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轨

    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嗡鸣，林静端坐在桌前。凝胶套上的密封圈紧箍着残肢，血液循环受阻带来了足尖酸麻感。她盯着投影幕布上跳动的数据，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假肢内侧的逸气阀，她讨厌患肢痛出现在这个时刻。

    "林静老师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新来的实习生把平板推过来，页面停留在检测流程图上。林静站起身准备伸手去接，逸气阀传来“哧”的一声。声音很轻，但仍传向了会议室各个角落。身边其他部门的几位同事面无表情，林静有些尴尬。

    她确信身边这些人不知道这是假肢接受腔排气的声音，他们对自己腿上的伤一无所知——但这会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肚子不太舒服，正在污染空气。

    林静所在的质控部，是公司的核心业务部门。林静需要审核下属报批的方案，协调生产部门的工作，还要在实验室指导实验员的日常工作。这不是一份清闲的工作。林静在单位中做人做事，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映像。林静的业务能力，更使得业务骨干出身的领导珍惜这位干练的姑娘。车祸以后，直属领导和大领导一直对她关心有加。一周前，得知林静提出返岗要求后，几位领导专门召集了部门同事了几次会。除外重新安排布置人物和分工，还专门提到了对林静的关照。等苗苗和其他人入座后，领导轻推关上了门。

    “在坐都是质控部的同事，也是林静的好朋友”领导轻轻敲了敲桌面。

    “大家都知道了，林静同志即将返岗。这段时间辛苦各位在工作上承担了份外的担子，在生活上也对林静照顾有加，我很欣慰我们集体的这种团结精神”

    领导顿了一下，直入主题

    “一件事要再次提醒大家，林静这段时间经历的各种事情，属于个人隐私。不论她以什么形象回到这里，请大家不要议论，更不能向其他人私下透露她的隐私。”领导指了指裤腿，继续说到“还要请大家继续帮助她调整心态，回归正常工作生活。”

    “领导，请您放心”小亮站起身。

    “谢谢您”苗苗红着眼圈，也站了起来，少俊紧跟着。

    实验室里，大型仪器发出嗡嗡的嘈杂声，掩盖了林静的脚步。她快步巡回于每个仪器前，实验室的同事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大家都在埋头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林静很快回归到了那熟悉的工作状态，唯一让她不适应的是此刻脚上的鞋套。林静一早就发现，实验室入口的更衣室里，多了一张椅子，椅子旁放着一盒鞋套。她敏感的意识到这与自己有关。上班第一天，她专门穿了一双后跟宽松的平底鞋，还带了鞋拔子来。在截肢前，林静做好了应对各种挑战的心理准备。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其他环节都没有问题，而穿鞋却让她苦恼不已。几个月下来，她甚至买了几双一模一样的鞋，左脚每天换，至于右脚，什么时候脏得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什么时候再脱下来换洗。

    实验室里的地面很光滑，套上鞋套后，林静有些不适应，如同“豌豆上的公主”，只是一层薄薄的鞋套，让她走起路来很不自在。她在电泳槽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房间里湿度明显比外面要高。林静伸出手扶正假肢。她很不喜欢看到坐下后，鞋尖翘起来的样子。

    “静姐，你怎么跟我一样也是汗脚啊”一旁的小伙子歪着脑袋冲着她笑。林静下意识的低头，才发现鞋套里一层水雾。正当她笑着要回应，忽然想起了什么，椅子一转，想把右腿伸进桌子下面。然而右腿只是一晃，关节没有任何动静。林静想起什么来，左脚抵住右脚跟，将右脚蹬进了桌子下。桌下的鞋套上，没有一丝雾气。和左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静有些慌乱，而小伙子没有丝毫察觉。只是自顾自的问

    “静姐你这咋恢复得比我还快呢”

    “嗯，也休息了段时间。你也是……嗯，骨折了？”林静有些慌。

    “我去年打球伤了韧带，也做了手术。一年了，现在都不敢打球”小伙子一边摆弄着移液枪，一边自顾自的说“姐你做了啥手术？韧带撕裂还是骨折？”

