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祉年把高达模型放在书房的架子上，林因正参观着他的房子。意外地发现，在装修风格方面，他们有不少的共通之处。

    房子不小，客厅面积也大，可处处干净整洁。周祉年即使工作忙，房子也是自己打扫，没有请保洁。

    林因的电话响，她接通，“因因，你去哪儿啦？”

    “噢，我和祉年哥出来了一趟，准备回去啦。”

    周祉年从书房出来，林因恰好挂断电话。

    “怎么了？”他问。

    “我妈问我们去哪了而已，没事。”

    “那回去吧。”周祉年说着，“想喝饮料吗，买几杯饮料回去，现在点，待会去拿，怎么样？”

    林因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进了电梯后，周祉年挑眉，“怎么，觉得我平时都喝咖啡？”

    她猛地点头。周祉年笑了，把手机递给林因，让她选几杯喝的。

    林因选的都是手打柠檬茶，周祉年一看，点了七杯，下单，驱车去拿刚刚好。

    中秋节的商场人流量大，停车位都满了。于是林因下车去拿饮料，匆忙又回到车上。

    “慢慢走，没有人催你。”

    “在路边停车太久了不太好。”林因笑着。

    他们回到周家时，周奕川还没回来。周祉年提着饮料去分，人手一杯。林因把周奕川的那一杯放进冰箱里。

    “我刚想喝呢，你们就买回来了。”陈连芳含笑，喝了一口，“杠！”

    牌局还在继续，一看时间，接近下午四点半，陈连芳和许若芳下场，去处理烧烤和火锅要用的食材，让周祉年和林因接替上场。

    林因手气好，一上来就连续胡了三局，三个大男人连声哀叹。

    “我这个牌太好了啊，不够因因的速度快。”

    “连祉年都赢不了因因。”周父哈哈笑，周祉年嘴角扬起。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牌局散场，男人们去准备炭火，架起烧烤炉子。

    林因去厨房帮忙，她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周祉年掠起衣袖，用钳子把炭夹进炉里。

    太阳西斜，照在院子里，他的棕黑色发丝似浮了一层金光。

    手机里传来信息，林因的眼神有些慌乱，她移开视线，是周奕川问要不要买些饮料回来。

    【可以买些汽水，今晚烧烤喝，不过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喝了柠檬茶，你的那杯放在冰箱里了。】

    【什么！有柠檬茶喝？我去超市买些汽水然后回家哈。】

    【OK。】

    周奕川回到家时，众人已在院子里开始烧烤。林因见他回来，走进屋子，把冰箱里的柠檬茶递给他。

    他接过，尝了一口，有些涩，但还是喝了一大半。

    林因找来一个冰桶，把周奕川买的罐装饮料放进去，他顺势接过林因手里的冰桶，搬到院子里。

    两个人很默契，途中没有说多余的话语。

    周祉年正翻转着手中的烤鸡翅，见差不多好了，刷着蜜糖。他瞥了一眼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并肩的两个人，蜜糖无意滴落，融在了火炭中。

    傍晚的风有些凉意，林因穿着薄款长衫，里面是黑色吊带，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周祉年碰了碰她的手臂，“帮我看着这些烤串。”他离座时，无意触到她白皙的手背。

    很凉。

    于是上楼拿了一件黑色卫衣外套，又回座，把外套给林因。

    林因有些诧异，笑着道：“谢谢。”

    周奕川正拿着蓝牙音响，随便挑选了一个歌单，调试着音量。

    第一首歌是林因经常听的，直到第二、第三首……林因才意识到，周奕川放的是她的歌单。

    听了许多遍，她知道接下来的歌是什么。

    前奏响起，周祉年顿了一刻。他听过，林因坐在副驾驶时，在他的车上。

    当时林因笑着说，这首歌有些伤感。

    那副神情似乎在她脸上快要重现，“周奕川，切一首歌。”周祉年对着正喝着啤酒的男生喊。

    “噢噢。”周奕川没有问为什么，反正都是听歌，哪首都无所谓。

    只有周祉年留意到林因脸上的情绪。她似乎松了口气，继续笑着。

    周祉年见鸡翅烤好了，放了一个在林因的碗里，又分给长辈。

    “你辛苦烤了那么久，怎么不给自己留一个？”林因问，数了数，他烤了六个，炉子上已经放满了。

    “我不急着吃。”周祉年只是应，又拿过几串开始烤。

    男人清冽的气息隐约中传来，林因有些局促。围着桌子坐着的大人们谈笑，周奕川坐在一侧，吃着烤肠。

    只是林因和他挨得近了些。

    圆月高挂，电子灯笼被挂满院子的树上，闪着光。

    她和周祉年，似乎被一个无形的圈子框定，是另一方天地。

    一方她也无法言语的天地。

    不知谁忽然偷拍，忘记关闪光灯，被众人斥责。

    照片被传到群里，是炉子围着的三个人，周祉年坐在中间，林因和周奕川坐在两侧。

    只有林因抬头了，她的表情有些呆。闪光灯下的她皮肤白皙，只是其他两个人的皮肤同样白皙。

    “看看这三个人，都多大了，三个人都没对象。”

