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表字

    酉时一至,歌舞升平,宫宴上的来人比往年齐得多,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淑妃娘娘。虽只是一个家宴,但无论是太子、摄政王、二皇子,还是后宫里的妃嫔,只要收到瑶清宫送出的请帖之人,尽数都来了。

    宫宴本该是皇上的家宴,只有圣上特地恩准的臣子才能入宴,一般都是朝中老臣或立下大功之人。今年圣上没点,便由太子点了几位。

    林闻竹能来倒不是因为周徵的缘故,而是此前的惯例,淑妃直接着人将请帖送至璇玑宫。

    随行宫女只能带一人,枫丹想跟着去凑热闹,可她向来在璇玑宫无法无天,闻竹怕她待久了闷着,就“狠心”相拒。漆兰近日来身体也不大舒服,林闻竹便让她留在宫里好好休息一阵,带着扶光走了。

    璇玑宫今夜人少,许多宫外有家人的小宫女都被恩准出宫与家人团聚。枫丹几人虽然留在宫中,但肯定能吃上芸黄做的美味……

    想着自己还得在宫宴上留那么长一阵子,真是心烦。

    殿中席面分为两边,一边是后宫妃嫔,另一边则是皇子王爷,以及大臣及其亲眷。

    淑妃一袭宫装贵气逼人,发髻上的金钗和步摇无一不彰显出她在后宫里的地位。她已年近四十,可保养得极为得当,除了眼角处的细纹外,脸上其它地方依旧如羊脂白玉一般。

    难怪皇帝病倒前对她宠爱有加,这样的美人一颦一笑皆有风情,少女的纯真和成熟的风韵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实是见之难忘。

    “圣上缠绵病榻,臣妾有协理六宫之责,今日办这除夕宴也是头一回,还望各位海涵。”

    “不过此次宫宴并非只有我一人的功劳,太子殿下与王爷也费了不少心思。臣妾在此谢过殿下跟王爷。”

    话音一落,殿内的氛围微妙起来。

    摄政王的举动有些反常。他之前从不过问这种事,对宴会也是能推就推,成日待在王府内闭门不出。这一回不仅来了,连繁琐的宴会准备过程也费心劳神。

    难不成只是卖淑妃娘娘的面子?

    看着不像。

    入宴的大臣们各怀心思,但面上都乐呵呵的,让人瞧不出丝毫破绽,一齐谢过两位殿下和淑妃娘娘。

    淑妃并未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何异常,缓缓坐下。殿内歌舞声重新响起,众人推杯换盏,享用着美酒佳肴。

    跟在淑妃身边的锦鹊看见不远处的石榴正和月嫔悄悄说着话,不一会儿便离开了。锦鹊起了心思,准备找借口出去,跟在石榴身后探个究竟

    林闻竹的位置被安排得很靠前,她与大臣们不熟,没有可以聊天的人,只能一个人闷头吃饭。

    周徵说的话不假,白日里提到的什么牡丹鱼片、酿豆腐,都被一道道送上来。还有宫里珍藏的好酒,也一同被呈了上来。

    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闻竹将每个菜都吃的很干净,酒也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不少,扶光是劝也劝不住。

    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嘴被养刁了,闻竹总觉得这些菜差点意思。

    好像...没有周徵送来的东西好吃。

    闻竹垂眼,手里握着筷子,心却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她这会儿在别人眼里,俨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显然,愣神中的人总比其他人反应慢些,半天也不见得回应。

    周徵又轻轻唤了一声:“林闻竹?”

    林闻竹回神,歪头看向周徵,脸颊两侧像抹了胭脂似的,杏眼眨了两下,略带可惜地说道:“宫中菜肴虽美,但还是差点意思。”

    闻竹一边说,还一边跟周徵比划,“就差这么一点点。不过这是御厨们费心做的,也很好了。”

    她右手拇指和食指伸直,剩下三根指头翘起,就用这个手势跟周徵比划着。

    闻竹的右手刚好挡住她的眼睛,周徵失笑,看出她醉了,暗中示意扶光将酒收走。

    “璇玑宫的小厨房竟如此美味,要是下次还有机会,我定要再去尝一尝。”

    “不是...你弄错了。”闻竹潇洒地摆摆手,又突然招手示意周徵靠近一点,往左右两边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其实太子殿下做的东西最好吃,你不知道吧?”

    “哦?”周徵知道林闻竹醉了,故意逗她,想知道听闻竹还会说什么。

    “你别不信,他厨艺可好了。而且...他每次都能猜准我想吃什么.....”