    大腿截肢，你看不出来吧！林静心中回应道，但嘴上却说“十字韧带撕裂加上胫骨骨折，做了两次手术还没完全好，医生说以后上楼梯会受影响。”

    这段托词是林静早就准备好的。假的终究是假的，上楼梯的时候原形毕露。不过幸好，单位都是电梯，这些天来，没有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姐，别听那些医生的，他们就是怕负责。咱们这做完手术，怎么还能变残疾了。”小伙子心直口快，丝毫没察觉林静内心的波澜。

    回到工位时，苗苗正靠在她电脑椅旁。"静姐，正海哥在楼下，保安不让进门。"女孩晃着脑袋，故作神秘的说"他说是你家属，人保安大哥不相信。"

    林静瞥见手机屏幕亮起未读消息：“带了午饭，不让进门，在楼下等你哈”。

    正海抱着保温桶站在旋转门前，黑色风衣沾着雨渍。林静隔着玻璃看他弯腰向保安解释。

    "我都说了午饭我自己解决。"她拉着正海走进了电梯间，保温桶磕在扶手上发出叮当回响，"每天打卡送饭查岗，是我生活不能自理了，还是现在就急着宣誓主权了？"林静白了正海一眼，扭头冲着另一边，马尾甩过正海手臂。

    电梯间的感应灯将两人身影拉长投在金属墙面上

    “你们单位比我那衙门口还难进”正海岔开了话题。

    "我们单位有规章制度"林静打断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裤侧缝，硅胶套边缘的皮肤一直过敏，微微发痒 。"上周三你在门卫室和保安说我是病号，现在单位大妈都传我得了绝症，这几个月去化疗了"

    “那说明你隐藏得够好的”正海轻踢林静右脚，黑色皮鞋轻轻点到了林静白鞋的鞋尖。

    正海不露声色平视前方，林静低头看着白鞋上的黑点，眉间一皱。

    “你碰脏我鞋啦”声音怒中带娇。

    “哟，这都能感觉到”正海迈出电梯。

    “你……”林静怒目着正要回嘴，看到走进电梯的同事，收回了之前的表情，迈步走出了电梯。

    “你胆子大了哈！这样跟我说话！”

    “哼，就是这个态度”正海歪着头看着林静“是不是你在单位都这么说话啊！”

    “是又怎么样”

    “怪不得没人追你”

    “这才让你捡了个漏”

    林静不说话，先正海一步走进了办公室。

    "正海同志。"林静用上开会时的官方口吻，右腿微微后撤半步，"这里是国家级重点实验室，不是你镇上综治办。"她抬手整理白大褂领口，手臂的疤痕一闪而过，随即收到了袖中。“感谢你的好意，但这里真不适合你天天过来闲逛。”

    “你麻溜的把饭吃了，我还要带碗回去洗”正海坐下来“这两天下雨，这不是担心你摔跤，让你少走点路”

    “我谢谢您，能不能盼我些好的”。

    看着林静吃完午饭，正海起身收拾桌面。林静也跟着站起身，习惯性的踩了踩残肢。穿戴假肢让她养成了站起身就让接受腔排气的习惯，排气阀又发出“哧”的声音。

    “电够用不？”正海朝林静右腿努努嘴。

    “回家充电就行，每天也走不了多少路”。林静的智能膝关节需要充电，没电意味着无法走路。

    茶水间传来咖啡机运作的嗡鸣，苗苗哼着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静迅速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后腰撞上消防栓柜发出闷响。正海下意识伸手要扶，被她用实验记录本隔开"我要工作了，下午6点，公司门口见"。

    "林工！"走廊尽头有人探出头，"超净台又报警了！"

    二、飞翔

    驾校训练场弥漫着橡胶灼烧的气味，林静右边的裤腿挽着，假肢躺在后座上。她很不习惯这个样子，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脱下假肢，更不喜欢把裤腿挽起来。她很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右腿，确切的说看到那一截残肢，她自己也不愿意看。但没有办法，教练车的踏脚做了改装，穿着腿很不方便。教练似乎很了解她的心思，劝她不要在意。来这里都是残疾人，各有各的苦，谁也不会笑话谁。

