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映照在屋顶之上,橙红的光辉给京都的屋瓦镀上一层金边,恰似蒙上华丽锦缎,熠熠生辉。悠长的钟声悠悠荡开,穿透街巷,新的一天在这古朴且庄重的音韵里,缓缓拉开序幕。
大理寺的庭院内,气氛别样热切。一群官员身着各异官袍,神色各异却皆透着好奇,凑在一处交头接耳。有的微微仰头,目光不时瞥向院门口,似能穿透那朱漆门扉,提前探见来人身影;有的手拢在袖间,眉梢轻挑,压低嗓音分享着听闻来的小道消息。
“听闻这新任大理寺少卿,身份可不一般呐,背后家族底蕴深厚,在朝堂之上也颇有根基。”一位年长些的官员捻着胡须,神色郑重说道。旁边年轻的主簿眼睛一亮,忙接话:“我还听说,他此前在地方任职时,屡破奇案,手段凌厉,行事果敢,声名早已传开,这次调任,可是带着十足锐气,要给咱们大理寺换换风气咯。”众人纷纷点头,期许之色更浓。
正议论间,微风轻拂,吹动官袍衣角,众人下意识整理衣冠,神色愈发端正,翘首以盼中,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渐近,新任少卿的身影,即将踏入这满是期待目光的庭院。
晨曦初破,暖金色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在大理寺的庭院之中,静谧且庄重的氛围正浓,突兀间,一阵沉稳有力、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自外廊传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周子瑜,这位新任的大理寺少卿,恰似携风而至,步入众人视野。
他一袭青色官袍笔挺垂落,那细腻织就的锦缎,在日光轻抚下泛着幽微光泽,腰间玉带稳稳束系,温润玉佩与精致带钩相互映衬,昭示其不凡身份,每一步前行,衣摆轻晃间尽显从容气魄。再看他面庞,剑眉斜飞入鬓,双眸仿若寒星,锐利光芒从中迸射,仿若能洞穿人心、识破世间诡谲,眉宇间凝着的那股威严,犹如巍峨高山,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不敢肆意直视。
周子瑜的目光仿若实质,带着审视与洞察,徐徐在庭院内扫过,触及一众同僚时不过稍作停留,可当落到李婉儿身上,那瞬间的凝视,似藏着复杂情愫,引得她心尖一颤。不过眨眼,周子瑜便收回视线,稳步迈向端坐于正位的大理寺卿,衣袂飘飘间,身姿挺拔如松。
待近前,周子瑜双手交叠,腰身弯折成利落弧度,躬身行礼,那姿态恭谨又不失磊落,同时,清朗之声仿若洪钟鸣响,在庭院上空回荡:“大人,下官周子瑜,今日遵旨赴任,路途稍有波折,让大人久等了,实乃下官之过。”话语间,音色醇厚,掷地有声,尽显干练沉稳气度,仿若一阵劲风,吹散庭院中原本的些许拘谨。
大理寺卿端坐于太师椅上,闻言,右手轻轻抬起,作势虚扶,目光犹如秤砣,自周子瑜头顶至脚尖细细打量,那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浓厚,似要将他这些年的经历、品性皆看透、摸查清楚。片刻后,微微颔首,脸上浮现一丝认可笑意,缓声道:“周少卿,你之名号,早已在朝堂内外传扬,早闻你断案有术,不论多么疑难复杂、暗藏玄机的案子,到你手中,皆能抽丝剥茧、寻得真相,且秉持刚正不阿之风,不畏权贵,不徇私情,实乃我大理寺之幸。如今这大理寺内,卷宗堆积如山,诸多旧案悬而未决,冤屈难伸,恰似困于泥沼,正眼巴巴盼着你这般能才添力,拨云见日呐。”
周子瑜闻此赞誉,神色未骄,腰身再度下沉,施一庄重之礼,礼毕,昂首直视大理寺卿,目光诚挚,言辞恳切:“大人谬赞,下官不过略尽本分,担着朝廷所授职责,秉持心中公义罢了。今有幸入大理寺,与诸位同僚共事,必当倾尽所能,以手中笔、心中法为刃,和大家携手并肩,涤清积案冤屈,整肃法纪纲常,还这四方清明,不负大人期许,不负朝廷所托。”言罢,周身气势昂扬,引得周围同僚暗暗点头,对这位新少卿更生钦佩之意,皆盼着此后共事作为。
待人群热热闹闹地散去后,庭院仿若被抽去了喧嚣,一下静了下来。阳光从檐角斜切而入,在石板地上划出明暗界限,李婉儿就孤零零地站在那光影交错之处,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唯有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似在低诉着她内心的波澜。
周子瑜抬眸望向她,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既有意外惊喜,又藏着些许疑惑与担忧,而后迈着沉稳且略显迟疑的步子,缓缓走近。每一步落下,都似叩响时光深处的回响,往昔回忆如潮水。
直至近前,周子瑜停住脚步,两人相隔不过咫尺,他轻咳一声,打破长久的死寂,声线尽量柔和,试图打断这份寂静的尴尬,可话语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还不等周子瑜回过神来,李婉儿已似一道疾风,猛地冲上前,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超乎她那柔弱身形所该有的,近乎蛮横地将周子瑜迅速拖至一处无人的墙角。到了那逼仄角落,她仍未放松分毫,身子前倾,几乎要与周子瑜贴在一起,姿态带着几分不顾一切的急切与亲密。