    扶光将酒收走后,回来就看见自家国师和太子殿下离得很近,正悄咪咪地说话,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自觉退远了些。

    扶光心里暗想,国师连喝醉了都想着家国大事,真是太尽职尽责了!

    听到林闻竹的夸赞,周徵故作惊讶,仿佛自己并不是她口中的那位太子殿下,而是一起和她说悄悄话的旁观者。

    宴上觥筹交错,谈笑声飘散,沾惹了一身酒气,在众人举杯停箸间逐渐明晰。

    可就在林闻竹隔着袖子拉住他手的那一刻,所有声音骤然消失,只剩下一阵耳鸣。

    周徵手指蜷曲,小心翼翼地回握住林闻竹的手,但只是轻轻一下,便松开了。

    林闻竹脑子里嗡嗡作响,意识昏沉,手心传来的余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的逾矩。

    她是想让这人别乱说话,结果也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拉了人家的手。眼前人影重叠,林闻竹使劲揉了揉眼睛,但还是看不清。

    明明是不清醒的人喝了酒,却偏偏让清醒的人沉沦。

    真是乱了套。

    “林闻竹,你醉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闷。”

    “那我们出去透透气?”

    林闻竹感觉胃里不大舒服,应该是刚刚吃撑了,又一直坐着喝酒,现在她只想出去透气。

    酒过三巡,没什么人注意到好几个席位上都空了,大家都各聊各的,喝酒喝得起劲。

    周徵带着林闻竹穿过连廊,绕到后殿的一处台阶前坐。虽然林闻竹意识有些恍惚,但路好歹还算走得稳,脚步轻快,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闻竹开心得转了好几圈。

    周徵将身上的裘衣摘下叠好,铺在台阶上,远远看上去,石阶像是被泼了一层墨,上面还撒了些金粉。

    外面下着小雪,两人不说话,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待林闻竹酒气散尽,意识也慢慢恢复清明,她才发现身边坐着的竟然是太子殿下。

    方才宴会上的事,她隐隐约约记得一些,不过不大清楚。

    万籁俱寂,闻竹抬头看向月亮,开口道:“殿下...”

    “我们也算半个朋友了,你总喊‘太子殿下’,听着太疏远了。”

    “我表字‘伯音’。朋友之间应该互称表字。”

    周徵的话,使林闻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林闻竹抿了抿唇,几次试图开口,可嘴唇翕动几下后,又没了动静。

    身旁人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林闻竹的答复。

    “我叫‘子猗’,‘绿竹猗猗’的‘猗’。”

    月似银钩,遥挂天际,与十五的月亮相比总显得不那么圆满。周徵没有看月亮,他早已看腻,之前十年他每夜都要看月亮。

    可现在不用看了。

    月亮就在身旁。

    “你对百姓说不会尽信前人所言。先国师让你远离我,却未曾说清原因。你不是也想弄清命盘和命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不如我们合作,我配合你。”

    周徵算是摸清林闻竹的想法了,他也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于是毫不犹豫地像林闻竹抛出橄榄枝。

    闻竹仔细考虑了一番,她的确很想知道师傅留下的这两个不清不楚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周伯音,作为交换,你的条件是什么?”

    周徵装模做样想了一下,其实答案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等着闻竹上钩。

    “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

    “请林子猗不要再疏远我。”

    “好,一言为定。”

    在外面待的太久容易引人生疑,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宴上。不料瓷器落地的声音突然响彻殿内,盖过众人的交谈声。

    “怎么回事?!”淑妃看到是锦鹊,有些生气地训斥道。锦鹊满是慌张,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被吓得不行。

    淑妃见她这副样子,心中更火了,自己平时也不曾亏待她,现在做出这副样子,明摆着想让自己下不来台。

    “姐姐,不过是一只杯盏,碎了便碎了。看把小丫头吓成什么样子了。”宁嫔出言劝阻,她怀里还抱着三公主。

    三公主出生晚,陛下老来得女,才让之前久居深宫无人过问的宁贵人升了位份。

    宁嫔之所以出言劝阻,也是怕淑妃吓到孩子,倒不是真想去触这个霉头。

    “宁嫔,你不要以为生了个女儿,便能和本宫叫板。本宫管教自己宫里的人,还需你过问吗?”

    淑妃看似温柔,眼神却像条毒蛇一般缠上宁嫔的脖颈,感觉只要稍一用力,宁嫔那脆弱的脖颈便会断掉。

    宁嫔抱紧了三公主,连忙低头认错。

    “娘娘......奴婢是看见御花园里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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