    教练不知道的是，林静不是怕别人笑话，而是她根本就不愿意来换C5驾照。要不是正海，她绝不会踏入驾校一步。

    重返单位后，正海负责接送林静上下班。他们的单位距离不近，正海每天早出晚归。几次碰上堵车，还迟到了。

    林静其实很享受每天有正海陪着自己上下班，但她不希望影响到正海的正常工作。她的车子放在小区里已经很久没开了。很长一段时间，林静不敢去打开车门，她对汽车已经有了莫名的恐惧。

    强大的内心让她战胜了这种恐惧，终于她决定再试着开动汽车。令她哭笑不得的是，车没电了。

    “几个月不开，电瓶早坏了”电话那一头正海有些懊恼“哎，算是我忘记告诉你这事了”。

    “你要开车？”正海把车从修理厂开回来，正准备把钥匙交给林静，忽然想起来。

    “嗯啊，不能总让你这样接送呀”林静闪着大眼睛，看着正海。

    正海把钥匙又揣进了口袋“那不行，这样不安全”

    “放心，我是老司机了。我驾龄比你还长呢”林静的好胜心被成功激起。

    “初中我就偷着骑我爸的摩托车，带着我妹妹去县城”林静一脸骄傲“我爸那个手动挡皮卡，手动挡，你都不会开，我开得可溜了”

    正海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林静的那张照片，他有些分神。

    “手动挡现在开不了，自动挡没问题”林静指了指自己的小车。

    正海有些犹豫，似乎有一些道理。他决定化身考官，试一试林静车技是否靠谱。

    晚饭后，正海带着林静来到一处空地，这是道路的尽头，不会有其他车辆通过。

    正海从驾驶座上走下来，坐上了副驾驶座。林静打开驾驶室门，坐下身，转身双手将假肢挪进方向盘下。她有些不习惯驾驶室的坐姿。右腿假肢的膝关节也不合时宜的翘在一旁。她想把右腿伸直，好让膝关节不要翘这么高，但又怕脚板在不经意的时候碰到油门踏板。

    启动车辆，林静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走，对，向右，加速，注意盲区”正海倒是像个教练一样指挥着。

    “别嚷别嚷”林静有些不耐烦“这些我都会，你老实坐着”

    林静左脚踩下油门，汽车加速奔去。

    “再来一圈试试”正海忍不住又在指挥。

    “知道知道”林静边说着，边调整假肢，她脚下有了些感觉，要试试用假肢踩油门。她故意不告诉正海，偷偷的用右手握着假肢膝关节，调整角度努力把假肢“踩”在踏板上。

    林静双手握紧方向盘，右腿残肢轻轻下压，带动假肢踩下油门踏板。

    一整明显的推背感，合并着发动机的声浪。

    试了几次，林静有些开心，假肢也是能开车的。她开始放纵起来，残肢用劲，狠狠的压了下去。

    “减速减速！”正海吃了一惊。

    林静也没想到踩油门的力度这么大，赶忙抽脚，下意识的踩向刹车。

    假肢没有响应林静的控制，猛的一踩，假肢脚板卡在两个踏板间，动弹不得。林静用尽全力抬起右腿的残肢，脚下却毫无反应，就像这条腿不属于她一般。

    不对，确切的说，这条腿本来就不属于她身体一部分。

    “左脚左脚”正海大喊。

    慌乱中，林静左脚踩下了刹车，几十米外，车子终于停住了。

    林静望着脚下发呆，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

    “没事的静，没事”正海侧身握着林静的手，不断安慰着。

    林静终于同意了正海的意见。

    林静来到驾校，重新学习驾驶C5车。

    "右手上推加速，下压刹车。"教练敲了敲加装的操作杆，"比普通CI车还简单。"

    没有了假肢的阻挡，林静熟练的用左腿操控着刹车。起初几次下意识的用右腿去踩，但除了裤腿中残肢略微的抬起，小车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许久后她对正海描述了再次学车的体会：脱掉假肢，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残疾，也让她慢慢习惯自己的角色。肢体的缺失并不意味着能力的缺失。要接受现实的改变，抗拒改变并不能改变现实。从内心的建设出发，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弱点，也是内心变得强大的一种表现。