周子瑜被李婉儿这一番操作惊得愣神,刚想开口,李婉儿却似看透他心思,抢先又道:“子瑜哥哥,您向来是重情义、明事理之人。往昔在府中,我不过是个被规矩束缚、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学的是琴棋书画,可内心向往的,是能如男子般施展拳脚,为这世间公理出份力。”
她目光灼灼,泪中带火,直视周子瑜双眼:“在大理寺的日子,我见过太多含冤之人,那死者不甘的眼神、生者绝望的哭诉,像绳索缠在我心上。我想凭自身本事,帮助着找出关键证物、勘破死因谜团,寻找到自身的价值。子瑜哥哥若此刻戳破,于您不过是如实禀明,于我,却是灭顶之灾,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周子瑜眉头紧皱,眉心处似拧成了一个难解的疙瘩,那两道浓眉下的双眼满是纠结与犹豫,目光游移不定,嘴唇微微颤动,终是压着嗓音,沉声道:“郡主,您身份尊贵非常,那可是金枝玉叶,自幼在王府的庇护下,养尊处优,不曾历经风霜。可这大理寺,看似只是断案公堂,实则暗流涌动、复杂多险呐。每日进出的人形形色色,有那心怀正义的忠良之士,却也不乏暗中盘算、心怀叵测之徒,稍有不慎,万一有个闪失,王爷怪罪下来,我……我又该如何担当得起?”
神色愈发凝重,“况且,郡主您孤身在此,身边没个得力护卫,一旦遇着凶险,谁能及时护着您周全?我身为大理寺少卿,身负朝廷所托,本应严守规矩,按律行事,如今知晓了您这欺瞒之事,若佯装不知,那便是罔顾法纪,失职渎职啊。这干系重大,绝非能轻易敷衍过去的。”
李婉儿一听这话,眼眶瞬间泛红,恰似春日盛极的桃花饱含雨露,心急如焚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忙不迭地打断周子瑜,话语像是连珠炮般急切蹦出:“周子瑜,你怎如此糊涂!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是怎么帮你的你都忘了吗?”
她胸脯剧烈起伏,声声质问仿若带着往昔岁月的回音,“我原以为,在这茫茫世间,你是那个最能洞悉我心思、体谅我志向的人,是能懂我不甘被困于王府那四方红墙、一心想为公理正义奔赴的人。可如今,瞧瞧你说的这番话,和我那古板老爹、迂腐嬷嬷们,又有什么两样?都只想着拿身份、规矩来捆住我,全然不顾我的心意,你当真太叫人失望了!”言罢,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砸在脚下的石板地上,洇出一朵朵“泪花”。
周子瑜见状,心似被重锤狠狠一击,脸上满是愧疚与不忍,嘴唇嗫嚅着,想要开口辩解,却又被自己咽了回去,只愣愣地望着李婉儿,一时无言以对,那双手也在袖间不自觉地握紧,似在内心艰难权衡着往后该如何抉择。
李婉儿趁势再近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周子瑜的胳膊,目光中满是恳切与期冀,“子瑜,你就帮我这一回,我发誓,定会小心谨慎,不给你惹来麻烦,大理寺需要我,那些蒙冤之人更需要我,你就当是圆我这一腔热忱、半生抱负,好不好?”
周子瑜望着李婉儿泪汪汪的双眼,心乱如麻,往昔相伴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翻涌,那时天真无邪的郡主,总说着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如今这恳切模样,和儿时憧憬未来的她重合起来。他长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妥协:“郡主,罢了罢了,我应下你便是。可你千万得记住今日所言,行事务必谨小慎微,但凡有一丝危险征兆,切不可逞强。”
李婉儿一听,破涕为笑,忙不迭点头,抬手抹了把泪:“子瑜,你放心,我定不会莽撞行事。这些时日在大理寺,我跟着师傅研习仵作之术,勘查细节、辨别伤痕、推断死因,早已有了心得,断不会因冲动误事。”
周子瑜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凝重:“郡主,虽说我允诺守密,可这大理寺耳目众多,往后你出入尽量避开人流繁杂时段,少与旁人起争执、生纠葛。若遇棘手案子,或是察觉有人对你身份起疑,定要先来寻我,莫要独自应对。”
“我明白,大理寺水深,我自会低调。”李婉儿整了整衣衫,目光透着坚定,“如今你上任少卿,往后我们携手,让那些沉冤能早日昭雪。我也盼着,能助你立威扬名,把这大理寺的积案都清理干净。”
周子瑜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郡主既有此心,往后便好生钻研仵作之事,查案时证据链需夯实,莫被表象迷惑。我也会全力整肃寺内风气,只望这一路,你我都能平安顺遂,不负心中公义。”
正说着,远处传来同僚呼喊周子瑜的声音,他匆匆叮嘱李婉儿几句,转身快步离去,身影融入大理寺的回廊,李婉儿望着那方向,攥紧拳头,暗自期许往后能在这公堂大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