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帮牧思琪到普宁政府查找曾祖父巫师信息的日子。
天边云雾弥漫,斑驳的光束明明灭灭。
我坐在车里,在牧思琪公寓楼下百无聊赖地刷视频。
牧思琪睡眼惺忪,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狠狠地打了个哈欠。
“早啊,现在去吗?”牧思琪脑袋一点一点,努力提起注意,徒劳无功。
“我预约好了,现在先去吃饭。蛊火炽应该也到了,我给她打电话。”
我熟练地开火挂挡,连接蓝牙给蛊火炽打电话。
电话声响起几声后被接起,我带上耳机和她说:“醒了吗?”
“嗯?嗯。”
听对方这含糊不清的动静,用不着想都知道没有起床。
“行,等一下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半小时以后。”
“好。”
我主动挂断电话,跟着导航走。
十五分钟后,抵达事先预约好的餐厅拿早点。
将餐点递给牧思琪,继续开车。
“先垫垫肚子,我事先吃过了。”
餐点是蛊火炽喜欢的叉烧包和黑芝麻糊,不知道牧思琪喜欢什么就买一样。
我倒是没迟到,但迟迟见不到蛊火炽。
不出意外的,她根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倒头睡死过去。
于是,开启消息轰炸模式。
拿起手机,反复发送同一消息。
蛊火炽在三分钟之后缴械投降,发来讯息“苏女侠饶命啊......”
“给你十五分钟,赶紧下来。”
“得令。”
好说歹说,蛊火炽总算是下来了。
牧思琪把蛊火炽的那一份餐点递给她,哈欠打得比牧思琪大声得多。
我默默打开车窗,她万一吐我车上就糟糕了。
我下车,把车钥匙抛给服务员。
“李市长,好久不见啊。”我说。
“苏小姐,别来无恙。
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半年前!实在不巧,我今天要去县里视察。
这样,我让我儿子带你们去找。”李市长说。
“那就麻烦李小姐了。”我笑盈盈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还望苏小姐在苏检察官面前美言几句。
先别查我,哈哈哈。”李市长说话的口吻和开玩笑没有差别,但我听出来些别的意思。
“哪里哪里?李市长可是出了名的好官,怎么会担心这些呢?
姐姐那边我当然会如实告知。”这算是答应了。
李市长向后面喊出一个人,二十好几的青壮年,面容上乘。
李市长笑着和我介绍:“这是我儿子,李青云。今年刚到单位报道,苏小姐莫怪。”
“哪里?她能来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商业客套谁不会啊?
送走李市长以后,我就和李青云互相对峙着。
对方先败下阵来,自我介绍道:“李青云,23岁。”
“苏露尘,十九岁。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蛊火炽和牧思琪。
我们是来找一位巫师的信息,那为巫师是牧思琪的曾祖父。”
"你们跟我来吧。"李青云表现得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冷淡。
她应该不会不知道她父亲让她来接待我们的用意。
李青云现在是建立关系网的黄金时间段。
前两年打出业绩很重要。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不过这是苏乔说的。
资料室里,众多摆放资料的储物柜屹立不倒。
密密麻麻,看不清尽头。
好在不需要自己找,工作人员拿出一份泛着黄的文件。
牧思琪翻了翻文档,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了吗?”我对她说,接过手里的文档看起来。
写得很详细,我看不出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问题不在这,上面没有写他是怎么死的,莫名的蹊跷。”
“嗯,看来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好,麻烦你了。”
坐在一旁的蛊火炽双手抱胸,满脸烦躁。
我能理解,这么早起来,什么进展都没有,是会感到烦躁的。
“要一起玩吗?反正你今天也没课。”我对蛊火炽说。
“也行。”反正她现在也不能回去睡,答应也不是不行。
说到帮忙,免不了想起努斯哈烈来。
她帮了我很多,也找我帮过她。
努斯哈烈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真是位令人羡慕的野心家。
“亲爱的,要我帮忙吗?”努斯哈烈摇了摇手里的照片。
我放下书,对努斯哈烈摇头。
“那你帮帮我,怎么样?”她迅速跑到我身边坐下,殷勤地看着我,“是这样的,努斯哈烈企业下有家出版社,因为最近被网媒冲击得半死不活的。能不能把你的新书签到我这里来?”
“你只想说这些?”
“哎呀,露尘宝贝。你就答应我吧!”努斯哈烈这殷勤的模样,真是和我一开始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鲜红的瞳孔像是新鲜采摘的石榴果,晶莹剔透,色泽鲜亮。期待渴望的注视着你,无法令人拒绝。
“我要看过合同以后才做定夺。”我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像是无所谓般。
听到我的回答,努斯哈烈激动的抱住我。似乎还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
她不会是把我认成苏文策了吧?
恩将仇报。
沃尔什贴心地为我们添茶,安静的待在一边。
“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毕竟都是苏文策的下部。”我把书放在桌子上,懒散地倚靠在沙发。
他们没有否认,似乎料定我回问出口。
“其实是有原因,我们之前的初次见面可不能算美好。”努斯哈烈说。
“我不明白。”我确实不明白。
苏文策应当不会让自家后院起火,我不相信她没有处理这些的手段。
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在苏文策20岁生日的时候。
当时,十二月的雪,洋洋洒洒地下了一周。
沃尔什此时已经在苏家任职,勤勤恳恳地负责自己的工作。
那个时候,努斯哈烈6岁。
富伦德亚.努斯哈烈跟着父亲到苏家来参加宴会。富伦德亚喜欢苏文策,这是不争的事实。
或许小朋友都喜欢强大漂亮的大姐姐?