    多少年后，每每想起林静的话，正海都会由衷钦佩她清晰的思维和强大的内心。

    三最甜蜜的时光

    林静租住的地方离单位太远，虽然环境安静、空间也大，但楼房的设计对她来说并不方便。假肢膝关节借用残肢的力量做到弯曲摆动。电脑控制关节阻尼控制摆动频率，以此配合健侧完成走路过程。虽然林静的膝关节已经很高档了，但仍然不能做到和真腿那样交替上楼——这需要膝关节提供自主支撑力，显然目前技术无法达到（现在最新的假肢膝关节已经具备此功能：作者注）。每次上楼，林静只能右侧假肢站在台阶上，左腿逐层踏上台阶，右腿逐层站上台阶。假肢步态在这一刻暴露无疑。没有电梯，这让她感到十分吃力。尤其是在忙碌的工作日，身心都疲惫的时候，这样的环境，对林静来说格外的不友好。

    正海知道林静的困境，每次来探望她时，看到她疲惫的样子，心里都不免有些心疼。他提出，能不能换个地方住。房间要大一些，有更多活动空间，林静在家用拐杖，活动空间太小既不方便又不安全。最主要是需要电梯和车库，这是林静急需的设施。起初林静并不同意，架不住正海一再的要求。这几个周末，正海带着林静不停的看房子，最终决定搬到一个离林静工作单位更近的地方。这个新房子不仅交通便利，而且楼层适中，出行方便。窗户上还贴着红双喜，房东说，这是他儿子的婚房，一个月前小两口去了广东。这才想着出租。

    “好看”正海望着阳台说。

    林静心里有些不舍，但她知道这是对自己和正海都有好处的决定。“嗯，换个地方住的确能轻松一些，毕竟上班再远也不行，长时间这样真的不行。”

    “不是，我是说窗户窗户上的‘喜’字”。正海仍旧抬着头。

    林静偷偷看了正海一眼 ，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搬家的那天，正海早早就来到她家。像往常一样，搬箱子、整理家具，一趟一趟地将他们的东西搬到新家。林静在正海身旁，帮忙整理小物件。她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依赖正海，但也感到正海的关心和陪伴让这一切变得幸福甜蜜。

    “这些我来搬，你歇着”正海低头看着林静，眼里满是关切的神色。林静不愿像观众一样看着正海忙活。她抱着箱子一步一步的走下楼。

    “我可以的。”林静勉强一笑，她不想让正海觉得自己无法承担，但心里却不免有些懊恼。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非常独立的女人，从来没有依赖过别人，然而这种种不便让她越来越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局限。假肢脚板生硬的踩在楼梯上，咚咚作响。一天下来，她感觉到残肢在接受腔中异常肿胀。她恨不得这一刻就脱下假肢，脱离接受腔的束缚。

    “我知道你都能行，但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做。”正海拉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我帮你。”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这种感情，不是责任，而是自愿。现在，正海已经能从林静的一个眼神中解读出她的内心感受。林静也能体会到这种奇妙的交流。但是他们都没有说破。

    正海把几个纸箱放在了阳台上，他猛喝了几口水，望着窗外。林静走到她身边，擦拭掉他颈部的汗珠。

    “这些贴纸还是新的，真不舍得撕掉呀”林静摸了摸落地窗上的“喜喜”字。

    “别撕掉，挺好看的”正海盯着站在喜字边的林静。

    林静侧过身，做出张贴贴纸的动作，正海心领神会的拿出手机，按下快门键。

    直至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他们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搬运工作。林静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身体上的不适让她几乎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事。正海看着她的状态，轻轻叹了一口气。搬家虽然琐碎，但两人的心却悄悄地靠得更近了。

    “卧室整理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留着明天再收拾吧。今天你也累了，明天我再过来一起搞卫生。”正海的提议中并没有过多的犹豫，说罢穿上了外套。

    林静心里有些忐忑，她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今天也忙了一整天，先休息一会，先不急着回去吧。”

