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小路,路过某家时,窗户正对着电视剧,没拉窗帘,突然发现那个将我迷得神魂颠倒的新秀也上了春晚,看着“祝云”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我不可遏制的发出尖叫,兴奋极了。一路冲刺回家,夜晚只有风陪着我,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但是无人出门。我经过一扇扇门,奔向为我大开的那一扇。
躺在床上觉得格外幸福,很喜欢的人突然出现竟是这种感觉。似乎像是不远万里的青山,就那样烟雾缭绕着出现。朋友圈已经被祝云刷屏,无一不是在感慨祝云深情的眼眸,只是看了眼镜头,就觉得在千里之外大爱一场,遗留千古,在千山万水里奔涌。对每个发了祝云的人都点赞评论,太过于幸福以至于一直没有开其他软件查看。
本想与她也说说祝云的风光,只是看着聊天最后的片段,我私心不想再发。生怕发出去的兴奋成为别人累加的负担。虽然我总不厌其烦,但我有时也惧怕她不胜其扰。大咧咧偶尔也会穿插进复杂的敏感。
我想,这种高兴的片刻就应该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高谈阔论。
确认她在社交软件上没有给我发消息后,带着细微的失落关闭了手机,最后沉沉睡去。
大概是太幸福,忘记查看短视频平台的消息。直到次日清晨,在一片晨光正好里清醒,睁开双眼恍惚地看着天花板。人坐在家门口的秋千上时魂才回来。想着看看短视频,发现她给我分享了好多视频,没来得及挨个看,新的视频就已经发来。我哭笑不得:“我没看见,下次你给发个消息提醒我。”
她没对这句话做出回应,只转发了新的视频。
我挨个点开,像是阅卷,再挨个点评。
有条视频我至今记得,是搞笑博主发的,内容是自己单身独自一人过春节,没有人发消息慰问。
我回她:“还好我骚扰你,否则你也博主一样了。”
她回我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包。
想起昨天没有分享的故事,我跟她讲述了我昨天晚上独自散步的过程,最后感慨万千:“可惜了,没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言出法随,第二年春节就变了样。乡里多了好多人,其中城里跑来乡下的人不少,一问竟然是为了放烟花。
我不由得向她表示不理解:“有这么喜欢放烟花吗?”
有一家我是认识的,住在市中心,距离这里两三个小时车程。往年春节都不回来住,把老人接到城里过完春节送回来。今年却难得回来,一群人在屋外看着烟花,忽明忽暗的光在脸上散落,神情跟着冷热交替。
和其中一位对上视线,我想是必须打声招呼了,即使不太熟:“好久不见!今年回来过年呀?”
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叔叔,笑着点头,有些苍老:“是,小孩想放烟花。”夜里遮盖了他花白的头发和沧桑的皱纹,我没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变化,注意落在了他的回答上。
回家时也觉得逗,家里人却告诉我,那家老人走了,去年元宵的事。
我怔愣片刻,转身向屋外走去。一直听不得关于老人的身后事。
我什么事都会同她讲,这件事也一样。电话那头的她久久不回答,大概是跟我一样被悲伤笼罩。
“我还说呢,人怎么会做这样无意义的事。”千里迢迢只是为了烟花一场吗?
“因为想念吧。”她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想念实在是个可怖的物件,就那样搁置在心里面,上下浮动,给心窝一些突如其来的审判,搅和的日子动荡不安,落下久久的回音,却就那样散去,留些无用的涟漪。
后来我们都没再聊这个话题,因为实在沉重万分。转头问她的回校计划,什么时候的车,多久走。设想万一能凑在一起就同她选一个车站出发。
大学里我们并没有分到同一个专业,倒也不伤心。想解决实在简单,只需要我像从前一样每天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挽起她的手,笑问她今天什么心情,有什么想法。
高中食堂有两层,每天都像是选妃似的在其中二选一,每次摆着她的手指点兵点将。
大学的食堂大了许多,饭点人竟然比高中还多,一个转身就会被淹没在人群里寻找不见。我得牵着她的手,认真的叮嘱她:“跟紧点,你等下肯定找不到我!”