苏文策当时没有从魔法学院里毕业,对于家族之间的利益往来最多起到旁观学徒的作用。
于是她自然而然被分配到照顾富伦德亚。据富伦德亚所说,苏文策在照顾她时很温柔体贴,不过具体内容想不起来。
对此,我持怀疑态度。
沃尔什说,苏文策在陪富伦德亚半小时左右把对方交到自己手里。
然后整个宴会,完全找不到人。
富伦德亚不喜欢沃尔什,毕竟他整天板着个脸,能止小儿夜啼。
她差点毁了沃尔什。
富伦德亚避开沃尔什和人群去找苏文策,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整个宴会的后半场都在找她们两个。
尽管最后平安解决了,但沃尔什对于这位难搞的小姑娘留下了阴影。
“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调皮。苏文策最后去哪里了?她为什么要离开宴会?”一边吃水果,一边听故事,好惬意。
“你问沃尔什,我不知道。”富伦德亚似乎又想到什么,连忙开口:“不过好像是在约会!”
“约会?”
“大概?我记得她身后跟着个男人。”
论谣言的产生……
沃尔什实在听不下去,适时开口:“那不是什么约会对象,是理事长。”
“坎福斯的理事长?那也很怪啊……”我默默吐槽,已经不想再深究下去。
随意说了些其他事情,到时间后送富伦德亚离开。
她之前说的新书签约,似乎只等我松口就万事大吉。
硬生生在行程里插一件事,可不是令人欢喜的行为。即使我本来就没有多少行程。
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以后,富伦德亚才派人过来找我。不得不怀疑对方是脑子一热才下定决心。
星期二下午,水仙庄园来到一位不速之客。沃尔什核实身份之后把人放进来。
这个时候,我正呆坐在电脑面前苦思冥想,卡文的感觉真令人讨厌。
“小姐,有客人来了。说是努斯哈烈夫人推荐,来谈谈新书签约的事情。”沃尔什说。
我从众多文档里抬出头,面上的黑眼圈像是多年未睡的吸血鬼。胡乱穿上外套就跑去客厅会客。
是牧思琪,真是好巧。
她今天穿得正式,发型首饰一个不落。
深红色的正装不适合她,她更适合浅色系,符桉也适合。
好在白色的衬衫稍微将脸和外套隔开,显得没那么突兀。我站在客厅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牧思琪听到声响,转头看我。
于是我们两个就面对面盯着对方,直到沃尔什开口说话:“你们认识?”
“算是吧。”我说。
我挥挥手,让沃尔什去准备水果之类的东西,自己坐到牧思琪对面。
她欲言又止,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想起什么,快速从包里拿出合同。
“水仙……不对,苏小姐,您先看看合同。有什么要求再提。”牧思琪整个人紧张得不像自己。
“你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和我谈吗?”我接过合同,忍不住问。
牧思琪很诚实地摇头,眼神中散发着单纯好骗的光芒。
十有八九是被前辈使唤了。
不过这不是我该搅和的事,翻了翻合同上的保底印刷数,只有四万。
努斯哈烈知道她下属这么羞辱我吗?
“四万?没印错?”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没有啊,这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显然这个家伙没听懂。
“去你出版社一趟。”我把合同还给牧思琪,顺手扎起头发。
“好?”虽然牧思琪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间要去出版社,不过依旧乖乖跟上来了。
到地下车库随便挑了辆车,出发去出版社。
牧思琪就业的出版社叫“笛辞”,是几十年前的头牌出版社,签约了很多出名的作家。
苏家没有开出版社,要不然努斯哈烈也开不了这个口。
一路杀到笛辞出版社,把车停在外面。
我带着牧思琪就进去找主编。
我目前为止还挺冷静,还有心思笑。
看上去不像是来找茬的。
牧思琪恍恍惚惚间把我带到办公室,我笑盈盈地询问主编的位置。
牧思琪指了指对面的办公室,于是我进去了。
打嘴炮我就没输过。
那是一个男人,五十岁左右,肚子大的像是揣了十斤左右的屎没地方拉。
对方见到我,先是诧异,随后问:“你是?”
“水仙花录语,你们今天找我谈合同。”
“原来是水仙老师,你今天到这里是?”
“我来聊聊保底印刷数的事,努斯哈烈知道你们这么羞辱我吗?”我笑盈盈的说出一些让人感觉可怕的东西。
“这个……”对方明显慌乱起来,开始语无伦次。
可能他没想到我认识努斯哈烈,更没想过是努斯哈烈让我来的。
“我们先坐下来聊聊,有话好好说。”这位主编开始和稀泥了。
我敢打赌,他要把过错都推到牧思琪这个新人身上。如果我不认识她的话,可能就无所谓了。
我们三个坐下来,看似美好的外表下是我快要消失的教养。
“说吧,怎么回事?”我面上依旧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对方把握不准我的意思。
那主编犹豫片刻后开口:“是这样的,可能是我们这个新来的实习生不太会说话,这已经是我们社里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其他的作家都是三四千的保底印刷数。”
“停,这件事她说过了。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但是我不满意这个数。
给我改。”我说的毫不客气,完全没想过之后和努斯哈烈提起这件事后怎么办。
“这个……”见对方犹豫,我又加一剂猛药:“要是让其他人知道诺尔斯的得奖者被开出这样的数,你认为还会有人来你这里签书吗?你考虑清楚。”
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拉着牧思琪的手离开。
牧思琪挣开桎梏,皱着眉说:“你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出来?”
她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不过我现在确实不怎么正常。
“看不出来他在拿你顶罪?明明是他们开出的价格不合理,还要你来承担责任。”我不避讳的在她面前翻白眼。
牧思琪没有说话,似乎认同我的说法。
心情平复一些后,我才开始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天色开始变红,不是很明显。
“去吃饭,要一起吗?”我说。
“哈?”牧思琪显然没有习惯我的作风。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