    正海却坚持道：“你走了一天，残肢肯定肿了，赶紧脱腿歇会。”两个人现在的交流，完全不用避讳林静的残疾。

    林静摇摇头“没事，我再收拾会儿。脱了腿，收拾屋子不方便”。

    “那我帮你弄完再走”正海接过林静手中的抹布。

    时针指向了12点，正海一个哈欠。他转头看了看正在厨房擦拭灶台的林静。林静一身旧运动装，带着实验室的一次性帽子，身系围裙，左脚不时踮起，忙碌的擦拭着一切。这一刻，贤妻良母的背影，深深的刻在了正海的心中。

    “静，休息吧！剩下的留着明天我来弄”

    “好来，我弄完这些就不弄了”

    “我困了，先回去了”正海揉揉眼睛。

    林静回过头，望着正海“你……要不今晚在这里休息吧”

    正海有些吃惊

    “刚搬进来，我有些害怕，不敢一个人住”林静声音更轻了些。

    “这……我怕你不方便”正海有点结巴。

    林静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涌上，她转过头看着他，脑海里一瞬间有些乱。虽然知道他的话并无不妥，但她依然有些紧张和不安——毕竟，她还没有准备好进入更加亲密的阶段。

    林静摇摇头“正好还有两个空房，挺方便的。你在这里，也能再帮我点忙”

    正海点点头“好吧，今天我就不走了。反正客房离你也不远，这样你也能安心休息。”他温和地笑了笑。

    她心底有一股温暖的涌动。或许，正海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让她感到负担，也不会让她感到孤单的人。

    正海扶着林静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站得久了，腿特别涨”林静去挽起裤脚，准备按下逸气阀。但这条旧裤子的裤腿并不宽松，拉扯几下，都没有露出逸气阀。

    正海看着林静，没有说话。他伸手把裤腿又放了下来。忽然他双手伸向林静腰间，将裤子解了下来。

    林静脸刷的一下红了，下意识的紧抓住正海双手。区区数秒，她又放开双手，任凭正海摆布。

    正海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并没有理会。他熟练的将林静外裤脱到膝盖，按下逸气阀。“嘶——”气流的声响。

    正海一手把接受腔口的凝胶套拨开，一手按着逸气阀，熟练的脱下了林静的假肢。

    “啊！”可能是这次残肢真的肿得厉害，霎那间林静感到残端肌肉触电般的一阵疼痛，她下意识的喊了出来。没想到这一声，瞬间让正海呆住了。林静看见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红晕。

    看着正海木讷的样子，林静忍不住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立即回过头。

    正海回过神来，继续熟练的脱下林静腿上的凝胶套，又把林静的裤子提到了腰间。

    “吓到我们的公主了吧？”正海的神情严肃中又带着一丝狡黠。

    “没有呀，你干这事还少呀？”林静撇嘴。

    正海起身把假肢放好，转身清洗凝胶套。待把凝胶套在阳台放妥，转身坐在了林静身旁。

    林静靠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弹。她抬头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空间，似乎在见证着两人关系的新阶段。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回避那份隐藏在心底的情感。

    正海将林静公主抱起，走向卧室。林静双眼紧闭，任凭右腿的裤管飘荡，轻拂在正海的臂弯中。

    两个人的交融并没有在这天更进一步。林静洗澡，正海将她抱进抱出，林静在他的怀中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晚安！”正海关上了卧室的门“有事发信息哈”

    林静有些迷茫和失落。

    叮，手机亮起

    “今天累到了吧，早点休息哦，不要玩手机了”

    “腿有些涨，睡不着”

    “以后这些事都让我来做，不要让我心疼”

    “明天就搞定了，哪里还要什么事啊！”

    “以后我们自己搬新家呢？”

    “？？？”林静打出了长串问号。

    “终归有一天，我们也要有搬进自己的家呀”

    林静有些慌乱，几次删掉了回复的语句。

    “哈哈哈哈，难道一定是我们同一天搬家吗”，她选择故做误解他的意思。

    “感谢赵科长今天在我家做了一天长工，晚安！”

    “晚安！”

    客房里的灯光忽然熄灭，周围变得静谧无声。林静闭上了眼睛，心里开始有些期待，但也充满了不确定。或许，这只是开始的第一步，未来的路上，她和正海会一起面对更多的挑战和选择。