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些许时日,一件堪称天崩地裂的大事,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江意捡来的兔子——小羽毛,竟离奇失踪了!
平日里,小羽毛走哪都被江意背着,谁能料到,就在她入睡之际,小家伙竟不翼而飞。
江意心急如焚,将那茅屋翻了个底朝天,又在学院的各个角落来回搜寻,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可小羽毛的踪迹,就如同石沉大海,全然不见。
这一打击,让江意瞬间失了精气神,就像被抽去了脊梁骨。她满心满眼都是小羽毛去哪了,连平日里驾轻就熟的扫地活儿,此刻也做得丢三落四,扫帚在地上胡乱划拉,人却神思恍惚,不知飘向了何处。
唐墨婉瞧在眼里,心中不忍,赶忙跟在她身旁,轻声安慰道:“说不定只是贪玩偷跑出去了,过不了几天,指不定就自己蹦跶回来了。”
江意神色黯然,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眼中的失落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唐墨婉见她这副模样,又试探着提议道:“要不,咱们再去买一只?好歹能解解相思之苦。”
江意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道:“小羽毛和别的兔子可不一样,它灵性十足,像是能听懂我说话一般。这样独一无二的小羽毛,世间再难找出第二只。罢了罢了,有些失去,终究得学会习惯。”
此时远处的钟声悠悠响起,唐墨婉又温言安慰了江意几句,转瞬消失在了小径尽头。
待她身影彻底消失,宁止才从树后探出身子,脚步踌躇,缓缓挪到江意跟前。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耳尖微红,嗫嚅道:“江……江意,好巧,你今日也在这儿啊。”
自两人初相识起,宁止就总寻着机会来找江意。可每次都等唐墨婉离去后,才敢现身,仿佛只有避开旁人,他才有勇气靠近。
江意抬眸道:“怎么每次见我,都要说这句?”
宁止浑身一僵,面色不好道:“我……我只是想着,先开口……你,你不喜欢听吗?”
江意瞧他紧张模样道:“你慌什么?”
宁止缩了缩脖子,声音小得如同蚊蝇道:“没……没慌。”
江意注意到他双手藏在身后,眸光一转道:“背后藏着什么?拿出来看看。”
宁止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将背后之物捧到江意面前。原来是一只狸花幼猫,毛色棕黄,瞳仁宛如两颗圆润的琥珀,透着一股野性。
“方才听闻你宠物丢了,我便把咪崽带来给你瞧瞧。它可聪明了。”
可那小猫似乎对江意充满戒备,浑身毛发竖起,仿佛在警告:敢碰我,就咬你。
江意被气笑道,半开玩笑道:“这么有趣啊,不如送给我?”
咪崽果然是听懂了这话,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震惊。以它对主人的了解,这个会对江意有求必应的人,肯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宁止微微颔首,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道:“若能博你开心,自然……可以。”
“喵嗷!”刹那间,咪崽炸了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抗议,四爪疯狂扑腾。宁止只觉掌心一滑,原本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瞬间挣脱束缚。
咪崽落地后,弓着背,尾巴高高竖起,扭头冲着宁止,又接连发出几声尖锐的“喵喵”声。那叫声里,似有不满,仿佛在数落宁止:我那么喜欢你,你竟要送我出去!臭主人!
宁止望着气鼓鼓的咪崽,哪能领会它的心思,只当方才抱得太紧弄疼了它,忙轻声道:“你莫要这般凶巴巴,要是吓到江意,可如何是好?”
咪崽圆睁着双眼,浑身的毛炸得像团刺球,仰着脑袋,扯着嗓子接连“喵喵”乱叫。那声声抗议,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委屈,明明平日里我和主人最亲昵,如今竟这么快就将我拱手送人,全然忘了我了!
宁止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试图驱赶它道:“罢了罢了,你若是不痛快,就去别处玩耍吧。”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咪崽气得前爪刨地,冲着宁止龇出尖锐的牙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一人一猫就这样僵持着。
江意站在一旁,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止,你怎么竟和猫较上劲了?”
宁止心头一颤,江意的后半句话他全然没听进去,唯有“宁止”二字,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耳畔不断回响。
她叫我的名字了?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瞬间在他心间掀起惊涛骇浪。
咪崽瞧着无语极了,转身就跑没影了。
“不……不好意思,它平常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宁止尴尬挠挠头。
江意耸耸肩,道了句没事,而后手持扫帚,清扫着落叶,宁止静静地陪在她身旁,动作默契而自然。当两人路过围练场时,场内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呼。
江意手中的扫帚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如潮水般簇拥在一起,将场地中央围得水泄不通。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把扫帚随手一放,快步凑了过去,踮脚张望。
场内,两名少年正对峙而立。青衣少年身姿挺拔,他迅速搭箭、拉弓,动作一气呵成,箭矢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出。
江意屏气敛息,目光追随着箭的轨迹,只见那箭镞擦着靶心边缘飞了过去,稳稳地扎在靶上。人群中响起一阵惋惜的轻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名少年,他慢悠悠地直起身,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搭箭、瞄准,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刹那间射出一箭。那箭如流星赶月,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哇,他好厉害!”江意忍不住在心底惊叹。
考官走上前,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沈兮胜出!”
沈兮双手抱拳,向四周随意拱了拱,又向对手道:“陈小将军,承让。”
输了的陈羽,脸色平平,却一言不发地将弓箭递给下一位参赛者,大步走回座位。周围的人见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没人敢上前自讨没趣。
“两个都挺厉害啊,谁啊?”没人回应,江意环顾四周,见身旁无人,又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宁止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似乎刻意与热闹的场景保持着距离。
江意抿了抿唇,迈着步伐走到宁止身边,轻声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宁止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陈羽离去的背影上,缓缓说道:“输的叫陈羽,是少将军。赢的叫沈兮,大理寺少卿,他的箭术在学堂无人能及。”
江意眼中闪过一丝钦佩,感慨道:“他们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成就,真是了不起!”
