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置师妹
程漪忐忑不安，因为她需要赵嶷的帮忙，也期盼他能看在过世父亲的份上能帮自己。
“如果师妹有难处，尽量说，我会帮忙的。”赵嶷见程漪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猜测到她的来意--- 一届孤女，孤立无援，她没有婚约，找熟悉的人帮助是情理之中。
程漪一怔，眼里就冒出水气，柔弱可怜。她把心一横，倏地上前福身：“我来此，的确是有一事想请师兄帮忙。”她无人可靠，只能卑微寻求帮助：“请师兄....安置我。”
安置？
好陌生的字。
赵嶷差点反应不过来。如果说“处置”，他倒是经常处置别人，“安置”倒是头一回。
程漪见他一脸狐疑，脸不由得就红了，连忙解释道：“师兄，我意思是....”
“侧王妃到！”张月声音在门外响起，刚好就打断了程漪的话。
“进来。”
张月得到赵嶷应答，领着侧妃杨梦秀走进来。
程漪视线随着一道婀娜身影移动，原本染了红晕的小脸，刷白了些，心里开始忐忑。
杨梦秀年芳十八，当今太傅之女，自少跟赵嶷青梅竹马，两人婚事是太上皇赐的，成婚已有两年，一直相敬如宾。她蕙质兰心，温柔体贴又聪慧，不但样貌出众娇美，更是多才多艺。身为京城三姝之一的她，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本人各方面，成为誉王府的正妃都是匹配的。
当年太上皇赐婚，亦有这层意向，可是，赵嶷不同意。后来两人详谈了一晚，最终太上皇答应了他，暂时空置正妃的位置，先纳侧妃。
杨家本是不满意的，可圣意如此，又不敢抗旨，加之杨梦秀当时非君不嫁，接受侧妃位置的安排，这婚事便定下来了。待女方满十六，两人大婚，一切礼节按正妃行头举办，算是堵住了众人的口实。
杨梦秀曾经打探过赵嶷暂空置正妃位置的原因，只可惜至今还没打探到。两人年少相识，杨梦秀芳心暗许，可是多年来赵嶷对她的态度不温不热，她便渐渐心冷了。
当年知道太上皇让赵嶷纳她为侧妃，杨梦秀其实是有机会拒绝的，可那时候对他倾心，就算他不爱她，她甘之如饴。若注定嫁一人，那便选赵嶷，至少赵嶷的为人她是认可的。
两人大婚前夕，赵嶷找上了杨梦秀，也是那天开始，她知道自己是走不进对方的心了。
“....纳你为侧妃只是权宜之计，若他日你有其他心意之人，我会许你一封和离书，还你所有嫁妆，也会弥补你，所有罪责我一力承当。”赵嶷认真的眼神让杨梦秀怀着希望的心，如瞬间掉进冰湖。
赵嶷见她笑意凝在唇边，补充一句：“如果你觉得这些不妥，我也可以跟皇爷爷争取取消婚事。”
杨梦秀心中一惊，摇摇头：“不，我答应。”
如此一来，两人的婚事达成。
杨梦秀缓缓走进屋里，先是跟赵嶷福身：“妾身见过王爷。”
“免礼。”
杨梦秀站直身子，目光落在一边的程漪身上，属于女主人的气势无形地压得程漪一惊，她立刻行礼：“民女拜见侧王妃。”
“免礼。”杨梦秀走至主席，在赵嶷身边坐下，眼神温柔看向赵嶷，似乎在询问：这是？
赵嶷坦白说：“她是已故乐圣程燕之女，程漪。”
介绍一说，杨梦秀就将眼前的女子身份对上号，她温柔微笑：“原来是王爷的师妹。”
赵嶷看向杨梦秀，简单道出了请她过来的原因：“师妹现在孑然一身，在京城暂无去处，请侧王妃帮忙安置好她。”
孑然一身---无婚配；京城暂无去处---实际有住处，但不在京城；安置好---看看怎么安排她。
杨梦秀跟赵嶷相处多年，有一定默契，按照他平时处事方式，便猜测到他话中含义。她点点头说道：“妾身会安排好的。”
赵嶷站起身对杨梦秀说：“那就有劳侧王妃了。”转头又对似乎有些不安的程漪说：“师妹就等着侧王妃的安排，本王有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他手上的事儿不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既然有侧王妃安排，无不妥。
走了几步，赵嶷顿住了步伐，微微扭头：“梦儿，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管事说。”
一声“梦儿”让杨梦秀心湖泛起涟漪。
杨梦秀握了握拳，心里暗嗟，他总是那样....可恶！脸上却露出笑意，美目转向程漪：“程娘子........”
当晚，程漪被安排在王府偏苑度过一晚，第二天杨梦秀安排管事在京城找了一处别致的小院，又安排了婢女和婆子提供给对方唤使，同时给了她日常开支的银两，也算是安置好了。
杨梦秀温柔地跟程漪说：“程娘子大可安心在这里住下，这里附近的几条街，皆是誉王府管辖范围，每条街的街头街尾皆有哨岗是安全的。若是有特别的需要，可到哨岗处的士兵递信息，自会有人专递给王府。”
随即她跟身边的婢女点头，婢女将手上的一袋子东西递给程漪，程漪接过没打开，脸上带着疑问。
杨梦秀解答：“这里是额外备用的银子，跟每月固定份例的月钱是不同的，如果程娘子想做些小生意，或者用在特别的地方，皆可。”
程漪看着眼前温柔的侧王妃，心里剩下的一丝丝希望都消散而去。
赵嶷让侧王妃安置她，言下之意，有事不要找他了，找侧王妃即可。如今侧王妃的妥当安排，等于绝了她向赵嶷拈亲带故的心，就是说，她想进入王府，没门。
默了几秒，程漪向杨梦秀行礼：“谢谢师...王爷和侧王妃的帮助，民女感激于心！”称呼改了，即划清了界限
。她想，自己大概不再有机会向赵嶷求助。
杨梦秀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必多礼，能帮到你，王爷和本王妃便无愧对程先生。”她知道程漪想通了。
从小院离开，杨梦秀坐上王府华丽的马车，她掀开帘子，看着小院在视线里逐渐变小。转头放下帘子，不由叹了一口气，抬手接过婢女英云递过来的茶盏，她轻抿一口，随即秀眉轻轻一皱。
英云见主子这样，疑惑问道：“王妃安排程娘子如此妥当，正合王爷的心意，不用再烦了吗？王妃为何还忧心？”
杨梦秀轻轻摇头：“我不是忧心程娘子，而是....”她忧心的问题着实不容易说出口，那是她在这段婚姻里头为数不多的自尊心使然。
旁人常道，誉王爷和侧王妃佳偶天成，恩爱夫妻两不疑，羡煞旁人。
只有杨梦秀知道，自己多么的患得患失。得的是，她占据了人人艳羡的侧王妃位；，得到王爷对待的所有异性里唯一的温柔；旁人羡慕的眼神，以及皇室带来的家族荣耀；而失的是她一整颗心。
他不爱她。每一次唤她“梦儿”，不过是赵嶷借她来打杀别人的芳心暗许。
越是如此，就会让杨梦秀觉得自己特别，可她转头一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如果真的特别，他为何将那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放在存放印章的匣子里，是时刻准备给她吗？
因为时刻准备着和离，所以成婚两年来，他不曾碰过她。
杨梦秀无奈一笑，这么说来，赵嶷这人对她怪好呢，他朝一日和离，自己还能以完璧之身找一户好人家，不会让新夫家介怀。
也算是他对她的另一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