮忙了,女人见张济一直不回家,朝人打听找到了去向,带着三个娃冲上了张望玉家里,骑在房梁起墙的人,开始跟吊泥的张济玩笑道:“张济你婆娘来了。”
张济顺着墙看下去,望玉跟他媳妇正在和稀泥,见冉乡进门还带着三个孩子,王雪桃脸色一阴走开了,望玉叫张济下来。嫌弃道:“你咋带你们全家来了,你们一家子大嘴小嘴我们可供不起,你赶紧赶紧带着回去吧。”
张济心口像是被人重重一拳,他抹掉脸上的泥,沉脸抱上孩子,女人不知道怎么了,跑到跟前去问他:“咋了,咋走了,天还没黑,再干一会吧。”
干个屁,张济一脚将女人送到地上大喝:“你皮嘴就这么馋,不找来你会死吗?!瓜婆娘,真他娘的窝囊!”
最后一句,他应该是在说自己。
冉乡爬在地上大滚大哭,房梁上的人都不动了,点头论足:“这张济婆娘还真是瓜着呢。”
望玉盯着他们离开了,心里泛起轻松,再也别来了,太丢人了,找什么不好找一个……那样的,丢人!
张芽瘦弱,女人的姐姐来看望说:“这孩子太小了,我带回去养养吧。”
女人姐姐家生活不错可以好好养养孩子,张济抹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