    “哎哟，祉年等着介绍呢，只说他没找到，也不帮他找。”

    陈连芳忽然降低了音量，和坐在隔壁的许若芳说悄悄话，“你觉不觉得，因因和祉年挺般配的？”

    许若芳连忙拍了拍她的肩，却没说什么，面上带笑。

    “你也这么觉得吧，若芳，反而我觉得因因和奕川……”陈连芳只是摇摇头，不加言语。

    “小孩的事，让他们自己来，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

    林因记得他们三个的第一张合照，是六岁那年，他们第一次一起去动物园。

    周叔叔开着自己家的七人座面包车，载着他们驶向市动物园。

    刚上小学，大家都知道林因和周奕川有一个读六年级的哥哥。

    周祉年好像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在巷子里，即使玩的很疯，该停就停，到点了就叫大家各回各家。

    像是同龄人里非常可靠的人，能鼓舞人心，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周奕川睡着了，林因的视线放在窗户上。

    窗外的景象不断变化着。一旁正在修整的公路，高大葱郁的树木生长着，湛蓝纯净的天空，云朵雪白。

    到了动物园，一行人买了门票后入了园，站在导游图前研究着线路。

    太阳照得周祉年的皮肤白皙，他似乎不知日头猛烈，脚步轻快地走着。林因和周奕川跟在他身后。

    高高的围栏上贴着警示牌：禁止攀爬。不少的游客拿着一把郁绿的树叶喂着低下头的长颈鹿，林因和周奕川手里也拿着一把。

    “你先喂。”她面对着棕杏相间的长颈鹿，后退了半步。

    周奕川看着她胆怯畏缩的模样，闷声笑着，径直走到围栏前。长颈鹿低下头，吃着他手里的树叶。

    “胆小鬼。”

    林因也学着周奕川那样，周叔叔拿着他的相机在帮他们拍照录像。恰好周祉年站在林因旁边，也入了镜。

    “祉年，因因，奕川，看镜头。”

    照片里的周奕川很给面子地比了个剪刀手，周祉年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林因的眼神里带着些慌张，手里拽着一把树叶，眼睛圆圆的。

    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喂完长颈鹿之后一行人便去看熊猫，白白胖胖的，黑白相间，右手拿着竹枝，闻了一下便放到嘴里开始啃。它把背倚在石头上，坐在地板上悠哉悠哉的。

    “它好可爱。”林因指着面前的熊猫激动不已。

    周祉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开玩笑道：“它会咬人。”

    他似笑非笑，林因头也未侧地说：“你骗人。”

    “带你去看会咬人的。”

    他们往前面走着，到了看老虎的地方。

    前面要过木桥，大人们让周祉年看着弟弟妹妹。于是一手牵着一个。

    左手牵着林因，右手牵着周奕川。

    他们三个总是这样，在巷子里走着。只是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小学和初中，初一和高三，高一和大三，大一和工作。

    只有这短暂的一年，他们是处在同一个阶段的，会这样一起玩闹。

    所以林因的大部分记忆里，是和周奕川相处的细节。

    烧烤的炭火熄灭了，众人坐在圆桌上吃着凉拌，谈笑闲聊。

    陈连芳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皮月饼，让大家挑口味。月饼盒端在三个人面前，周祉年没动，让林因和周奕川先选。

    周奕川随便挑了一个口味，拿起来一看是蓝莓口味的，他放在林因面前，自己又拿了一个，是抹茶红豆。

    动作很自然，甚至像是成为习惯。

    陈连芳只是默然看着，面上依旧带笑。

    “谢谢。”林因笑着，接过，却没拆包装。

    “祉年，到你了。”

    周祉年随手拿了一个栗子口味的，他正要拆包装，林因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衣袖，又指向月饼。

    周祉年懂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和林因换了一个口味的月饼。

    “谢谢。”林因无声道，却是真心地在笑。

    月饼不大，三两口就吃完了。林因去扔月饼包装时，见手机屏幕亮。

    她点开，是周祉年问：【今年不吃蓝莓味的了？】

    【想吃别的了，谢谢祉年哥。】

    周祉年无意识地弯起嘴角，一瞬，又放下。

    林因喜欢吃蓝莓味的，周奕川和周祉年都知道。

    她只是不想让习惯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