听到这话,宁止的眸光暗了下去,胸口泛起了一阵酸涩。
他多希望此刻江意眼中的倾慕,是为自己而发。
他望着她的侧脸,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下一轮,下下一轮,皆是沈兮胜,江意感觉也没什么看头时,正当她走出去时,一阵窃窃私语,像细针般钻进她的耳中:“怪了,唐墨婉这次竟没凑上去献殷勤?”江意脚步一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数丈之外,唐墨婉被一群身着绫罗绸缎的女子簇拥着。
她的神色透着几分不自然。
李妙那尖锐的笑声,像一把利刃划破空气道:“平日里不是爱跟在沈公子身后吗?今天怎么不见人影了?”
江意远远望去,见唐墨婉面色苍白如纸,立刻快步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关切问道:“婉婉,发生什么事了?”
唐墨婉似是等了她许久,强装镇定,微微摇头。这时,一位身着锦绣华服的少女,双手抱胸,斜睨着江意,冷冷问道:“你是谁?”
江意并未理会,伸手拉住唐墨婉就要离开,却被那少女长臂一拦。
幸吟悠悠叹了口气,假惺惺地说道:“看来这位姑娘被蒙在鼓里了,我好心提醒你,你身旁这位,品行可不大好。”
江意毫不畏惧地直视幸吟,驳斥道:“休要胡言乱语!瞧你生得人模人样,怎么竟这般信口雌黄?”
李妙在一旁煽风点火,尖声说道:“我们这是好心劝你,唐墨婉就是个狐狸精,你跟她混在一起,小心心上人被抢走!”
江意毫不示弱地与她们对峙道:“你们好歹出身名门,读的书都用来诋毁他人、抱团欺凌了吗?这哪有半分名门闺秀的样子!况且,我压根没有心上人,不怕被抢!”
幸吟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道:“哼,又是一个庶民。”
江意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这里等级森严的风气,她早就深恶痛绝。
就在这时,与周颜汐站在一起的洛月,不耐烦地大声斥责道:“够了!为了这么个小娼妇,在这儿争来争去,成何体统!”
“娼妇?!”江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个女子竟能对另一个女子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洛月身着翠绿百褶裙,鬓发低垂,镶嵌珍珠碧玉的簪子闪烁着光芒,容貌倾国倾城,可说出的话却令人作呕。
江意上前一步,质问道:“你和她很熟吗?同为女子,说出这种话,难道不觉得自己不堪吗?”
唐墨婉见状,急忙拉住江意,焦急地劝道:“我真的没事,你别为我出头,她可是公主。”
但江意怎能咽下这口气,根本不在乎对方身份。
洛月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一个人讨厌她,可能是误会;可全院的人都讨厌她,那肯定是她的错!她硬生生拆散了一对佳人,不是娼妇是什么,难道还是清白无辜的圣女?”
“不是这样的!”唐墨婉眼眶泛红,急忙向江意解释,“我从没想过会这样,是那个人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洛月轻蔑地摆摆手道:“一个名门贵子,会对你们这种庶民动手?他图什么?图你穷,图你出身低?”
江意怒火中烧,伸手一把揪住洛月的衣领,怒目而视:“自然是图她长得好看!”话音刚落,她猛地用额头撞向洛月的额头。这一撞,力道极大,直接把洛月头上的一根簪子撞了下来。
“天哪!公主!公主!”周颜汐惊慌失措,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洛月。江意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冲撞的竟是公主,可她那一下,自己眼睛都在打转
洛月额头一片殷红,疼得柳眉倒竖,暴怒道:“本宫定要杀了你这贱婢!”说着,便气势汹汹地快步冲来,抬起脚,狠狠朝着江意踹去。唐墨婉心下一紧,想也没想,拼尽全力扑到江意身前,为她挡住这一脚。洛月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唐墨婉小腹上,唐墨婉疼得脸色煞白,却仍紧紧抱着江意,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就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洛月余怒未消,一把揪住唐墨婉的头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洛月的手腕,硬生生将她的手扳开。唐墨婉泪眼朦胧中看去,竟是沈兮。沈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拱手作揖道:“公主安好,不知在此发生了何事,这般大动肝火?”
“关你何事?!给本宫滚!”洛月猛地甩开沈兮的手,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愤怒。
“这是怎么了?此处可是皇宫,如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太傅。方才在演武场看射箭的人,此刻如潮水般围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宁止站在人群边缘,双拳紧握,他望着倒在地上的江意,心急如焚,却又深知定帮不上忙。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沈兮快步走到唐墨婉身旁,单膝跪地,声音温和道:“婉婉,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墨婉浑身颤抖,紧紧抓着沈兮的手,带着哭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解释清楚。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人群中,赵睿阴阳怪气地说道:“帮着这种女人,她自己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女人?”沈兮闻言,狠狠瞪了赵睿一眼,冷声道:“赵睿,管好你的嘴,莫要胡言乱语。”
赵睿不以为然,梗着脖子道:“怎么?全院上下都觉得唐墨婉人品欠佳,难道大家都错了?”
“至少我不觉得她人有问题。”沈兮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睿嗤笑一声,嘲讽道:“也就你一人这么想,哦,不对,还有那个惹事的女人。”
“赵睿!”陈羽冷冷开口道:“闭上你的嘴,这里可不是你阿谀奉承的地方。”
赵睿满脸不服气,嘟囔道:“你们今天都吃错药了?一个个帮着外人。”众人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目光都集中在唐墨婉和江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