我找她好找,她个子高挑,人群里瘦瘦高高的一个,但她找我不容易。我不爱打扮,与芸芸众生有着完全融合的外貌,一旦流进人群,便再找不见。但她并不服气,她指着外面,信誓旦旦地保证:“你信不信,我站外面一眼就能看见你!”
我为她突如其来的胜负欲感到有趣,笑她两声就不再多说,专注于我想要的红烧狮子头和糖醋里脊。
在我为我的菜品争夺战大获全胜感到欣慰骄傲的时候,一转身却不见了人。
迷茫和慌乱涌上心头,四处张望也找不见人,紧张之余险些撞到人。匆匆刷饭卡结账后听见一声呼唤,猛地转身迎面撞上赶路的学妹,饭菜撒了对方一身却还朝我道歉。愧疚涌上心头,不知所措时余光瞥见一双全黑小皮鞋,递过来一包纸:“没事吧?快擦擦!”
幸亏学妹认为是自己着急赶路没注意,否则我怕是解决不了这场灾祸。
食欲全失,直到走出食堂才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她大概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沉默许久不说话。我也不想争执,觉得疲惫。早上上了早课,紧跟着做了报告,还跟着去了实验室帮忙,一早上晕头转向,夏季的风声就那样踊跃着出来,把我的脑袋击打的近乎肿胀。
“我一眼就能看见你。”
突然气的发笑:“所以你刚刚是为了证明你在外面一眼就能看见我所以出去的?”
她又一次默不作声。
我也为我莫名其妙的怒气感到不好意思,吞了口口水:“去超市逛逛吗?”
她都可以,进去后也没买东西。
我心下了然是自己说错了话:“不饿吗?”尚未酝酿出合适的求和句子,她说的话就将我的预设全都打碎。
“我和室友吃过了。”
上大学之后都是我在找她,寝室教室都时常去,寝室里和她关系近的是一个北方姑娘。没有我刻板印象里的大骨架,说话也温和细语,长发如垂柳,额前没有碎发,利落丸子头和披散都十分精致,第一眼我便觉得她与北方姑娘应该会投缘。
我沉默片刻:“那你为什么还来吃?”
她说陪我。
一路无言。
校园东边翻新开了咖啡馆,两人打折,买一送一,原计划是吃了饭一起去坐坐,顺便品尝一下。结果最后大脑空空,将她送回寝室便失魂落魄地在校园里走着。
四处乱逛时走入室内,光影穿梭过走廊,在靓丽的俏影里模糊不清,等比例放大的距离从教室对角延展到校园的两角。
我还从没思考过为什么我们之间的距离永远这样长。当下才明白原来疏离是那样确切。
室友觉察出我的不对劲是源于饭点我仍旧窝在寝室,寝室长好奇地探头看我,与我对视便笑了笑:“饭点了小宝贝,该吃饭了。”
“我不饿。”我侧过身朝她笑笑。
“你朋友不在吗?”
“在。”
“那怎么不去找她?”
我合上双眼不想回答。
“吵架了?”
我依旧不说话。
寝室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梳理整齐的马尾辫:“那你不去找她她不难过吗?”
寝室长的问话算是击打了我的怄气,我忽的在想自己这样是否应该。关于前一天的事她似乎并未做些什么,反而是从前未有过的新奇,那口古井似乎回音渐渐变强。
下床时脚底发软没什么力气,床上躺久了就是不爱动。
与懒惰做了许久的斗争,最后强撑着穿上防晒服冲到寝室楼下,在键盘上打下“食堂见吗?”就直奔食堂去。
南方的夏季好晒,惹得我频频感叹。尤其还忘了带伞。
她出现在食堂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手里拿着伞,粉色。我从没见过她带这样花哨的遮阳伞。
她说是那个北方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